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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我继续了。”柳俊明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而下一秒,程袁凑过来瞄一眼凌嘉树的屏幕,惊讶地说:“不是吧树哥!你写的代码居然会编译出错?!这不科学啊,是不是底层软件抽风了……”

    他回到自己书桌前坐下,眼角余光却还是偷偷瞄着凌嘉树这边。

    乔颂也觉察到了凌嘉树的紧张。

    也是凑巧,凌嘉树刚走到软工楼附近,就恰巧碰见了要去食堂吃午饭的乔颂。

    柳俊明:“……”

    有些事情他怎么也想不通。

    凌嘉树的心思还停留在刚才。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凌嘉树困得有些头疼,于是打算先回宿舍补补觉。

    凌嘉树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网友们的讨论,一边默不动声地打量着对面的乔颂。

    【这还用问?当然是害怕啊                                                !】

    出于恐同的本能,哪怕只是想到“同性恋”这三个字,他都应该觉得反胃才对。

    当他从凌嘉树身边路过时,凌嘉树原本行云流水敲键盘的动作突然一顿,与此同时,程序编译窗口又一次不给面子的亮起了红灯……

    凌嘉树实在不甘心,决定今晚等乔颂练琴回来之后和他好好谈一谈。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凭什么是乔颂对他视而不见?

    凌嘉树不愿意骗自己。

    【谁不怕呢?谁不知道恐同直男有暴力倾向?同性恋在他们眼里就是原罪,心情好了阴阳怪气,心情不好拳打脚踢,吓死个人了。】

    乔颂不确定程袁是不是真的信了他瞎编的蹩脚借口,也不想继续深究。

    他在心里暗搓搓分析,认为树哥如此反常,八成是和乔颂有点儿什么关系。

    可程袁偏偏不怕死地继续赖在这,一脸好奇地问:“虽然我还没搞定,但这不重要!我还是好奇,树哥你怎么会——”

    乔颂心里装着事儿,宿舍熄灯后好一阵子都没能睡着。

    【许愿+1】

    程袁说:“真的,骗你是孙子!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不管以后该如何相处,至少今天,他担心乔颂会因为他的躲避而难过。

    凌嘉树机械般的挪动脚步,一直走进软工楼里,才终于停下来,后知后觉地回头望向乔颂离开的方向。

    凌嘉树冷声说:“程袁,你再多说一个字……”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亮,乔颂觉察到凌嘉树一双黑眸也在注视着他。

    这回编译通过,没问题了……

    凌嘉树本来在主席台附近的看台上找了个台阶坐下来,但没坐几分钟就冷得发抖。

    【我也是我也是!看到恐同只想躲得远远的!】

    室友之间一定要闹到这么僵吗?

    虽然对于一个恐同直男来说,这些反应都算是合情合理,但不知为何,乔颂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儿堵心。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再纠结什么,不论聚散,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暴力倾向+1111!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平时,乔颂会自己发微信问他为什么没回宿舍,可今天乔颂却是让程袁发的消息,大概也是不愿意再引起他的厌烦。

    柳俊明过来,刚好看到凌嘉树气定神闲地敲一下键盘,在程序第1754行补上了缺失的半个括号。

    冬季的夜晚,室外寒风凛冽,冷空气在空旷寂静的操场上肆意横行。

    想通这一点,他感觉坦然了许多。

    可是为什么?当他想起自己退开半步时乔颂脸上一闪而过的低落,他的心里竟然会觉得难受。

    乔颂清楚地记得,当凌嘉树得知他是同性恋时,整个人都陷入警备的状态,对他避之不及。

    乔颂今天回课很顺利,晚上练琴没有刻意恋战,九点多钟就回到了宿舍。

    程袁输入了半天,发过来一句:【也是。】

    程袁:“……!”

    ……

    同为计算机专业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为凌嘉树破天荒的操作失误感到不解。

    只见乔颂合上手里的西方艺术史,关掉台灯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嘴上虽然认怂了,可程袁这人天生好奇心重。

    两人走了个迎面,四目相对时,彼此各怀心事,却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乔颂迟疑片刻,回复道:【是吗,我都没太注意。可能快到期末了,复习都比较忙。】

    ————————

    凌嘉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乔颂率先移开了视线,与凌嘉树擦身而过,和他形同陌路,连个招呼也没打。

    之前和凌嘉树那么亲近,如今两个人却突然疏远,乔颂笃信,一定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反差造成了心态的失衡。

    刚才,他在浏览器里搜索“同性恋是如何看待恐同直男的”,看到了很多网友的回答——

    程袁都没敢问后果,一秒滑跪:“我不说了!树哥淡定,我真不说了……”

    【许愿+2】

    从星稀月明,再到黎明初现。

    他思考良久,最终把这种不悦的感受定义为心理落差。

    手机亮起,他收到了一条新微信,本以为是凌嘉树,打开一看却是程袁。

    一想到这个,凌嘉树就免不了有些揪心。

    然而实际上,乔颂此刻想的事情却和凌嘉树完全不同。

    凌嘉树抿抿唇,一双剑眉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的蹙了起来。

    他承认,即便知道了乔颂喜欢男生,可此刻他想到乔颂,心底弥漫的仍然是担忧更多,而非抵触。

    宿舍熄灯后,乔颂侧身背对凌嘉树,面朝墙壁躺着。

    他合理推测,某位恐同直男之所以紧张,肯定是担心被同性恋缠上。

    他其实有点儿想回宿舍,想为白天的闪躲当面跟乔颂道个歉,想告诉乔颂,自己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他。

    果不其然——

    乔颂没敢打扰,心说程序员的世界果然高深莫测。

    可他不能回去,因为他陷入了自我纠结的泥潭,想先弄清楚究竟,然后再谈其他。

    夜风吹得他太阳穴冰凉,然而混沌的思路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楚澄明。

    他把自己卷进温暖的被窝里,仰躺着望向昏暗之中的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是今天傍晚时分,在学校外面和凌嘉树摊牌的画面。

    没说完的威胁最可怕了。

    几乎同时,凌嘉树也按亮了手机。

    当他试图靠近,凌嘉树毫不犹豫地往后退开,像是生怕自己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

    洗完澡,他坐到书桌前,又埋头啃了十几页的西方音乐史。

    【许愿恐同远离我!】

    室内虽然没有开灯,但皎洁的月光固执地穿透窗帘缝隙,为昏暗的视野平添了几分亮色。

    两个人目光相接,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但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份难言的心绪。

    

    可性取向和其他的偏好一样,它仅仅是一种取向而已,并不是人生中的某种错误。

    程袁:【那我怎么看你俩一晚上都没说话?】

    《直男室友他好会》

    他一往无前地厌恶了同性恋这么多年,如今竟然破天荒地产生了左右为难的摇摆……

    和乔颂比起来,凌嘉树就没那么容易想开了。

    乔颂:【没有啊。】

    程袁立刻噤声,在挨打之前灰溜溜地认怂:“咳,那什么……马有失蹄人有失误,都正常的!”

    疏远是源自于性取向的不同。

    他没有做错什么,凌嘉树其实也没错。

    没记错的话,他才是恐同的那个人吧……

    视野里已经看不到乔颂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乔颂在面对自己时,好像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儿紧张……

    程袁:【乔乔,你和树哥闹别扭了?】

    乔颂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一旁的柳俊明闻言也扭过头来,“真的假的啊?我从来没见过树哥写错代码。”

    乔颂借着亮光和凌嘉树对视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低眸在对话框里输入。

    总这么躲着当然不是办法。

    他释然地放松心情,不再皱着眉头,渐渐沉入梦乡。

    他按灭手机,琢磨两秒,还是翻了个身,望向对床的凌嘉树。

    凌嘉树吹了整整一夜的冷风,心里却还是感到混乱不堪,像被一团团杂草缠住,理不出个因果。

    搞定今天要学的内容之后,乔颂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凌嘉树。

    凌嘉树抬眸睨了他们一眼,语气淡定地问:“你们作业做完了?”

    他一方面觉得乔颂是自己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同性恋,他应该避之不及;一方面却又觉得乔颂就是乔颂,哪怕他喜欢男生,也不该简单粗暴地和“同性恋”这样的标签等同。

    他不想回宿舍,干脆起身从看台蹦下去,在塑胶跑道上一圈一圈地走着,企图靠这点微不足道的运动量抵御严寒。

    凌嘉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修长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电脑屏幕是黑色的编程界面,看样子是在做作业。

    凌嘉树一记凌厉的眼刀。

    ————————

    所以,为了让凌嘉树放心,乔颂从枕边摸起手机,打开微信,打算给凌嘉树发消息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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