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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姨,我很喜欢晨晨,我能带他去游乐场吗?就是以前我跟苏瑶学姐经常去的那个游乐场!”

    “苏姨,是我!我是小秋!”

    不远处的矮树后边,一个男人正端着相机拍照,他看上去很像是个专业的摄像师,镜头多是在捕捉孩子们玩闹的

    “苏晨?你叫苏晨,对吗?”

    她敲过门之后,便静静地等着。

    秋若若匆匆跟苏姨告别。

    苏家人少,两层的自建楼里头,就住着苏瑶的母亲和小小的苏晨,秋若若的到来,让许久都没有笑声的小楼多了几分生气。

    她根本没想要拒绝,于情于理,不用叶阑来说,秋若若都会去看一看那个孩子,因为他是苏瑶的孩子。

    床头柜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瓶药,她已经连着小半年都在吃的药。

    “小秋阿姨,你怎么哭了?”

    再怎么样也是个大人了,秋若若绝不允许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让一个孩子看到。

    “好!”小苏晨的眼睛,兴奋地直冒光。

    老人看着门外的女人,明显怔住了,茫然地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的叫出来一个名字。

    她伸手接过水杯,才发现水杯格外的烫手。赶紧拉过苏晨,将他的小手翻过来,仔细的看着。

    他很想知道关于妈妈的事情,而面前这个大姐姐一样的人,说是他妈妈的朋友!

    秋若若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把药瓶拿出来,晃了晃,就只剩下最后的两颗。

    可是秋若若不打算让苏晨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她只想把那些开心的点滴分享给他。

    秋若若循声望去,是苏瑶的母亲,颤颤巍巍的下楼来。

    苏姨有些为难的看着秋若若。

    刚刚还在提防秋若若的男孩儿,因为“妈妈”两个字,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啊,晨晨,阿姨只顾着自己哭,让你端了这么久的杯子,是不是很烫?”

    年少时候,秋若若经常会来这里,她跟苏瑶的感情很好,是那种不宣扬于外人知道的,女孩儿之间的要好,那时的她还太知道闺蜜这个词,但她至今都觉得,闺蜜两个字,也难以形容她与苏瑶的感情。

    苏瑶的父母腿脚都不好,秋若若记得很清楚,如果是从楼上走下来的话,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秋若若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她真的很想替苏瑶狠狠地骂这个男人!

    她赶紧擦干自己的泪,强扯着嘴角,想要给苏晨看见自己的笑。

    “真的吗?!小秋阿姨,你真的要带我去吗?是在哪儿?哪个游乐场,我怎么都不知道?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午饭是在苏家吃的,可饭后,苏晨还是缠着秋若若,不想让她走。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擦,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秋若若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挨家挨户的寻过去,总算是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小楼。

    “小秋阿姨,没事的,妈妈说过,想哭的时候,就应该痛痛快快的哭,哭完了,才能开开心心的笑。”

    老人的手用力的回握住她的,“好,小秋,你能来,就好……不说这些,快进屋来!”

    苏姨听了之后,笑着摸了摸苏晨的头,对秋若若说:“没关系,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就给他妈妈端过药碗,比这还要烫的,他都能忍得过去。”

    秋若若已经放弃了抵抗,决堤的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来。

    她想,苏瑶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即便这是个现实的世界,即便她们两个人从家世到样貌,都没有任何的相同之处,但她们心底里,对于感情的向往,都是一样的纯粹。

    “小秋?你是小秋吗?”

    “小秋,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出面,你可以帮我去看看他吗?他就在苏瑶的母亲那里,地址你应该知道!”

    方然从秋若若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苏晨却不会想那么多,比起秋若若的哭鼻子,他更想知道妈妈的事。

    老人的手一遍一遍的,轻柔的抚摸着秋若若的手背,“能养出你这样好的孩子,做母亲的,一定不会太差,所以,苏姨是相信她的。”

    “晨晨,去给你小秋阿姨端杯水来。”

    原本是一身的疲累,可是送走了人,秋若若却怎么也没办法入睡了。

    从来没有妈妈的朋友来家里过,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雀跃了。

    老人拉着她在朝南的窗边坐下,她的手仍被老人握在手中,掌心传来干燥的温度。

    不过这一点儿也不能阻挡秋若若和苏晨的热情,掉了漆的旋转木马和座椅都已经变光滑的跷跷板,还有摇起来“吱扭吱扭”响的老旧秋千,每一个物件的上边,都有秋若若和苏瑶的回忆。

    没有力气再去客厅倒水,秋若若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咽了下去,干涩的药片划过喉咙,钝钝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

    从出事到现在,秋若若一直告诉自己,要挺直自己的腰背,没有的事情,就算是别人往她的身上,往妈妈的身上,泼再多的脏水,都不能成为事实。

    而且秋若若能感觉到,苏晨比同龄的孩子早慧,也敏感,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累赘。

    游乐场里的人并不多,也不收门票,因为附近开发的原因,这里几乎没人会来了。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会带着小朋友,在这里晒晒太阳,说说话。

    她要自责死了,怎么能从一进门就这样失态呢!

    “苏姨,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

    不远处有小孩儿笑着闹着互相追逐,苏晨很快就变成那群孩子里的孩子王,他很会照顾比自己小的,也很会顾及到所有孩子的情绪。

    秋雨之后的街道,布满了黄色的落叶。

    “这孩子,自从他妈妈走了之后,也没人能陪着他玩儿,我的身子不好,连门儿都很少能出去,所以就……”

    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是叶阑发来的短信。

    冒死为他生下的孩子,可是这个男人,现在竟然连去看一眼都不敢!

    秋若若心里难受极了,曾经挚友的母亲就在眼前,然而老人的鬓角已经平添了许多的风霜,那些被纸贴住的往事,一下子被风撕开,黑白的底色渐渐染上色彩,就好像是一种劫后重生。

    “呃?我……”

    她不想因为自己过急的叫门,让老人着急忙慌的下楼。

    “我的事?”秋若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秋若若在摇椅上坐着,穿着帆布鞋的脚踩在湿透的落叶上,一摇一摇的,珍惜着这难得的好时光。

    “晨晨,是谁敲门啊,怎么不知道请客人进来呢?”

    “小秋阿姨,你能多跟我说说我妈妈的事吗?”

    但老人眼中的慈爱与疼惜,让她一瞬间就明白了。

    “小秋,你的事,苏姨都知道了,所以就算是你不来,苏姨也一点儿都不怪你。”

    她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

    难为一个六岁的孩子,竟然对着她这个成年人说出这样安慰的话,而且这话又是她已逝挚友曾说过的。

    如果妈妈还活着,她的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触感?秋若若鼻子一酸,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逼得,差点掉下泪来。

    那种胸口的闷痛感又开始折磨她了,她摸索着起身,手攀到床头的柜子上。

    她强咬着牙,就像是活在冰窟里的行尸走肉。终于因为一句温暖的话,而融化了一身的坚冰。

    雨下了一整晚,第二天早晨,秋若若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跟骆翰生说了那两个字,秋若若的心就像是有只手紧紧地攥着,要给她揪出来一样。

    当然这段回忆里,还曾有过一个叫叶阑的男人。

    他的眼神让秋若若心疼,她又说:“苏晨,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秋若若。”

    一时间,秋若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过。

    然而她不想在让老人徒增伤感,正在脑子里想着该说些什么,却听见老人说。

    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忽然将秋若若从悲伤中拽出来,她抬头看过去,苏晨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站在她的身边。

    小男孩儿看起来比同龄孩子更多一份理智与提防,他并没有因为秋若若叫出自己的名字而惊喜,而是有些防备的,看着她。

    苏晨已经开心的要跳起来了,拉着秋若若的手就要往外跑。

    好一会儿,大门开了,秋若若意外的看着门后头站着的那个小男孩儿。

    然而人言可畏,没有人肯站在她这一边,更没有人替妈妈说过一句话,甚至就连她的丈夫,最应该信任她的枕边人,也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

    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苏晨烦,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有一天竟然能跟一个六岁的孩子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都说你妈妈是罪人,可苏姨不信,你妈妈她……虽然我那时候在你家做事的时间不长,跟你妈妈相处的也不多。但后来,你跟瑶瑶成了朋友,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好!”秋若若把自己刚才的狼狈都擦掉,将苏晨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我跟你妈妈,一起做过可多有意思的事了,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秋若若蹲下身子,跟男孩儿平视,她想起叶阑说起过这个名字。

    秋若若有点接受不了,跟苏晨相比,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手上被烫出水泡来,我跟他妈,都心疼得要死,可是无论怎么说他、骂他,他都不肯听话,还是要端着刚煎出来的药,喂给她妈妈喝。”

    她站在楼下的大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手,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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