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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衍之无力再言语,遂抬抬手,令赵婉娘出门。

    这是阿娘在逼自己,逼自己在冠礼和笄礼之间做个选择。

    赵婉娘听罢,一头雾水,瞧了几眼,也不见大喜再有何提示。遂闷头进了书房。

    稳是稳住了,可一滴泪端端落在信纸上。

    好一个浪荡子模样!

    话未说完,便被余淼淼一把拉起,而后在主仆相逢的喜悦中,听见余淼淼嗔怪:“你我之间,自小一同长大,虽有着主仆之别,但情同姐妹,你远道而来,我出门相迎,如何不行!难不成,这一两月未见,你就忘了早年的情义不成!”

    待赵婉娘出门而去,掩上房门,谢衍之这才努力镇静,将信翻来覆去,而后打开。

    ……

    明月听罢,连忙道:“不敢……”

    只是,阿爹有一言,还望伯渊好生思量。

    谢衍之抬手接过信来,深觉千钧之重,险些承受不住。

    阿爹知晓,余先生之女,现与你一处。我儿将近十九,该是成家之时。幽州如今,富庶之日可待,阿爹已命管家,往各处采买婚嫁之物。

    这些余淼淼都知晓,全部都知晓。

    明月坐于下首,抬眼望着余淼淼,朝左右示意。

    余淼淼一听明月来此,顿时分外惊喜,欢笑着跑出门去,见得明月在门口站着。上前,惊喜问道:“你怎的来了?可是阿娘有事吩咐?”

    赵婉娘与明月二人上前与谢荇之见礼。礼罢,寂静无声进门而去。

    余淼淼这一睡,便是两日一夜。直到第二天夜里,才醒过来。

    还未进门,伺立在门口的大喜,瞧见赵婉娘又是一身男装打扮,心里默默提前为婉娘哀叹一番,而后好心提醒道:“女公子小心着些!”

    双髻少女下车来,才见是本该在幽州余家,帮衬管先生统掌经济之事的明月。

    不为其他,只因这谢荇之念叨了近一个月的赵司马家女公子,婉娘,传信说今儿一早就到。

    此时,谢衍之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哭泣,抬手摸了摸脸颊,两行清泪,已过嘴角,到下颏。

    而后,进得门内,赵婉娘往后院,早已备好的厢房内梳洗一番,收拾妥当,来前院书房拜见谢衍之。

    我儿淼淼,已是及笄之年,不顾双亲健在,贸然留书出走,此乃不孝之一。

    谢衍之看着,右手止不住地颤抖,抬起左手,齐齐握住,亦是丝毫无用。直到双手靠在书案上,这才稳住身形。

    谢衍之虽在并州之战中,居功甚伟,但毕竟时日不长。此番派赵婉娘,账下第一行军司马唯一爱女来此,亦是希望自己账下不论年轻一辈,还是少年一辈,都尽早掌握在谢衍之手中。

    明月眼见,无法,只得含泪训诫完毕,这才连忙上前,将余淼淼从地上扶起,二人相拥痛哭。

    近来乍暖还寒,我儿在外,缺人照料,切记早晚添衣。博平县三州交界,物资匮乏,民风彪悍,切记不可单独外出,亦不可苦了自己。

    待谢衍之搁了笔,再次抬眼,就见赵婉娘一身黑色男子长袍,当下便气得心肝疼。

    但凡传信于阿爹,阿爹从未驳斥过自己。上次在冀州受伤,谢荇之暂管各路谍报,阿爹来信所言,除开道明冀州求亲自行决断那封,无一封不是令自己好好养伤,能走动之际尽快归家。外间一切事物,自有自己处理。

    不到巳时,只听一阵车马之声逾近,谢荇之高喊起来:“这是婉娘到了!不对,怎的还有马车的声音,婉娘出门在外,可从来都是骑马的。难不成这有甚……”

    中秋佳节将至,伯渊依旧孤身在外。阿爹每每想到此处,深觉不配为人父。当年无能,害得我儿小小年纪,便在洛阳受人欺凌;而今,好容易归家,又在外奔波劳苦。月前,更是被冀青二州所伤。眼下阿爹无能,不能为我儿报仇,但君子一言在此,一日不为我儿报仇,便无颜下黄泉见我谢家先祖。

    赵婉娘见状,颇为疑虑,想着,这是大公子对我有何不满不是。要不找荇之好好聊聊。不行,荇之能知道个甚。要不问问门口的大喜,方才瞧见,人还挺好。

    另一厢,明月跟着赵婉娘回了后院之后,就径直往余淼淼闺房走去。

    这日,柳树胡同小院门口,谢荇之领着一干人等,皆是穿戴整齐,精精神神立在一旁,翘首以盼。

    书房内,谢衍之端端跪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眼见赵婉娘进门,仍旧未停。

    就这么看着,看着。

    谢衍之胡乱抹了抹,又将信纸好生折叠齐整,再放回到信封中。

    阿娘希望自己能在年末之前回幽州行及笄之礼。

    而后,谨慎问道:“可是阿娘有何吩咐?”

    赵婉娘并未搭理,而是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与一旁侍卫,而后上前开了轺车门。

    二人虽在幽州相处不久,但颇为投契。还等着空闲时日,再说道说道这自家二哥不错之事。

    房门外,明锦明霞二人憷于远道而来的明月姐姐,但现如今,这房内哭声大震,二人惊吓之中,顾不上其他,冲了进去。

    余氏先祖有言,若得遇乱世,可举家业保万民。而今余氏三十六代孙淼淼,妄图承继家业,实乃舍大保小之举,此乃不孝之五。

    不断地问自己,将这一切,交与荇之究竟是对是错。

    谢荇之兴奋异常,调转话头调侃道:“婉娘,这才两三月不见,何处寻来的这般标志美人!”

    见状,余淼淼命明锦明霞二人出门看守。

    世间为何就无双全之法。

    至于何日往余先生府上提亲,还望伯渊好生思量。不待多日,只等我儿一声令下。

    我儿伯渊,见信如晤。

    前车之鉴近在眼前,阿娘希望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好好嫁个如意郎君,切莫招赘。

    赵婉娘听罢,遂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来,双手递与谢衍之。“婉娘来此之前,将军曾命我过府,说道,二位公子在冀州兖州之事,颇有章法。让我来此听大公子训话。”

    自己若是真的出嫁,届时阿爹阿娘又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你阿娘近来,内伤已渐愈,下地行走无碍。前日,还说道,将你院子修整一番。来日,余家女瞧见,不至丢我谢家儿郎脸面……

    明月见着余淼淼出门迎接自己,当下便跪地说道:“女公子,奴当不得您如此……”

    信封上遒劲大字“伯渊亲启”就这般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打六月一别,今已月半有余。不知我儿在外,一切是否安好。幽州一切安好,你阿娘业已起身下地,莫要操心惦念。

    赵婉娘怼道:“二公子,这才三两月不见,何时患了眼疾!”说罢,恨了谢荇之一眼。

    建国将军此意,其一乃是因着谢衍之有伤在身,其二乃是助自己长子早日掌权,其三,也是因着知晓女郎儿郎的少年慕艾。

    慢慢晕开,好大一片。

    中秋佳节,团圆之日,不千里奔袭与双亲团聚,此乃不孝之四。

    天下大乱,一介女子贸然出门在外,无人看顾,如此不顾自身,此乃不孝之三。

    展开一看,上书:

    身体孱弱,毫不顾惜,成日奔波忙碌,恐使双亲年老无依,此乃不孝之二。

    话未说完,只见赵婉娘一身黑色长袍,依旧男子装扮,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身后,一辆轺车,内坐着位双髻少女,窄袖长襦,香风阵阵。

    余淼淼知晓,当日留书出走,恐阿娘伤心难过了好些时日。自己如此不孝,阿娘命人来此训话,实属应当。

    届时,依我儿所言,陈洛救命之恩,一介女子,放其一条生路便是。

    谢荇之自知失言,安静下来,不再多言。

    定拿陈川与霍冀人头祭旗。

    明月起身,立在余淼淼斜前方,训诫道:

    明月起身,跪地言道:“夫人遣奴来此,是有话说与女公子听。奴斗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女公子见谅!”

    说话间,二人进得门来,落座。

    “女公子一路辛苦。不知将军此番派女公子来此所为何事?”谢衍之毫无客套可言。

    直直等到余淼淼哭得昏睡过去,这才与明月一起,将其置于塌上,稍事梳洗一番,掩上帘子,出门而去。

    赵婉娘上前见礼,说道:“大公子,将军派我来襄助二位公子。”其实,在赵婉娘心中,来此襄助二位公子,也是来此看望余淼淼。

    遂立于一旁等候。

    阿爹何意,谢衍之再明白不过。

    到得房门,眼见伺立着明锦明霞两个小丫头,遂请人入房通禀。

    “将军可有何话交代?”

    余淼淼还未听罢,便伏倒在地,嚎啕大哭,嘴里不停喊着“阿娘”。

    ……

    遂起身,朝幽州方向跪下,神情恭敬,“余氏三十六代孙淼淼不孝,在此恭请主母训话。”

    却原来,是尤氏命明月来此训话的。

    可是阿爹已然为了自己华发早生,阿娘身子骨不好,余氏一门,除了自己之外,再无其他。

    但见二人跪倒在地,相拥而泣,当下便傻眼愣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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