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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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阿哥那漆黑如墨的双眸盯着舒宜：“抢你啊。”

    他没想到想、舒宜敢直呼其名，却并未追究，淡淡地笑笑讲到：“九岁那年，第一次随皇阿玛出猎，我同三哥、五哥他们围住了一头熊，身型比成人还要高大许多，张牙舞爪的发出低吼，我吓得连连后退，皇阿玛递了一柄火枪在我手里，对我说：你若不杀它，它便会杀你！”

    她这才想起了自己送他的牛肉干，心领神会与胤禵相视一笑！

    舒宜心里有些焦急，忤逆皇命可是大罪，轻则训斥、挨打，重则失了帝心，她一路奔到皇帐周围，可不能靠近，只能远远地望一望。

    他颓然一笑：“我自幼不争气，何来表扬。自那日起，我被吓坏了一连着发烧了好几日。是不是很没出息！”

    舒宜想到这不禁羞红了脸，赶紧拿着东西有回到自己的车驾上。

    舒宜宽慰他：“人人都有所畏所惧，若战胜不了便是一辈子的阴影。”她将随手编的花环，带在九阿哥的脖子上：“恭喜你，战胜心魔，成为新的胤禟！”

    次日启程回京，舒宜并未在一众骑马的皇子中看到胤禵，她四处张望，终于在随行的侍卫中找到了他的身影。

    看着他满脸写着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皇上更加生气：“罚你，如何罚你，朕若现在罚你达尔罕亲王会看不出这其中弯弯绕绕吗？”皇上拍着面前的凭几质问道。

    看着二人亲昵的模样，身后的侍卫们都忍俊不禁，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昨日胤禵这一闹估计营内都已传遍了。

    可她满脑子都是胤禵，又怎能安睡，辗转反侧思虑着：真正的完颜氏是否与他也经历了这些事，她又有多爱他呢。我是一个并不属于这里的人，如今占据着别人的躯体，真的有资格接受他这热忱无惧的爱意吗······

    “皇上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驳斥他，如今让他跪在帐外不过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罢了。你今晚来找哀家求情，老十四也算没白跪这一场。”太后满眼怜爱的看着舒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让他安心。

    “世子于我亦师亦友···”

    “为什么？”舒宜不解。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与自己僵持到什么时候，厉色道：“你好志气啊，今晚就跪在这帐外，若是明日还不反省，就随军步行回京吧！”

    太后秒懂，也附和说：“对对对，哀家早已口头将舒格格许给十四阿哥了，只是这脑子糊涂，还未来得及与皇帝商量。”

    皇上正在踌躇之时，胤禵提着衣角快步上前，跪太后和皇上面前拜了一拜，正色道：“启禀皇阿玛，儿臣早已向皇祖母表明心意，迎娶舒宜格格为嫡福晋。”

    “我向那只熊开了枪，才敢睁开眼，那熊的背上涌出鲜血，它嘶吼着向我扑过来，皇阿玛又命继续射击，我只得又连开两枪，直到他倒地不起。熊血溅到我的身上、脸上，那温热的感觉、咸腥的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舒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去皇帐旁看着太医给他换了药，才肯回到帐中的。

    “舒宜想让太后娘娘去求求皇上，不要让十四阿哥跪在殿外了，他的伤还没好，我有些担心······”

    行至半路，舒宜见皇上的车驾距离这边很远，拿了水和食物下车走到胤禵身侧。

    九阿哥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说道：“这时候你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啊？”太后将舒宜拉到身侧坐着，仿佛并没有为晚上的事气恼。

    胤禵直直的跪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儿臣心意已决，非舒宜不娶。望皇阿玛成全。”

    舒宜猛然间想起自己前几日被老虎袭击的经历，汗毛都竖起来了，可九阿哥那时才九岁啊。

    舒宜看到胤禵与达尔罕亲王一同跪在阶下，正欲上前打探发生何事，此时九阿哥胤禟拉着她逃离了人群，来到营帐旁的木塞湖畔。

    接着，舒宜又对胤禟说了一句让他铭记终身的话：“你不需要被万人所爱，我希望你们，能真实地活着！”

    胤禵跪在地上回到：“儿臣倾慕舒宜已久，听闻达尔罕亲王求亲太过着急，才想出这一时之策，皇阿玛要罚就罚儿臣吧。”

    “哀家一会就命太医去给他换药，再送些吃食，你不必担心他，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跪一晚又有什么要紧，早些回去休息吧！”

    舒宜满眼感激：“谢太后娘娘体恤，舒宜无以为报。”说着又跪在地上，给太后行了跪拜之礼。

    是夜，舒宜来到驻跸行宫别苑皇上的居所前，却不见胤禵的身影。

    看着他释然地说着这些，却让舒宜生出了许多同情，即使贵为皇子也有许多难言之隐，也要被逼迫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需要去讨别人的喜欢。

    舒宜寻了一块空地坐下：“那你就同我讲讲这从前的胤禟之死。”

    他并未答舒宜的话：“把你手中的水给我喝一口吧，吃食就算了，免得皇阿玛生气”

    “那就是钟情于我十四弟了？”



    皇上知道胤禵这个性子根本不怕惩罚，自己这些个儿子除却太子胤礽外最放任的无非就是眼前这个老十四，只得改变策略循循善诱：“你明知你几个哥哥的嫡福晋都是世家大族之后，可完颜氏博尔晋这一支早就没落了，以后于你有何助益？”

    原来皇上用过晚膳，看见还跪在门口的胤禵终是于心不忍，呵斥道：“滚回你自己的住处去，朕看见你就生气！”

    舒宜还在发呆，胤禵低下头伏在她耳边说：“我有吃食！”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九阿哥抬起头，眸色骤然变深：“其实我九岁那年就见识过了。虽不是杀人，却好像将从前的胤禟杀死了。”

    “抢谁什么亲啊？”舒宜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料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那你是想嫁给我十四弟还是策凌世子？”九阿哥问道。

    舒宜并不觉得九阿哥懦弱，只觉得皇室教育的严苛与残酷，胤禵也是这样长大的吗，那他现在的性子反倒是不正常。应该如太子般暴戾，如四阿哥般多虑，如八阿哥般隐忍，亦或如九阿哥般留下心理阴影，而不是如煦阳一般坦荡真心。

    舒宜回他：“怎么会呢，我九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九阿哥继续说：“我幼时丑陋，皇阿玛不喜欢我，若果有展现自己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可是那次之后，数次梦回，我都看见那只浑身是血的棕熊张牙舞爪的向我扑过来。现如今手上人血都沾了不少，也渐渐习惯了。”

    舒宜听了这话，一缕羞怯透上心来，耳根通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舒宜不理会他的玩笑话，直奔主题：“昨晚太后娘娘让人送去的吃食你也未进，身上还带着伤，倔个什么劲啊，你和皇上服个软，皇上总不会不顾念父子之情的。”

    “而后呢，皇上称赞你了吗？”

    从湖畔回来，舒宜径直去了胤禵帐内，一则想看看他的伤势，二则想知道今晚的事情最后如何收场了。

    如今他为自己跪在这里，自己总得要为他做点什么。

    “太后若真的将舒宜允了你，怎会不与朕讲？”

    “那晚，哀家去你帐中探望，见老十四在你的榻前，就了然于心了。若不是今天这档子事，哀家也还是为你们做主的。”

    “十四阿哥他们在说什么呢？”

    “格格，快进来吧！”乌云嬷嬷将她接进帐内。

    “多尔济的事，我听十四弟说了，你不必太过自责。”九阿哥安慰道。

    皇上一眼看穿这祖孙俩互相打掩护，无奈只能走到达尔罕亲王身边，将他扶身起来，圆场道：“既是蒙古世子求亲，皇家自然要厚嫁一位公主过去！”

    “他们在求亲！”他故意卖关子。

    舒宜怔在原地：“是策凌和胤禵吗？”

    “求亲？”舒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懵懂：这二人跪在圣驾前，是要和谁求亲？

    “准确来说现在是在抢亲？”他继续故布疑阵。

    她恍然，原来胤禵与自己这因缘还是抢来的。

    胤禵正身背挺直安静的跪在皇帐前，也不知他跪了多久，手臂的伤今晚还没有换药，舒宜心里生出淡淡的心疼。

    太后还未安睡，案几的香炉里正袅袅释出檀香来，舒宜也定了定心情，准备向太后求情。

    他整个人憔悴不已，嘴唇干裂，眼下乌青一片，还是对着舒宜粲然一笑：“小心被皇阿玛看到，连你也罚。”

    舒宜将水递给他，他抬起双臂示意自己受伤了，她只得将水递到胤禵嘴边。他喝了几口，喉结上下翻动，许是这几日又瘦了些，下颌线条更加冷峻清晰。

    舒宜并未答话，习习晚风处吹起她耳边的鬓发，她低着头抿嘴微微一笑，一抹红晕涌上面颊。

    皇帐之内，康熙端坐在宝座之上，满脸疲惫怒视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胤禵。

    皇上听了这话，既气胤禵固执冥顽顶撞自己，又对他言语中的勇气志气刮目相看。

    “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还是熟识的人，一时间有点受不了。”

    胤禵并不在帐内，他门口换了个不认识的侍卫回舒宜道：“回格格，十四阿哥被皇上召去了，还未回来呢！”

    舒宜大半夜的跑到太后的帐前，跪在地上：“舒宜求见太后娘娘！”

    “儿臣是爱新觉罗之后，难道日后还要依附妻子母家的势力吗？我宁愿以后上战场杀敌立功，与康良亲王一般，为自己搏杀出一个爵位来。”胤禵满脸义正严词地说道。

    这些皇子们年纪不大，却各个心机深沉、行事稳重，真是离不开康熙爷的严苛（变态）教育。

    太后笑着让乌云嬷嬷扶舒宜起来：“谁说你无以为报，将来多给哀家生几个可爱的曾孙，就当是报答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