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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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芥川，你不会连鼻子都坏掉了吧？”有一个同伴挤眉弄眼地问他。

    男孩在花朵与清水间，瞥见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

    第一次和筱原咲纱有正式的交集，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芥川龙之介坐在角落里没有吭声。

    芥川龙之介抬起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低下头和银翻看手里的儿童读本。

    男孩清晰地意识到——来了，那个东西，又要出现了！

    芥川龙之介眨了眨眼睛。

    她说：“哥哥，我们有家了！！”

    芥川龙之介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他试图动一下身子，可是实在太疼了，疼痛几乎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以至于他只能依托转动眼珠来观察周围。

    健次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那位建筑师叔叔是个好人！他还请我和越人吃了汉堡！！”

    “芥川刚来到贫民窟的时候不是就一问三不知吗？”越人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比拟而激动，“芥川就像被格式化过一样！”

    黑发黑眸的温婉女子再度弯起眉眼，像是初次见面时一样，流露出柔美和煦的笑颜。

    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走了回来，拉着芥川龙之介的手咯咯直笑。

    那对年迈的夫妇在福利院中悠闲地散着步，最后目光好像投射了过来。

    大家应该都知道咲纱姐姐是谁吧owo

    他终于发现自己曾经丢失了某些东西。

    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孩凝望着那群正在欢笑的同伴。

    他们说，遇到了腐朽的尸体和垃圾本能地想要逃离开，是因为“厌恶”。

    “要健康漂亮一些的，他旁边的女孩子也不错。”

    彼时的阳光正巧照射在花坛上，水流从洒水壶中缓慢地蜿蜒落下。

    芥川龙之介咬着牙关节，虚弱的声音细碎地从唇间溢出：“快……逃……”

    ——那种情感叫做“厌恶”。

    女人拥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黑发，为花坛中的花浇水时，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爆炸，蘑菇形状的云朵，还有四溢的火光。

    脏乱不堪的男孩赤足立在街头，打量着周遭灰暗破败的房屋，酸腐的脏污恶臭萦绕在他的鼻尖。

    “‘格式化’？”杏子眨眨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书上的字绝大多数他都看不懂，但他总会装作自己看得懂的模样安静地坐在咲纱的身边。

    015/梵川泽

    咲纱女士今天没有给花浇水，估计是因为昨天才下过雨的缘故。穿着一身洁白大褂的女人倚靠着后院里最大的那棵树，她在膝盖上放了本书，轻垂着眼睫翻阅着书页。

    ——我，被“格式化”过。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臭小鬼，你问她的事情干什么啊？”朋子阿姨打趣后，脸上很快流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容，“咲纱是长得很漂亮啦，不过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妄想的。”

    筱原医生好像在大吼着些什么，可是他却一个音节都没能听见。

    小孩子们一个一个排着队从卡车走了下去，进入福利院的大门时，芥川龙之介瞥见了一道手持洒水壶却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朋子阿姨平日的性格很跳脱，今天面对着这两个人时却表现得无比拘谨，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变故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总之他亲眼目睹高空掠过一架飞机，飞机的引擎声震耳欲聋，然后有什么东西从飞机上落了下来。

    “去哪里？”坐在病床上的芥川龙之介问。

    当天晚上，芥川银一脸懵懂地被朋子阿姨单独叫了出去。

    眼前的事物晃现着重影，脚步沉重地好似被灌入了重金属，他总觉得连紧紧抱着杆子的手臂也酸软无力，眼看着就要垂下。

    然后他看见筱原咲纱抬起了头。

    有一天，出去打工回来的健次和越人兴冲冲地和他们描绘着镭钵街外的场景。

    长谷川百合园和它的名字有一点不太一样。

    他其实不识字。因为他还没来得及念小学，就被送到了福利院。

    “要和我一起看吗，芥川君？”

    …………

    他想起来了。

    芥川龙之介有个秘密。

    “是芥川君吧？”她给芥川看过病。

    芥川龙之介扶住了旁边的楼梯栏杆，身体险些栽倒在地，他竭尽全力地呐喊道：“筱……原先生！！！”

    哦对。

    芥川龙之介正欲收回视线，却见女人朝他展露一道温和的笑容。

    黑发绿眸的混血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色，眉间凝结的担忧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吹散。

    沉静的风声，枝叶的簌簌声，纸张的相互拍击声。

    越人回答：“就是指将电脑上的文件啊什么的全部都删除掉清空了。”

    “我正在看小说，是日本很杰出的一位作家写的。”她歪歪头，披散的黑发瀑布般柔顺地滑到肩头。

    “肺病？这可不行，治病花钱那都是小事，但我们都怕活不到长大。”

    ‘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芥川龙之介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然后他看见了满脸焦急的筱原医生。

    “这次做完人员核查后，你们就要被送走了。”医院中一直在照顾他和妹妹的护士说道。

    “对了，我还从那个好人叔叔那学到一个名词！”越人洋洋得意地插着腰，“哼哼，叫做‘格式化’！”

    “市内的几家公立福利院好像已经人员爆满了。”护士抱着病案本叹了口气，“听说是家私立的福利院吧，名字好像叫做：长谷川百合园。”

    “对！就像芥川一样！！”

    “那个屋子里有个老汉在前不久死掉了，味道真让人糟心。”另一个同伴说。

    见大家还是没能理解之后，男孩手忙脚乱地继续费力解释着，最后他灵光一现，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芥川龙之介。

    “今天我们在工地里见到了建筑师！”越人的眼睛像是在放光，“那个建筑师穿着很昂贵的西装，手里还拿着一个电脑，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笔记本电脑！”

    “她已经结婚啦，丈夫是个有名的德国大学教授。”朋子阿姨笑着挥挥手，“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比你还要大得多呢。”

    幸存下来的伤亡者被政府送到了医院，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他在医院里见到了他的妹妹芥川银。索性他们二人的伤势都并不严重。

    周围的伙伴们立刻发出了羡慕的“哇！！”

    *****

    福利院里并没有百合花，但是门口却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那些花他叫不出名字，但花瓣饱满、色泽艳丽，很显然经人培养过。

    七年前。

    大约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女人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

    …………

    直到有一天，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和一名衣着华丽的女人走进了这家福利院。

    他怔愣在原地，冷汗从额角冒出，呼吸没由来得加剧起来。

    一周之后，这批在爆炸中幸存的小孩子都被卡车运入了长谷川百合园。

    男孩不知不觉间凑近了些。

    所以当芥川龙之介见到了在筱原湊世背后熟睡的女孩时。

    *

    身边的伙伴们急忙捂住鼻子，一溜烟地跑开了。

    从破碎的砖瓦中被抱出来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半眯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

    一样的是，长谷川百合园和它的名字同样美丽。

    他继续阅读着不再需要五十音注释的文字，却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

    法国人或者是英国人？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芥芥专场！芥芥篇终于快结束了呜呜呜

    ‘我的确被格式化过。’

    “哥哥，你刚才在看什么？”银小声问道。

    ……

    “没什么。”他平淡地回应。

    没有感情？

    *****

    后来有一天，咲纱换掉了手中艰涩难懂的小说，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儿童读物。她微笑着在男孩的眼前展开，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标注着五十音。

    “她叫筱原咲纱，是每周都会来福利院给大家看病的医生。”

    *****

    “芥川龙之介是个没有感情的孩子。”

    他其实并不是很理解朋子阿姨的意思。他只是纯粹觉得，咲纱小姐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芥川龙之介还是无法理解。

    天空是灰色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快逃啊，筱原医生……

    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凑近了他很多。

    “对了，院子里的那些花都是咲纱种的，她真的很喜欢养花。”福利院的朋子阿姨如是说道。

    *****

    这是在贫民窟游荡的时候，同伴们对他最多的评价。

    ——在这次袭击里，他失去了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