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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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在没有搞清楚阮未为什么这么会怨自己之前，舒央不打算暴露身份，于是随便撤了一个谎：

    无数漂浮的星光如同碎片，漂浮在这片不大的林子里，驱散了所有的怨气和祟，还照亮了阮未白净的脸庞。

    同时也很好解释，为什么明明是舒央被祟附身，但阮未却一起来到了这里。

    阮未趴在地上，已经痛的叫不出声来了。

    只不过此刻的舒央已然亲手在幻境里杀死了自己的怨，对于这些与他无关的人，自然也不像原本那般苛刻。

    他眼底似有不甘，但细细看去时，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最终只化为无数的星点，慢慢消失在了空气里。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凤族，一起想个办法把洪水引走，这场洪灾，应该就能落下一段落。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星辰之力的，阮未虽然不记得原本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舒央能使用的力量，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尽管舒央此刻深受重伤，无数次在心中呼喊着阮未的名字，希望阮未来接住朝地面下落的自己，但阮未却丝毫没有听见舒央内心的呼唤，反而发出一声近乎于咆哮的龙吟，直接朝幻境舒央冲去。

    舒央之前不是不能用，他只是不想用。

    原来，这些忽然在树林里莫名其妙多出的难民根本不是真正的难民，是被不慎落入人间、沾染上了怨气的摇光星所化，只有将他们净化，摇光星才能重新恢复星辰清白洁净的身份，回到天上。

    “怎么，”舒央知道阮未在幻境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以龙身出现的，所以对于自己出现后的事情，以神兽之形出现的阮未，根本就记不清，所以很淡定道：

    阮未看着舒央掌心里漂浮带着一团柔和光泽的星星，忽然出声：

    而只要星辰之力没有完全黯淡下去，他就还能回归天界。

    直到此刻，从幻境中出来的他才意识到，原来这阮未，竟是对自己有怨的。

    因为染上了怨气，星辰之力的核心已经有些黯淡了。

    天道到底还是宠爱他的，收了他的灵根，但还是留给了他护身的宝物。

    思及此，乌云之回过头，看向阮未，笑的十分居心不良：

    “做什么？”

    他正想说你一个卑贱的奴隶，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片刻后又忽然想起来舒央还有一层马甲是舒央座下的星辰，刚要说出口的脏话堪堪刹住，哽在喉

    因为舒央和阮未都曾对过去的舒央有怨，两人的怨气共同作用之下，形成了幻境舒央。

    因为祟由己所化，所以只有自己才能杀死自己的怨气，旁人是杀不了的。

    要不是阮未忽然出现，他说不定就动手了。

    方才的剑阵已经耗了幻境舒央不少的灵力，使他防御的动作比之前慢了一些。

    “........”阮未盯着舒央的脸看了一会儿，片刻后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沉默片刻，看着舒央收回星辰之力。

    大概是他之前还是如此冷漠，视人命如草芥，认为替人驱散怨气不如干脆把这些没有任何灵根的人都杀了来的省时省力——

    阮未疼的整个龙身都扭曲了，剧烈地挣扎起来，但幻境舒央却仍然不肯松手，看着龙鳞缝隙里的鲜血一股一股地冒出来，最终化作灵力，随风散掉。

    然而，就是这一慢，他直接被阮未的龙头顶出百米，巨大的惯性使他的身体一头撞在山石之上，甚至将坚硬的山石都震得四分五裂。

    舒央躺在地上，围观完了所有的打斗过程。

    阮未正倒在他怀里，似乎是还没有醒过来。

    舒央原本以为这幻境舒央是自己的怨气所化，因此解铃还须系铃人，需要由自己杀了幻境舒央。

    “你.........”

    他握着剑的手都在抖，片刻后，颤着指尖抬起，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地将剑插入了阮未的身体！

    他对自己有恨，舒央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会有怨？而在幻境里，阮未的龙角和龙鳞又为什么会因为自己而失去呢？

    他眼睛半眯着，赤红的双眼变回了圆润润的竖瞳，盯着舒央，吃力地摆了摆尾巴。

    舒央没在意。

    因为摇光星的归位，远处的天河窟窿被堵上一块，滔滔向北的洪水没了源头，也缓缓止住了汹涌的步伐，开始变的平稳。

    因为阮未对舒央有怨，所以才会被祟失控拉入幻境里。

    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被这能将人体凌迟剐成无数张碎片的剑雨吓坏了，但阮未全然不惧，甚至因为过于愤怒，龙身急速涨大，直愣愣地迎着剑雨，摆着龙尾朝幻境舒央冲去。

    舒央摸了摸阮未的头，顿了顿，片刻后，又低声道：

    祟怕光怕火，若遇明星，自然消退。

    他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盯着不远处的虚空，持续愣怔了五秒，随即才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猛地从舒央的怀里坐起身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舒央：

    在舒央正胡思乱想之间，怀里的阮未忽然动了动，随即，缓缓掀起了眼皮。

    舒央强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阮未身边。

    幻境舒央猛地吐出一口血，眼神愈发森寒。

    他几乎是用了些许杀意，横剑一挥，千万根剑光就如同箭矢一般朝阮未的身上射去，几乎如雨一般，无可逃脱。

    是摇光星归位了。

    “你？”

    “是你杀了他.......”

    既然决定净化怨气，就要承受后果。

    而伸手重伤的阮未也重重掉落在地，缓缓缩小，变成成人手臂长，摔在了血泊里。

    舒央说：“到处都是汪洋一片，我力弱，飞不过去呀。”

    剑光层层叠叠，如利刃一般插在阮未的龙鳞之上，发出如同箭矢刺破铜器等金属才会有的令人牙酸的声音，阮未痛的再度嘶吼出声，周围的树木和山川瞬间倒塌了半数，无数的灰尘和木叶飞扬而起，顺着狂风的旋涡在空中急速流转，在一片能迷人视线的灰尘烟雾中，被伤的浑身是血的阮未丝毫未曾因为疼痛停留，甚至忽然加速俯冲，直接转向了幻境舒央的胸膛！

    但没想到，真正用怨气幻化出了幻境舒央的人，不是自己，却是阮未。

    舒央见此，似乎像是猜透什么一般，缓缓向后看去，果然见原本由怨气所化的人此刻都神奇般的消失了。

    “醒了？”

    “少宫主。”

    “等会儿就出去了，出去了就不疼了。”

    在阮未最后一声痛苦的龙吟消失的一瞬间，幻境舒央也终于竭尽全力，缓缓松开了手。

    幻境舒央见此，忙摆开幻境回防，无数剑光冲天而起，随即急速坠下，刹那间半边天都被这剑光照的宛如蓝昼，衬的幻境舒央的脸色愈发阴森。

    其实舒央不是过不去，是过去要消耗太多的力气，舒央懒，只想搭阮未的顺风车。

    舒央不嫌他浑身是血脏，直接俯身将阮未抱了起来。

    原来着摇光落世，根本就是被迫的。

    然而阮未犹嫌不够，愈发用力地将幻境舒央顶在山石之上，似乎要将幻境舒央的内脏都顶的破裂才罢休。

    舒央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

    他嗓子里呛出一口血，随即捂着被剑贯穿的心口，缓缓站起。

    “其实我是听命于紫微仙君的座下星辰，此番下凡，是为了寻回仙君归位的。”

    “？”阮未抱着臂，狐疑地看着他：

    救一救，也无妨。

    然而这星辰之力也不是什么时候用都有的，有时候功德不够多，用一点，也就少一点，何况如今天枢和璇玑星都掉落人间，可以供舒央使用的星辰之力，就更少了。

    只有舒央自己杀了自己是不够的，还需要阮未也杀了幻境舒央，他们才能最后离开这里。

    .......可是为什么呢？

    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龙鳞，不少龙鳞已经被剑光扫落剥离，露出脆弱的皮肤，甚至有些皮肤直接脱落，血红色的肉还微微跳着冰蓝色的经络，其中流转着淡淡的灵力，看上去既狰狞可怖又十分可怜。

    阮未在他掌心里越缩越小，最后只有手掌般大，缓缓将自己盘了起来。

    思及此，舒央转过身去，看见不远处黯淡的天空陡然亮起了一颗星辰，缓缓闪烁了几下，随即被日光所掩盖。

    龙的脑子没有人好使，阮未对自己变回龙之后的记忆一直很模糊，浑浑噩噩的，只记得只好像和舒央订立了什么契约，剩下的，就完全不记得了。

    幻境舒央已经失去，怨气也没有了赖以生存的宿主和土壤，舒央和阮未很快就能出去了。

    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舒央头顶的天空陡然间碎裂开来，周遭的一切也不断虚化远去，等舒央再次睁开眼之时，眼前已经再次变成了那处黑漆漆的森林。

    “你是天上陨落的星星么？”

    “你变成龙，带着我飞过这处呗。”

    “？”阮未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舒央：

    舒央是紫薇星，居于天中，天道命他掌管星辰之力，这星辰之力自然就成为了他力量的源泉。

    舒央再度看了他一眼，确定阮未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之后，随即转过身，看着周围已经半化成祟的人，顿了顿，指尖掐了一个诀，引出天地的星辰之力，随即一挥手，将其笼罩在了那群人身上。

    “........”阮未晃了晃脑袋，仰头又盯着舒央看了一会儿，随即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离他几步，站定。

    他说：“你一个........”

    舒央本想推开他，但片刻后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僵着身体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