第十七章 回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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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江对面山林透出的几盏孤灯,听着澜沧江水在脚下如泣如诉地奔流,想起了远方的爹娘,难言的惆怅涌上心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梦中的家园,静静的夜呀冷冷的风啊思乡人断肠。
门锁着,龙小鹰一扇扇试着打开窗户,终于让他找到个玻璃破了一个角的窗户。将手伸进破洞拔起插销,打开窗户爬进去。
扳手劲要点之一是要让别人的小臂长,自己的小臂短,这就要用手腕出力,翻腕让力点下沉。要点之二是缩短自己小臂与肩的距离,拉长对方小臂与肩的距离,这就要靠膂力。如果把腿贴到桌子脚上借力,胜算更大。
一阵拼搏,终于冲过江心急流。
“我们城外就有同学,来去自由,从不住店。老街还有个江边旅社,你可以去看看,那里在接待农场来开会的领导。你也是农场来的,说不定会让你住。”
就看一开局,对方会不会利用翻腕来拉伸自己的小臂?
走不多久,就看见宽阔的江面和大桥。夕阳下,横跨江面的大桥美丽壮观,江风吹来,站在桥上看晚霞、看夜色,一定是件很舒心的事。
见双方相持不下,上海知青为鲁文武挥动手臂,齐声喊道,“加油!加油……”。
既然他们要加油,龙小鹰就塌腕让鲁文武占上风。再翻腕立手臂,翻腕过后又塌腕支着。他要用这个战术,反复几个回合耗损对方精力。
到达对岸时已是精疲力竭,坐在江边礁石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桥。现在已顺利通过哨卡可以回家了,但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事不能做。
龙小鹰索性放松手掌,让他舒舒服服地捏着,心里揣摸着对方的战术。
再往前走,就会碰上美丽壮观的澜沧江。那里不是有座横跨江面的景洪大桥吗,如果睡在桥墩下,遮风避雨挡露水,恰似住在钢筋混凝土楼房里。
对方力量很大,想把全身的吨位都压下来,但没有旋臂翻腕,看来他掌握不住要点。
龙小鹰三两口扒完饭,问了老街方位,告别鲁文武,直奔旅社而去。
满心欢喜来到大桥,桥头有持枪士兵把守,正在查看过往车辆和行人的通行证。这么重要的地方,显然不适宜睡觉,只好又沿着江边走回来。
在队上龙小鹰也经常和人扳手劲,而且基本都是赢。他们的规矩是全身上下不能碰到任何东西,不允许沾外物借力。不过摔跤的不像打拳的,鲁文武他们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找到大门,用竹子搭建的门口栽着几棵芭蕉树,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开会不对外。
夜深了,道路漆黑,公路两旁山坡长着很深的杂草。边陲小镇的人们早已休息,叮叮咚咚,灰土路上只有独自的脚步声。
“看不出来,除了骨头尽是肉。”鲁文武认输了。
再次躺倒在江边草地,天上星光暗淡,江面雾霭迷茫。
悄悄跑下楼,溜出大门,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大街上空无一人。十字街头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通往边境密林返回生产队的这条路。
闷热江风吹过烦躁心头,身上还不断遭到蚊虫叮咬,河边露水大睡不成觉,龙小鹰搬起块石头狠狠向江里砸去。难道就这样度过一夜?他决定再进城去,看看景洪旅社门口有没有可供躺下的地方。
龙小鹰想,这是在做无用功。即便等到场长,总场已经下班谁会来给你开证明?而且这里离总场相当远,为了个小知青,场长会帮你跑一个多小时的路去找熟人开证明吗?许多事都是不可能。
原来开会的住在那里,龙小鹰想,或许可以让场长帮忙住进江边旅社。
紧张流浪了一天,现在很困了,只想睡觉。轻轻把课桌中间的凳子接起来,倒下就睡着了。
“看来是我搞错了,以为遇上蛮不讲理的地头蛇。你们来了几天了?”
鲁文武上半身爬在桌子上,一只手还紧紧抓住桌子角,挣得面红耳赤。
接近桌面时遭到鲁文武顽强抵抗,这个角度可以消耗对方体力,反败为胜。不过龙小鹰不让他有丝毫喘息,聚内气,继续施压,慢慢将他的手压到桌面。
吃完晚饭代表们都外出散步找熟人去了,龙小鹰就站在旅社大门口等待,一直等到太阳西沉也等不到场长。
开门揖盗?
为了麻痹对方,龙小鹰没有使出任何战术。
高山挡不住,森林遮不住,心中突然涌起战胜澜沧江的冲动。
龙小鹰彻底失望了。
“承让!是你让着我。”龙小鹰给他个台阶下。
在黑暗花园里转了半个圈,遇到一个楼梯口,溜到二楼。昏暗街灯从对面窗户透了进来,里面有一些课桌,看来是个教室。
“没有证明,景洪旅社不让住。”
买到饭,白米饭上面盖着一小层黑色的干板菜,用筷子拨了拨,发稀、发霉、发臭,粘成一团。不过用油一炒,霉臭味也变成了香味。
“要什么证明?”
疲惫不堪躺在河边青草地,看着宽广河面奔流不息的江水,看着群星在森林上方缓缓移动,一直看到两岸青山渐渐隐没于暮色之中。
天色微明,龙小鹰警觉地睁开眼,四周静悄悄。来到窗户看了看,院子里没人。
无家可归时才发现城市已不属于自己,只有深山老林才是自己的家。
当对方用劲过猛时,龙小鹰就将手腕向后塌一下,挫败对方后支着不动。对方的冲劲使完了,他就稍微软一软手腕,然后一旋手腕又立起来。
走进里面,售票处窗口紧闭,转了个圈碰不上几个人。问了个旅社职工,开会管理很严,外人是住不进来的,更何况没有证明。
只听得裁判大喊一声,“开始!”
回到生产队不久接母亲的来信,信中说等了几天不见他回来,父亲喊着他的名字就咽气了。
龙小鹰急于找到遮挡寒霜的歇脚处,推开一条缝隙挤进去,里面是个长满植物的院子,四周大楼漆黑没有灯光。
回到十字街头,景洪旅社大门紧闭,四处看看,发现旁边一个单位有个较深的门廊,睡在里面可遮挡露水。走进门廊,发现大铁门虚掩着没有上锁,竟然无人值守。
“前天来的。”
路旁树林里傣家竹楼飘来歌声,“澜沧江啊,澜沧江啊,高山挡不住挡不住你的脚步,森林遮不住遮不住你的方向……”
山里的傣族夜不闭户,城里人也夜不闭户?才怪。
塌腕战术消耗了对方不少精力,胜负该见分晓了,龙小鹰喊道,“注意!友情提示,要扳了。”
对方猛的一股蛮力压过来。
山峦将大片黑影投射下来,慢慢吞噬着脚下剩余的阳光,夜幕就要降临,城里这么多房子,却没有落脚之处。
“我们打架不是因为座位。”鲁文武告诉他,“我派了几个兄弟先来占座位,结果遇上来拔毛的‘插兄’(插队的),要他们交出香烟和钱。正好我们大队伍赶到,教育教育他们。”
或许场长能帮自己开到证明。
黑夜深沉,横渡澜沧江的任务还很艰巨。休息了一阵,身上有力气了,跳进江水又往回游。返回时没有了干劲,被江水冲到下游很远处,走了好一阵子才回到摆放衣服的地方。
坐下后龙小鹰对鲁文武说道,“还是要给你这位兄弟道歉,不知道这是你们打架占的座位,是我太鲁莽了。”
来到江边旅社,支着几片破篱笆当围墙,空地长满招惹蚊虫的青草和树木,里面房屋低矮,还不如景洪旅社好。不过对于喜好原生态的城里人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条腿悄悄靠拢桌子脚。一贴紧,一股强大气流冲过腰、臂,直达手腕。手腕内扣、小臂内收,用劲一旋,一股爆发力将对方手臂反压下去。
龙小鹰三两把扯下身上的衣服,扑通跳进江水,顶着急流游到江心。湍急的水流裹着他向下游漂去,在漩涡和急流中顽强向前冲,身子被冲往下游,再向上游冲。
找到理想的住处,龙小鹰朝澜沧江方向走去。
“开到证明了吗?”
] 看着江对面山林透出的几盏孤灯,听着澜沧江水在脚下如泣如诉地奔流,想起了远方的爹娘,难言的惆怅涌上心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梦中的家园,静静的夜呀冷冷的风啊思乡人断肠。
门锁着,龙小鹰一扇扇试着打开窗户,终于让他找到个玻璃破了一个角的窗户。将手伸进破洞拔起插销,打开窗户爬进去。
扳手劲要点之一是要让别人的小臂长,自己的小臂短,这就要用手腕出力,翻腕让力点下沉。要点之二是缩短自己小臂与肩的距离,拉长对方小臂与肩的距离,这就要靠膂力。如果把腿贴到桌子脚上借力,胜算更大。
一阵拼搏,终于冲过江心急流。
“我们城外就有同学,来去自由,从不住店。老街还有个江边旅社,你可以去看看,那里在接待农场来开会的领导。你也是农场来的,说不定会让你住。”
就看一开局,对方会不会利用翻腕来拉伸自己的小臂?
走不多久,就看见宽阔的江面和大桥。夕阳下,横跨江面的大桥美丽壮观,江风吹来,站在桥上看晚霞、看夜色,一定是件很舒心的事。
见双方相持不下,上海知青为鲁文武挥动手臂,齐声喊道,“加油!加油……”。
既然他们要加油,龙小鹰就塌腕让鲁文武占上风。再翻腕立手臂,翻腕过后又塌腕支着。他要用这个战术,反复几个回合耗损对方精力。
到达对岸时已是精疲力竭,坐在江边礁石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桥。现在已顺利通过哨卡可以回家了,但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事不能做。
龙小鹰索性放松手掌,让他舒舒服服地捏着,心里揣摸着对方的战术。
再往前走,就会碰上美丽壮观的澜沧江。那里不是有座横跨江面的景洪大桥吗,如果睡在桥墩下,遮风避雨挡露水,恰似住在钢筋混凝土楼房里。
对方力量很大,想把全身的吨位都压下来,但没有旋臂翻腕,看来他掌握不住要点。
龙小鹰三两口扒完饭,问了老街方位,告别鲁文武,直奔旅社而去。
满心欢喜来到大桥,桥头有持枪士兵把守,正在查看过往车辆和行人的通行证。这么重要的地方,显然不适宜睡觉,只好又沿着江边走回来。
在队上龙小鹰也经常和人扳手劲,而且基本都是赢。他们的规矩是全身上下不能碰到任何东西,不允许沾外物借力。不过摔跤的不像打拳的,鲁文武他们似乎没有这个规矩。
找到大门,用竹子搭建的门口栽着几棵芭蕉树,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开会不对外。
夜深了,道路漆黑,公路两旁山坡长着很深的杂草。边陲小镇的人们早已休息,叮叮咚咚,灰土路上只有独自的脚步声。
“看不出来,除了骨头尽是肉。”鲁文武认输了。
再次躺倒在江边草地,天上星光暗淡,江面雾霭迷茫。
悄悄跑下楼,溜出大门,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大街上空无一人。十字街头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通往边境密林返回生产队的这条路。
闷热江风吹过烦躁心头,身上还不断遭到蚊虫叮咬,河边露水大睡不成觉,龙小鹰搬起块石头狠狠向江里砸去。难道就这样度过一夜?他决定再进城去,看看景洪旅社门口有没有可供躺下的地方。
龙小鹰想,这是在做无用功。即便等到场长,总场已经下班谁会来给你开证明?而且这里离总场相当远,为了个小知青,场长会帮你跑一个多小时的路去找熟人开证明吗?许多事都是不可能。
原来开会的住在那里,龙小鹰想,或许可以让场长帮忙住进江边旅社。
紧张流浪了一天,现在很困了,只想睡觉。轻轻把课桌中间的凳子接起来,倒下就睡着了。
“看来是我搞错了,以为遇上蛮不讲理的地头蛇。你们来了几天了?”
鲁文武上半身爬在桌子上,一只手还紧紧抓住桌子角,挣得面红耳赤。
接近桌面时遭到鲁文武顽强抵抗,这个角度可以消耗对方体力,反败为胜。不过龙小鹰不让他有丝毫喘息,聚内气,继续施压,慢慢将他的手压到桌面。
吃完晚饭代表们都外出散步找熟人去了,龙小鹰就站在旅社大门口等待,一直等到太阳西沉也等不到场长。
开门揖盗?
为了麻痹对方,龙小鹰没有使出任何战术。
高山挡不住,森林遮不住,心中突然涌起战胜澜沧江的冲动。
龙小鹰彻底失望了。
“承让!是你让着我。”龙小鹰给他个台阶下。
在黑暗花园里转了半个圈,遇到一个楼梯口,溜到二楼。昏暗街灯从对面窗户透了进来,里面有一些课桌,看来是个教室。
“没有证明,景洪旅社不让住。”
买到饭,白米饭上面盖着一小层黑色的干板菜,用筷子拨了拨,发稀、发霉、发臭,粘成一团。不过用油一炒,霉臭味也变成了香味。
“要什么证明?”
疲惫不堪躺在河边青草地,看着宽广河面奔流不息的江水,看着群星在森林上方缓缓移动,一直看到两岸青山渐渐隐没于暮色之中。
天色微明,龙小鹰警觉地睁开眼,四周静悄悄。来到窗户看了看,院子里没人。
无家可归时才发现城市已不属于自己,只有深山老林才是自己的家。
当对方用劲过猛时,龙小鹰就将手腕向后塌一下,挫败对方后支着不动。对方的冲劲使完了,他就稍微软一软手腕,然后一旋手腕又立起来。
走进里面,售票处窗口紧闭,转了个圈碰不上几个人。问了个旅社职工,开会管理很严,外人是住不进来的,更何况没有证明。
只听得裁判大喊一声,“开始!”
回到生产队不久接母亲的来信,信中说等了几天不见他回来,父亲喊着他的名字就咽气了。
龙小鹰急于找到遮挡寒霜的歇脚处,推开一条缝隙挤进去,里面是个长满植物的院子,四周大楼漆黑没有灯光。
回到十字街头,景洪旅社大门紧闭,四处看看,发现旁边一个单位有个较深的门廊,睡在里面可遮挡露水。走进门廊,发现大铁门虚掩着没有上锁,竟然无人值守。
“前天来的。”
路旁树林里傣家竹楼飘来歌声,“澜沧江啊,澜沧江啊,高山挡不住挡不住你的脚步,森林遮不住遮不住你的方向……”
山里的傣族夜不闭户,城里人也夜不闭户?才怪。
塌腕战术消耗了对方不少精力,胜负该见分晓了,龙小鹰喊道,“注意!友情提示,要扳了。”
对方猛的一股蛮力压过来。
山峦将大片黑影投射下来,慢慢吞噬着脚下剩余的阳光,夜幕就要降临,城里这么多房子,却没有落脚之处。
“我们打架不是因为座位。”鲁文武告诉他,“我派了几个兄弟先来占座位,结果遇上来拔毛的‘插兄’(插队的),要他们交出香烟和钱。正好我们大队伍赶到,教育教育他们。”
或许场长能帮自己开到证明。
黑夜深沉,横渡澜沧江的任务还很艰巨。休息了一阵,身上有力气了,跳进江水又往回游。返回时没有了干劲,被江水冲到下游很远处,走了好一阵子才回到摆放衣服的地方。
坐下后龙小鹰对鲁文武说道,“还是要给你这位兄弟道歉,不知道这是你们打架占的座位,是我太鲁莽了。”
来到江边旅社,支着几片破篱笆当围墙,空地长满招惹蚊虫的青草和树木,里面房屋低矮,还不如景洪旅社好。不过对于喜好原生态的城里人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条腿悄悄靠拢桌子脚。一贴紧,一股强大气流冲过腰、臂,直达手腕。手腕内扣、小臂内收,用劲一旋,一股爆发力将对方手臂反压下去。
龙小鹰三两把扯下身上的衣服,扑通跳进江水,顶着急流游到江心。湍急的水流裹着他向下游漂去,在漩涡和急流中顽强向前冲,身子被冲往下游,再向上游冲。
找到理想的住处,龙小鹰朝澜沧江方向走去。
“开到证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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