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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说天道无道!这世间怎可南北两分却都不知争而归一?世间一片平和,却害得我一族之人只做些渔读耕樵之事,徒有一身韬略才具、空付在山野之中!”

    此时无人言语。似乎个个都已沉沦在刘赫那半世之中,孰真孰假、孰对孰错、孰悲孰喜,个中滋味各自品咂,各生心绪无数。

    “陛下现下可问问自己,又曾是付诸过真心几许?不说盛馥、也不论旁人,就论陛下府上那几个娘们儿,那几个孩儿呢?可敢一想?”

    “阿尚亦无需再多挑唆了罢?孤听得看得的,皆是阿尚为要一个‘乱’字煞费心神既已得、自当罢休了吧?,阿尚若是有养鹰飏去之恐,而今人尽在此,阿尚亦自当安宁了吧?”

    东方阿尚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恪,就如他不可置信何以一再地有“异数”生出。

    齐恪还是坦然,坦然到不止东方阿尚、就连盛馥都只疑是自己眼花神晕才看听有误。

    “悔不悔?”东方又去问盛远,“若你早知此地,或还可生出逃脱之法可。可惜你从来不知正业为何,便只好由得自己困死在鼻尖嘴下!”

    “‘阿尚自诩在行‘盛德大业至矣哉’之事,又责我等届时‘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之辈,而既然我等皆是‘百姓日用而不知’之辈,阿尚也何以孜孜以求、要我辈达至‘鲜’者之君子之境?”

    “恩泽或仇怨本不是轻易可以言尽--阿尚道刘赫于孤有诸般仇怨,孤却要谢他屡次三番枉顾一己安危护得吾妻周全”

    “哈!”刘赫的嗤笑仍旧只得自己能听,不过是笑得太甚了、免不得浑身颤动。他何尝是能领受,自己竟是仰仗嗟来之食方可行至今日,他又何尝愿意这二十余年尽是苟活?他当自己是在悉力而行、却被人告知不过是被摆布而已;他当自己再是艰辛,终还是得了真心一、二然终究却是凭空妄念、一无所获?

    “哈哈”--刘赫此刻想效盛远,也向那“老贼”抛出几声嗤蔑之笑然他却是寂默无声、然他只能将此笑发在心底、唯自己独听。www.tiaodengk.com

    或是嫌静了,或是嫌刘赫还是秉着那“厌人的性子”不知悔改、不晓相谢,东方阿尚“陪饮”三盏之后,便是再按捺不得,“金口”又开。

    “他可曾恳求阿尚花费心思?”齐恪笑问。

    “陛下这遇事便默的性子,可让贫道耿耿于怀了数十年!”蓦地他无奈地有些伤怀,“虽陛下这世是该多些谨慎、稳重,然也不当至如此境地呀!”

    “那又如何?”盛馥之心砰砰狂跳,“又与我父母亲何干?”

    “若陛下肯静心细思,便会知一己孜孜以求的,不过也就是他人的假意。用假意得真取,哪个不是这般?终其然,人人是为能有用、互用而存,这世间又哪有真心呐?”

    “嘿嘿!”东方阿尚狞笑两声,霎时哀怨全去,悍戾又来,“天道已死!贫道已不削再问!”

    可信么?当信么?不识不知间竟已受下了他诸般硕大无朋的恩惠么?

    “所幸还有前世的缘故!幸而倒是例外!虽陛下不曾把与盛馥的这段天定孽缘把握至贫道所望的境地,可终归还是成就了一段陛下自以为是的情缘,岂不快哉?!”

    此话一落,盛馥颜色一紧。“阿尚将我们齐齐引来,圈禁在此处,是为让我家与至尊先战,还是想要让南北先战?”

    “说起盛家,你们倒还不知贫道所谓的父母棺材本原是何意”东方阿尚放下搬来移去的碟自,忽然对着盛馥朝天比划,“你来时可见过一阵黑鸟在空中盘旋?”

    齐恪之辞若清风徐徐,虽不能拨云见日,却是驱走了些许盘旋于刘赫心间的阴霾。他知他当谢、甚至当愧。然他却仍是徒有其意、终不予表。

    “殿下又要诡辩么?”

    “李卉繁那女莽夫太过蠢笨,竟抱了皇子去求向盛家避祸!唉!除非齐允舍得下他那好不易得来的儿,不然打不起来!打不起来了!”

    “殿下此话怎讲?”东方阿尚难掩的诧异中带着轀怒,“殿下不谢贫道倒还罢了,毕竟贫道也不曾为殿下花过多少心思,然为何要劝他不谢?”

    “殿下可知世间多的是以德报怨之人,可惜殿下这翻苦心非但也得不到一个‘谢’字,且不定还会更赠了他的妒恨之心。”待他笑罢癫够,又是意指刘赫而去,声声字字听来又像为齐恪不平。

    “陛下还要将信将疑么?可能说出一件断然能疑并非贫道所为之事?”东方阿尚可由不得刘赫一再缄默,然无论他眼中散出几丈期待,刘赫还是一字不发。

    “贫道是依天道而行,承天之意,他求与不求又有何异?”东方怒回。

    “是以陛下不当先论贫道如何恶毒、如何狡慝,而是当先看贫道如何助了陛下乘云驾风--凭此,难道还不肯谢?”

    终于,他提起了被人置于身畔的酒坛,不倒不斟,捧起了既是酣饮。

    盛馥自是见过,非但见过,她还曾将那鸟阵当作是不祥之兆

    “哎呀!殿下呀!干戈玉帛,一念之间--殿下一念间挑了玉帛相赠,奈何他人放不下干戈”东方阿尚不去接辩,却如看见了极致有趣好笑之事,笑到双肩抖动,叫人看着十分胡乱。

    “阿尚称世人皆无真心,然庄子有云: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阿尚即为‘真人’之人,又怎可持一己之观断然一言蔽之?”

    “呵呵!”齐恪对着那四碟微微而笑、嗤意满满,“却是可惜了阿尚的苦心。然如此说来,阿尚虽是秉天意而行、却并不顺遂--敢问阿尚可曾问过天道、缘故何在?”。

    “罢休不得!安宁不得!有你们这些不肖子在,贫道实在生不出欢喜呐!”东方阿尚蓦地愁眉苦脸地连连摇头,那太息之声绵绵长长,当真就是愁肠百结。

    “实则又何止拓文帝一事?又如彼时恪王夫妻不合,贫道暗中授意陛下南下之后,亦是为此担心不已。贫道唯恐陛下死性不改、但遇阻碍或自觉理屈词穷之时还只知一言不发那便是要坏事!”

    “长此以往,不等同于要往灭族奔去?贫道为一族之兴亡,筹谋数十年,却遇上你们这等不成器之人,莫说成事、纵连相谢琢玉之恩也是不能,皆是鸮鸟生翼之辈!”

    “当然是人!盛家的玩意儿,再是奇异也不奇异!他们本潜心于此,却不料生个大郎在蜀地居住经年,还只识大剑关左近,从不认山中还有密道千百,更不晓萧家旧国是为何地。”

    “‘乱世出东方’,无乱怎出?”

    “孤既无诡才,如何诡辩?不过是以事论事罢了!”

    “那北边儿么,托王妃娘娘钱财之福,如今倒应已妥当,只等延帝回朝再兴百废那刘烨倒是个耿直愚忠之人,又是承位之名,他若闻先帝在蜀中驾崩,倒或可热血冲脑、誓要一战”

    瞪罢了噤若寒蝉的郑凌琼,东方阿尚又搬来四个菜碟,一摆作阵:“之后本当是盛、齐、刘家之争、且盛家应是分作两股--这南边儿打、南边儿与蜀中打、南北打,天下大乱,岂非适意?然怎样?贫道布局良久,却还是不见一兵一卒!气煞人诶!”

    “既不可达,便不懂阿尚’显诸仁‘之心。况且万事万物,见仁见智,更况且,一家之言,何足以信?是以,阿尚不当邀谢!”

    “确是聪慧,可惜又是生不逢时!”东方阿尚又长叹一声,撤去了两碟放在一旁,“而你盛家与至尊,如今似已是打不起来。”

    “道?孤或不才,但亦可斗胆一论!”

    “无需谢他!”一清俊之声朗朗响起,不是齐恪又是何人?

    “而此处非是论事,而是论道!”

    “何干?干系大了!你们只知自家是有‘枝散遍地’之势,却不知盛家隐埋了多少秘辛。那鸟阵出自于‘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之家,本属你父母私军、却是从不为旁人所知。”

    “阿尚多虑了!”齐恪甚是无谓,“‘水之清,沙石秽之;人之平,嗜欲害之’,既非圣人,谢与不谢、是怨是德亦皆是道法自然。既是自然,那便自然。”

    “是以说,陛下即便再不愿承贫道之情,亦是不得不承!陛下至今综其所有,全赖贫道所予。贫道做至如此,难道还不值陛下真心一谢?”

    东方阿尚叹着叹着,又往郑凌琼侧去一眼,“不争气!”他斥道。

    “飞、飞的呀?”郑凌琼已诧异到跌坐在地,“都是见过的,奴婢还道那鸟生得奇怪,原来竟是人?”

    “好不易这一世凑齐了人,本想着寒朝先来一场‘逼父禅位’,再复加些什么平叛平乱忙上经年,也能趁意几许--却不想世间绝色徒有其表、至多只能令人厉兵秣马,却不足以使人举戈而动唉!唉!唉!”

    “孤听闻东方族自称为维天道者,也知阿尚乃是世外之人,晓道之所谓,透彻其中之理。是以孤有狐疑。”

    “依着这份厌人之性,若不是贫道使了手段让拓文帝忌惮,慢说赐爵封公、慢说他总还是于陛下另眼相待,就论陛下这条命、定就是早已不保!”

    在疑虑不安中度过了近三十年后,好不易倾心去信之人--那些是可为一己下狱、舍命,赴汤蹈火之人终其然,竟皆是不可畜乎?

    “刘赫是曾想过谋你性命之人,且还有夺妻之行,这不是仇怨?”他切切地望着齐恪,实在想于他神色间窥到些佯伪之态。

    “然不谢也就不谢,贫道或再也不需得你们前去成事!”

    “陛下纠葛于是否得过人真心,因而伤怀?为何又要行这不啻于自寻烦恼之事?”

    “可还是不够啊!他又哪经得齐家、盛家一齐打去?总得要想了法子,才可无忧!”

    盛远依旧是那副拖沓恹恹之态,丝毫不为东方阿尚所言所动。

    “既然阿尚是依天道而行、承天之意,他谢与不谢又有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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