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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路边哭得伤心,惹人侧目。有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群随从路过,女子见潘子嘉可怜过来把他扶起,想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拭泪。

    父亲给了他一面镜子,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眼睛,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眼泪又止不住地溢出来。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没过几天,他的泪差不多快流尽的时候,父亲把他叫到书房。

    潘子嘉被他严酷的语气吓到,不敢再哭了,但眼泪泛滥,他只能抽噎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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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这位随侍从来时的轿中抱出一婴孩,并把他交给杨大哥。

    耍杂技的摊子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他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又被人推攘着挤了出来,他不甘心,又一个劲地往前挤,才看了没多久,又被挤了出来。就这样,几进几出,他一个不小心,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还被路人踩了一脚。

    潘大人膝下有两子一女。

    余天雨曾对自己说,管好你自己,不要再想过去那些事。

    他听见男子对身后的仆役说:把他送回家。

    他,余天雨,原名潘子嘉,是当朝中书舍人潘佑幼子。

    所以外人皆以为潘家二子为潘子宁,潘子敏,一女为潘子嘉。

    一旁的男子赶忙过来拥住了那女子,然后望向潘子嘉,也是一愣。

    那年元宵节,身边小厮告诉他,晚上的灯会可热闹了。

    他们脸上密密的汗珠成点、成线,从鬓角滑落到下颌,汇聚成珠,又滴落成雨。

    结果看清他哭红的双眼时,惊呼一声。

    潘子嘉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开始在地上摆烂。

    父亲告诉他,他元宵晚上遇见的是微服寻访的当朝太子李从嘉。他不明白。

    潘子嘉被当做女孩在母亲余氏的院子里一呆就是十年。

    半旬之后,潘子嘉被父亲在半夜带出了小院,住进了大哥的房间。

    潘子嘉与潘子敏同岁,一度被寄予厚望,没想到天生异相,只得被养在深闺之中。

    此刻缅怀,空叹一声,只余唏嘘。

    他回到了家,父亲见了他,并没有责怪他偷跑,反而长叹了一声,让余氏把他接回了小院。

    他也是长了腿的,但是他不能走出这个院子,只能听别人说。

    不要荒废了学业。

    余天雨走的时候,父亲没有来,倒是太子派了个随侍来送他,叮嘱他千万不可让外人看见他的眼睛。

    当晚余氏的小院失火,潘子嘉丧生火海,其母余氏为救子亦丧生火海。

    他没抵住诱惑,偷偷跑了出去,出了门之后,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挤。

    他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父亲,对余氏的死漠不关心,甚至没有提到她的名字。

    父亲说这都是太子的意思,让他隐姓埋名去做颗棋子,留待后用。然后就让他退下了。

    他想去找父亲,可父亲不肯见他。

    长子潘子宁是嫡出,饱读诗书,有望金榜题名,却不料被府中婢女迷了心智,为情所困,十六岁半路从军,远赴征战,不愿归家。

    从此,潘子嘉就成了余天雨。

    余天雨突然想到了他的生母,余氏。余氏心里装着的一定是他。

    立春晚上潘府的那场大火烧得满街都是亮堂堂的,仆从婢女们乱成一团,打水的,呼喊的,各自成营,火光把他们的脸庞也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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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听见里面的人说:我会让人帮你置办些书具,一并带着,

    同他一起出行的是个面无表情的大哥,是个禁军头目。

    于是,她就这样无声地消逝了,永远消逝在他是生命里。

    虽然父亲尝尝来看他,亲自叫他读书习字,偶尔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但是他还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杨大哥单手抱着孩子说:“我已经辞去宫中职务了,你也不必换我统领。从今以后必远离朝堂,不会再回来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好好把这两个孩子带大。”

    落地瞬间,发出“呲”的一声和泼水时的哗啦、木头烧裂时的劈啪声、观火的哀嚎声融在了一起,让人听不见余氏声嘶力竭的呐喊。

    无聊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看着天上的云。

    男子盯了他好久,潘子嘉发现,这个男子的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像是传说中的吃人恶鬼。他更不敢哭了,吓得直打嗝。

    隔天,在大哥房里的潘子嘉得知这个消息,不停地哭,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怎么也停不了。

    女儿潘子敏在潘子宁从军那年出生,从小按男子教养,虽是女儿身,却有一颗男儿心。她欲效仿大哥从军,不成,便女扮男装,入了书院,常年见不到人。

    满街的彩灯会燃到第二天的早晨,街旁是各具特色的小摊,琳琅满目的玩具,让人应接不暇的杂耍表演,好吃到会掉舌头的糕点……

    他改名天雨,也只是希望能有云,盈满那天晚上的天空,能有雨,倾泻而下熄灭大火。

    而后,他突然很严厉地问: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但过去难以从余天雨的记忆里消失。

    余天雨想,那我的心呢?它在此刻又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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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天雨永远会记得余氏为救自己冲进了大火里,大火盘旋着,缠着她,绕着她。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其后,随侍对那位面无表情的大哥说:“杨统领,事情都已经办妥,人,我也给你带来了,接下来希望你也能谨遵诺言。”

    说着他摸摸余天雨的头,然后对着余天雨说:“希望你也不用回来吧。”

    云都是长了腿的,能从东边一直走到西边,从左边一直走到右边,然后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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