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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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望着莹白窗纸透出的晃晃灯火，他到没觉得不习惯。陆长舟顿了顿，稍稍整理下衣裳，自觉没哪*t里不妥才进了婚房。

    他酒量还好，眼下神台清明不觉醉意，只是坐在杌凳上慢悠悠喝着醒酒汤，不知在想什么……

    “无妨。”平宣帝摆摆手，“朕只是来喝杯喜酒，今日他大婚不用麻烦了。”说罢抬起那只玉杯，仰头一饮而尽，望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道:“这些年，辛苦老夫人了。”

    许是从乾关镇回来后，心里一直惦记这门婚事，她确实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今早四更天就被叫醒，撑到方才只觉得眼皮沉重，便什么都不管睡了过去。

    明明屋里只剩他们二人，但楚橙却是小心翼翼的，她本想说还好，就见陆长舟端过来一碗汤圆。

    许是知道这桩婚事并非陆老夫人所愿, 在座的各位笑意都有些勉强。楚橙一跨进喜堂就发现了, 这儿比外头要安静许多。

    二拜高堂！

    入目是一片鲜亮的红色，陆长舟同她一样，身着正红色的华服，袖口边缘绣着鸳鸯交颈图案，腰系玉带，连理缠枝金冠束发，薄唇玉面星眸流转，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被那沉重的凤冠压了一天，楚橙早就脖颈酸痛了，当即伸展着活动了下身子。钟竹一边帮她除去发上的其他首饰，一边笑说:“这凤冠可是小侯爷亲口吩咐，叫多镶些宝石珠翠在上头，能不重吗？”

    显然，平宣帝心情不错，面上挂着笑，问:“长舟呢？”

    另一旁的陆老夫人就没那么高兴了，前些日子陆长舟进宫一趟，回来后便说答应了婚事，还说什么叫她不用操心，到时给她个惊喜。

    一拜天地！

    这日出嫁，楚橙身边跟着的都是楚蕴的侍女，难免束手束脚。陆长舟离去后，她不愿叫人进来伺候，正打算自己更衣梳洗，就听门被叩响，钟竹在屋外道:“三奶奶，婢来服侍您。”

    大喜的日子见血, 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在场的人不止有陆家亲眷，还有汴京不少高门贵妇，见此场景众人都吓坏了。还是平阳侯府掌家的二夫人镇定，笑说让小两口歇歇，客客气气请宾客们到前厅吃喜宴。

    收拾好后，楚橙坐在床上，钟竹又端来一些热饭，都是她喜欢的扬州菜。盐水虾，天香荷藕，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乌鸡红枣汤。

    陆长舟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吃，刚打算接过吃了，省的让新娘子难堪，就见楚橙像等不及了似的，迅速吃完了两只汤圆。

    接下来，两人又别别扭扭地喝完了合卺酒。外面天色已暗，一片红灿灿的灯火，到了这一步婚礼就算完成了。

    陆长舟终于得以从喜宴上脱身，在一帮人的取笑声中，往听雪堂方向的婚房而去。听雪堂于他而言自是十分熟悉，从记事后他便一直住在那里，成婚时陆老夫人还曾问过他要不要换个别的院子，毕竟那地方不曾有过女子，生怕他不习惯。

    行完拜堂礼的那一刻, 就意味着她从此以后是陆家妇, 陆长舟名正言顺的妻子。

    陆老夫人恭敬道:“在呢在呢，前厅一帮人拉着他要灌酒，几个小厮替他拦着。眼下脱不开身，陛下有事？不如老身去叫人寻他过来。”

    可情况不容许她多想，在周遭窃窃低语和礼官的的高声唱礼中, 楚橙由身边一名婢女引导着，和牵红另一头的陆长舟互行拜堂之礼。

    两人坐在床上，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楚橙忽然想起方才她蒙着盖头时，听见几道惊呼，似乎是陆长舟又吐血了。

    按照大周婚俗, 接下来便到婚房戏新妇的环节。因为换亲，楚橙身边这时跟着的都是楚蕴的贴身侍女，这个环节她们是最紧张的。今日楚橙脸上化了一层厚厚的妆容, 在场只怕没几个人能认出她的身份, 但就怕万一。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揉揉眼睛坐起来，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楚橙环顾四周，这才看见那道赤色的背影。

    楚橙食量不大，又因为内心惴惴，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漱口后便坐在床边，等着陆长舟回来。

    房中静悄悄的，床榻间传来均匀的呼吸。陆长舟掀开垂下的帷幔一看，小姑娘果真躺在床上睡了。大红喜被遮住一半面颊，蜷着身子睡的正是香甜。

    陆长舟挥手遣散侍女，面色苍白一副亟需休息的样子。等屋内再无旁人，他才拿起那柄玉如意，轻轻掀了新娘的红盖头。

    莲子花生馅的，寓意多子多福。

    从清晨到现在，楚橙便一直顶着这只喜帕，期间滴水未进，只有上花轿时被陆长舟掀开看过一眼，短暂地透了口气。此刻坐在婚床上，她垂着眼，忽然感觉清风掠过，眼前一道光亮。

    须臾，便有侍女小声来报，说圣上到了。

    她飞快看他两眼，又垂下头，道:“你方才可是又不舒服了？还好吧？”

    楚橙心下鼓鼓, 等终于完成仪式，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声低低的笑，紧接着他二人在满堂礼乐声中被送入了洞房。

    夏季昼长夜短, 黄昏时分平阳侯府门口就点起了灯笼，满目亮堂堂的喜庆之色。www.wangzaishuwu.com红席一路从门口长长延伸入内，众人脚踩着鞭炮碎屑，终于把新娘子迎进了门。

    他递过来一只金色的小碗，里头盛了两只白糯糯的汤圆。按照仪制，这碗汤圆该他们一起吃，一人一只。楚橙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愣愣接过吃了一个，问他:“你要吃吗？”

    明明两日前才见过他，但这一刻楚橙却觉得自己好*t像有些认不出他了。她仰头，怔怔望着眼前这个分外好看的男子，竟有些痴了。

    *

    “吃吧。”他道。

    过了长廊再绕过一道垂花门, 便到喜堂。这门婚事从定下到迎亲不过短短半个多月, 陆绍和元嘉长公主自是赶不到汴京的。这会陆老夫人高坐正堂, 下首是侯府各房女眷。

    钟竹等人又将她的婚服除去，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特意为今晚准备的里衣。这套里衣依旧是正红色，袖口和衣领处绣有合欢花，不似婚服那般厚重，以轻薄的云纱缝制，摸上去有种似女子肌肤的柔软。里衣轻柔，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段，腿是腿腰是腰，一眼就能注意到胸前的丰盈。

    陆长舟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一会，便坐到桌前端起一盏醒酒汤喝起来。今晚招待宾客，虽然有一帮小厮顶在前头，知道他身子不适饮酒众人也克制了，可成亲乃人生第一喜事，即便再三推拒也仍是躲不过喝了几杯。

    “被婢灌了药这会在耳房睡着呢。”钟竹说。

    今日大婚，平阳侯府设宴，宴席从前厅，侧厅一路延伸到庭院，眼下已是聚集了一拨又一拨的宾客。平阳侯府招待的周到，不时有人拎着食盒前来发花生红枣喜钱，热热闹闹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直到陆长舟低咳了声，她才反应过来，娇羞地低下头去，慌张地想要掩饰脸上那股热意。幸好今日那帮丫鬟折腾她时，面上珍珠粉涂的厚，此刻应该看不出脸红。

    至于洞房，那是入夜后的事。

    今早被折腾着梳妆打扮时楚橙并没有注意，闻言捧起那只凤冠，认认真真数了数上面的珠子。白玉珍珠，各种宝石加起来，一共有八十一颗。

    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抱着那顶凤冠不禁笑起来。

    陆长舟目光微动，问:“你饿不饿？”

    最终夫妻二人缓缓转身对拜, 至此礼成。

    陆长舟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唔了声。毕竟为了这场婚事劳累多日，方才呕血一方面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掀喜帕，怕叫人知道新娘已换的事，另一方面他身子确实有些撑不住。

    钟竹进屋后，楚橙奇怪道:“那些从楚家跟来的婢女呢？”

    陆老夫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拾掇整齐赶忙出去迎驾。



    陆老夫人等到现在也没看到那个所谓惊喜，不得不摆出温和的神色招待来往女客。她也不是看不上楚蕴，只是有一位各方面都更合适的楚橙，相较之下难免失望。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回来。她面露疲态实在有些撑不住，便脱了鞋子上床躺一会。只是这一趟，浑身筋骨就彻底软下来，困意袭来，慢慢闭上了眼睛，连屋外钟竹喊小侯爷回了也没听见。

    男人依旧身着婚服，背影修长挺拔，仅仅一眼，楚橙便知，是陆长舟回来了。

    平宣帝没有惊动众人*t，只是换了一身常服从侧门入府静悄悄地来至前厅。陆老夫人单独为他准备了一间屋子，派人奉上喜酒。

    几个丫鬟紧张的屏息，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事情败露。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抬头，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陆长舟的视线。

    陆小侯爷身患恶疾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见人都吐血了，哪里还敢再闹新妇，接二连三道了几句恭喜的话便退出了婚房。

    好在进入婚房后, 喜婆拿来一柄玉如意请陆长舟掀盖头时, 陆长舟忽然剧烈地咳嗽一声, 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来。

    歇息了会缓过来些，他道:“好多了，你先休息，我去前厅招待宾客。”

    才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不对，陆长舟好洁，那封私契里是写过的，既然如此他怎会愿意吃自己吃剩的汤圆？楚橙有点恼自己的多嘴了，为了避免尴尬，她把另一只汤圆也吃了。

    虽说先前平宣帝提了一嘴这日要到平阳侯府讨杯喜酒喝，但众人只以为那是客气话。毕竟今日三皇子也大婚，宫里这会摆着喜宴呢，平宣帝若不出席可说不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楚橙是自然醒来的，懵懵睁眼，反映了一会才知自己竟然睡了过去。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心大，陆长舟叫她先歇息就真的歇息了。

    他只得讪讪放手，心道许是真的饿了。

    也是，到了这一步她们杵在面前，倒显得碍事了。钟竹带了几个平阳侯府的丫鬟进屋，帮楚橙摘下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