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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寥寥数语,他已自证清白。盛远像是骤然失趣,眸中竟是无味。

    “殿下,团团而坐可好?”她邀功似得看向齐恪,惹得旁人侧目,而盛馥更是将一双写满不喜的双眸掷向了齐恪。

    “孤要待客!”齐恪与盛馥耳语一句,又站起身来朝向刘赫,只是这起身之姿看来极是勉强、颇有不适。

    郑凌琼听罢垂下头去,刘赫只当自己是一语中的、惹得她心生自鄙,竟不由生出了几分快意然岂料那人低头只为反唇相讥且又不被人察,

    “盛远!”

    “烹茶来!”他吩咐着还跪在一隅的末杨,“要待客,茶不可缺,要叙长情,茶更不可无!”

    或是郑凌琼情不自禁,或是她惯了粗鄙不知回避,一番话越说越响、越说越响,终于让满室之人听得了满耳。

    “拂之,何必?”齐恪还是坦然,“你既深知孤之秉性,就当懂孤之不问、不说,并非是不见不闻,而是已无颜以对、无辞可表。”

    本就在负气斗狠的盛馥,此刻哪能识得盛远这话原是为心疼而发?她只听见祸首兄长左一个“送死”、右一句“寻死”,非但不见愧疚、且还何止于理直气壮?一下激愤得过了、就再不管所出之言伤不伤人、又会伤到何处。m.aihaowenxue.com

    “呵呵!”盛远冷笑声起,倒让齐恪松下了心神。但凡不是他一言不发,那便不会癫狂。

    虽刘赫安心做起了“无人之外人”,可总有人既不怕生、也不怕丑,紧赶着要去让人嫌恶那郑凌琼不知何时就已从痴梦中醒来,左顾右盼像是为难了一阵,终于还是抢上去,先对盛馥行了一礼:“奴婢斗胆说一句,娘娘为救人而来,如今不当是要趁早商量了如何出去么?那些伤情又是无用的事,不如先搁一搁?”

    “哼!”盛远哼笑一声,瞥了眼郑凌琼,可遑论惊艳、纵连惺惺相惜也不曾施舍了半分、给予那与他“平分天下”之人。

    “殿下折杀人了,不敢当!可不敢当!”郑凌琼翻身屈膝,还了一礼又一礼,直至盛馥释怀般地道了“我夫妻是当谢你。”方才罢休。

    “盛梅素!勿要将口无遮拦当作理所当然。若不是尔永在此,我定要家规处置!”

    像是意料之中,偏生又是意料之外。郑凌琼颇有失意地目送着盛远,直至他转身落座,才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悻悻地又站去了刘赫身旁。

    兄妹二人剑拔弩张,似已全然不忌“家丑外扬“,不惧难以善终。

    “既来了,我便不畏死!“盛馥笑着对齐恪轻轻而道,满眼的坚毅看得齐恪心颤神颠。

    “家规?何家之规?是我盛家么?若是我盛家,长兄确可请了家规,然我还有个长兄么?我怎么不记得在出嫁之日是有长兄去送嫁的呢?”

    “你也是无趣地紧,不也想获人青睐、且还不得逞就不肯罢休。”郑凌琼说罢抬起头头不停张望,忽然又忘了正与刘赫挑衅样的,叹起了这屋子,“斗室!说的可就是这样的了罢。摆设家具看着倒像是精心的,可这两张案几中间可还能塞得下一人?太过狭小了,夜里他们倒是如何睡的?”

    “梅素!”齐恪腾然色变,厉声喝住已是不及。他紧促着去看盛远、只怕他被气到癫狂,果然盛远脸色已青、双眸已缩。

    “孤与王妃,同谢娘子义、信之情!若非娘子冒死,恐就无有我夫妻今日团圆之时。”

    刘赫立在门前,看似置身事外,可多少仍免不得局促。此局促一因自盛馥进得屋内起、他便自感已成了局外之人,二为他这亦是费劲了千辛万苦、甚至罔顾性命而来的一届帝王,除却要不请自进、且还被人毫不留情地冠上了“外人”之名。

    “再是狭小,也当自男女有别,尊卑有分。不过是委屈了拂之,要与孤一室而居。”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都是孤的业障,罢了!”齐恪收拢起不快,依旧含着浅笑坐到了盛馥身畔。他伸手拢了拢盛馥,却又拱手为礼,向郑凌琼浅浅一拜。

    “自取其辱!”刘赫嘲讽道,“以皮囊示人、归正还是枯骨腐肉,想获人青睐,你可有魂灵有识有趣?”

    “不止敷衍!太过牵强!”这是刘赫听罢所想,正当他以为盛远会为此愈加发难、盛馥会为此不悦之际,那两人竟都是一副“懂得知意”的模样,叫他好一番费解!

    这厢方寸说完,她又转向盛远又行了一礼:“盛家大郎安好。奴婢这里更是要斗胆来说几句。”

    “且好不易见了,又先丧气作甚?奴婢粗浅,不懂什么,可却知道,人若要活,就得存了必活的心去寻了活路。”

    谁人听不出盛远此遭并不是挑唆、而是苛责。刘赫本来也正为此疑惑、想齐恪为何不曾于盛馥的憔悴表露过半点痛心,如此恰好,他倒要听一听这用情至深的专情之人要如何来辩。

    既是“无人”,他又有何德何能可去一劝?且为长远计,他又岂能在这矜纠收缭的舅郎面前先行卖拙?好落些口实让他更偏疼些齐恪?

    “拂之,勿再与盛馥置气了!”偏在此时,齐恪竟还劝起了盛远,“若有来日方长,打闹争吵或都不妨,可依而今之态,不当多揣些喜乐更为适宜么?”

    这一番娓娓,听在别人耳中是当何论尚且不知,却是正中齐恪下怀。

    “大郎见娘娘来了,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娘娘为了今日,已在南北奔波了小半个年头,心都快熬干了,身子更已是熬干了。为此,大郎可否也暂且先搁一搁不悦,以后再论?”

    “请!”齐恪伸手为势,意欲请刘赫落座。刘赫因满心正有惊诧,便不曾及时上前。齐恪微怔之后再环顾一看不免失笑:“见谅见谅!是孤疏忽。”

    眼疾的郑凌琼此刻更是手快。不待齐恪吩咐,便再一回窜到两张案几之旁,左一礼、右一礼之后就将两张案几拼在了一处。

    “”时隔良久,两人再度相见。不过彼时的耀王已成延帝,且已根本不顾礼教国法、不掩觊觎他人之妻之意。齐恪沉吟良久,始终不觉有相宜之称可来一呼,便索性不称不呼,依旧行了个平礼:“‘用不赀之躯,临不测之险’。孤在此先行谢过!”

    “呵呵!枉费心神?你不该是惯了么?细想想去罢,这许多事,有哪一桩你是不枉费心神了?”

    “此话有理!况且穷不失义,我等尚有远客不曾相迎。”他揽住了盛馥往案几而去,看似只为亲昵,实则是不愿让她察觉了自己有异。他虽不曾回头,然那话,是阴阴说与盛远去听的。

    郑凌琼恰好正捧着茶盘过来,听见了就道:“娘娘为何要死?都不死,活着出去不好么?”

    “有父亲、母亲在,享儿哪有不好的道理?”盛馥虽是搪塞,可仍有一阵愧疚涌上,须臾就红了眼眶。

    “除却时有梦魇、梦中见孤被零碎切之他事尚好!”齐恪的笑还是那般温煦、齐恪的眸还是那般清朗,可他此言此话不啻于霜雪冰凌,蓦地就冻住了几人之心。

    “梅素,虽然争吵,然还需有忌。”齐恪拉住了盛馥的手,就如往昔一般轻捏了几下,这是两人常用的暗语,意为--此疆彼界,且不可跨。

    “奴婢去帮着烹茶!”郑凌琼又是识趣得紧,起身就往末杨那里赶去,“得开些窗户,不然给熏得”

    是以他再三按捺住了不忿之意,只做隔岸观火之态,看着两人争吵不休、看着齐恪一筹莫展“迫不得已”的、又念起了于盛远之嫌,于齐恪之厌。

    盛远又送了一声鄙夷慢慢的哼笑给郑凌琼,齐恪却是略显窘迫,绝不敢往某处漏去一丝余光。他只望着盛馥,只求看来泰然。

    “外人”二字虽是实情,然在刘赫听来却是实在刺耳。若是外人、纵然敷衍,不当也要以礼相待?可时至如今,那几人非但无礼,且于他更是视而不见是以何来什么“外人”,分阴就是目中无人。

    盛远的声音有些颤,任谁都听得出,他是强忍住了滔天的怒气,可偏盛馥不识。

    “享儿可好?”他切切地问了盛馥,满满的牵挂、满满的爱意。可盛馥要怎么答?她离家日久,哪知孩儿今时有几多之高、几多之重,爱吃了什么又爱玩了什么,且若非时常有人提及,她甚至要忘了自己与他竟还有个孩儿

    “孤是多此一问!”齐恪见之不忍,免不得要怨自己顾此失彼、更勾起了盛馥伤心。正待要将功补拙,却听盛远道:“尔永,你有心问你孩儿,却于你王妃的落魄视而不见么?”

    “哈!”盛远忽然失笑,像是看见了极为好笑的戏码。

    “且不论旁的,就说你若是费对了心神,可还会独居在荒山野坳中戚戚而悲、以悔当餐?”

    为防盛馥再放“厥词”,亦为怕别盛远气到癫狂无顾,齐恪只得拦在了两人之间。

    “哈!”这是盛远再一回的耻笑之声。他叹了口气,像是在怨愤苍天笨拙,不然为何要将如此愚昧之魂装进如此格高之躯。

    “甚好!请!”齐恪却不慌张,夸赞了郑凌琼,又再请了刘赫,才要往盛馥而去。按他本意,当是自己落座于盛馥与刘赫之间,奈何刘赫“执意不懂”规仪,不待他话音落地,已然抢先坐到了盛馥一侧。

    “这是存了必死之心?”刘赫与盛馥不谋而同想,又是齐齐地看向了齐恪。

    一时炉烟轻绕,一时茶香漫起,一时若无旁事,一时众人无语。而齐恪如得闲得机,终于可来问一问早已盘旋在口的挂念。

    “恪王殿下,别来无恙!”刘赫亦是平礼相见,却是冠上了称呼。

    只此一句,就将这室内才刚复苏些的生气又凝结了起来。齐恪几不可信地望向盛远,盛馥却是出人意料地与齐恪说道:“安心,我且不会中他离间之计!”

    “不愧是齐恪,一张一弛、一捧一摔,让朕发作不得!”刘赫实在不悦!可他再有不悦也断不可登时发难,因他不可就此落个“狭隘草莽”之说、叫人以为他爱争虚名。

    “盛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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