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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木看了他很多眼,可是每一次,当寒木收回视线时,方才还清清楚楚的形容便在记忆里模糊了,寒木试了很多次,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没有办法记住这个人的样貌。

    寒星牵着马,擎着鹰,一步步走出了大漠,走出了这个属于他的国家。

    天机阁……

    寒星回了西域一趟,他看到达亚娜在沙吾提和艾山的帮助下,将依拉勒扶上了汗王之位。

    寒木一愣,“等我?”

    寒星在鄯州逗留了一年有余,他想要闯进天机阁,他想要救回寒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始终进不去天机阁半步。

    寒星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扬袖而去。

    寒星在暗处看着这一切,脸上浮出了一丝释怀的笑。

    “世间万物,皆有代价,你要救他的命,便要拿你的命来换。”

    寒木见他神色古怪,还想再问,天机阁阁主却已转过身去。

    《半山烟雨》

    她从北疆公主变成西域阏氏,如今又成了西域新汗王的阿娜,西域和北疆实际的掌权人。

    “且慢,我要你的命,并不是要你死。”

    “是,也不是。”

    酒水掺着星星点点的鲜血,浸在雪地里,激起一股凛冽的寒香。

    “哈哈哈,当然不是,你可以在天机阁和六界之间来回穿梭,甚至可以在人间娶妻生子。”

    天机阁阁主的神色黯了黯,“否则——”

    他不老不少,不男不女,顶着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穿着普普通通的一身衣。

    “还好,你习惯就好了,总比死了强。”

    寒星环顾四周,终于认出这是鄯州边境的一处茅草屋,他曾在这里杀过人,所以记得。

    他抽出偃月刀,痛快道,“好,你只要能救活寒星,我的命,你尽管拿去!”

    鄯州。

    “阁主愿意帮我吗!”

    在去往鄯州的路上,寒木一直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找到天机阁的入口,没想到,他才踏入鄯州境内,便一脚踩空,掉进了天机阁的幻境之中。

    “阁主似乎在等人?”

    此时正值隆冬,大雪压弯了满山葱郁,唯有衣冠冢旁边的翠竹笔挺依旧。

    从此,这世间再无一个男子能走进她的内心。

    他这一生,背负了太多。

    “那当然不行,天机阁有天机阁的规矩,许多事情,你即使知道,也不能出手干预。”

    再不济,他也应该像依拉勒一样继承汗王之位,成为一方霸主。

    “你来找我,是为了救寒星,不是吗?”

    自从她嫁给寒星,就放下了九节鞭,拿起了针与线。

    依拉勒到底年幼,他虽然是名义上的西域可汗,但实际上,许多事情都是达亚娜说了算。

    鄯州……

    寒木打量着他,不知为何,寒木觉得这次的天机阁阁主好像并不是幻像。

    临行前,寒星在茅草屋附近的竹林里立了一个衣冠冢,他将青霜剑埋于冢内,又用自己的右掌在碑上刻出“寒木”两字,碑成之时,他的手上已是猩红一片。

    有一日,他梦到了寒木。

    寒星醒来的时候,愣了足足一分钟。

    达亚娜还是那么坚强,即使心中绞痛,也未曾在人前显露分毫。

    “阁主,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寒星立在衣冠冢前,抬手将酒葫芦里的酒尽数倒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属于活人的气息,寒木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天机阁阁主似笑非笑,“我想让你顶替我的位置,成为下一任天机阁阁主。”

    天机阁阁主回答得很肯定,但他没有说,天机阁阁主至少要做满一千年,如果提前离开,就会万劫不复,身陨魂销,再也没办法进入轮回。他没有告诉寒木这些,并不是怕寒木知道了这些,就不做这个阁主了。他知道,寒木为了救寒星,无论什么条件,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醒来之后,寒星终于想通了,他收拾好行囊,离开了鄯州。

    无数的人慕名而来,他们想要征服这位年纪尚轻的遗孀,成为依拉勒的继父。

    可他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

    十多年过去了,她一心一意地做着寒星的妻子,做着依拉勒的母亲,将那个鲜艳明媚的北疆公主深埋于心。

    寒星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那柄青霜剑,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他迅速起身,一不小心扯动了还未痊愈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寒木听得糊里糊涂,他放下刀,有些无奈地说,“阁主,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做,直说吧。”

    可他无需做什么,只要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很不普通的感觉。

    “没有为什么。”

    天机阁阁主沉默半晌,回头一笑,“忘了。”

    “木头,我会回来看你的。”

    不同的是,这一次,九节鞭上系着的丈许红绸变成了黑色。

    他仰头,笑了笑。

    寒木说,“寒星,我救你,不是想看你如此悲伤痛苦,一蹶不振的,你这样作践自己,岂不是辜负了我。你的命,是我的,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寒木信以为真,继续问道,“离开天机阁之后,上一任阁主会去哪里呢?”

    天机阁阁主语气平淡,“九百九十九年。”

    西域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遭到重创,将士尚在,百姓安乐,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但达亚娜不为所动,她挥舞九节鞭,抽退了那些试图从她手中分得一杯羹的男人。

    “当然可以。”

    “那……”寒木思绪混乱,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天机阁阁主需要做什么?我能行吗?”

    “否则如何?”

    “什么?”

    寒木挑了挑眉,“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在思念寒星的日日夜夜里,她也渐渐懂得,除了爱情,这世上值得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天机阁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客人来了天机阁,都能换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会付出我们想要的代价。天机阁阁主可以知过去,见未来,是个不错的美差。”

    “我走了,天机阁就交给你了。”

    时岁荏苒,世事沧桑,达亚娜容颜依旧,但眼中早已没有了少女时的柔情。

    “为什么要来,我已经记不得了,至于为什么要走,到了该走的时候,自然就走了。”

    “你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天机阁阁主站住脚,“还有何事?”

    黑绸,红衣,白马,美人,一                                                时间,达亚娜的名字响彻了整个大漠。

    “不是这个。”寒木顿了顿,补充道,“我想知道你的本名。”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达亚娜打定主意,她的余生要轰轰烈烈,要为自己而活。

    “啊,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要来,又为什么要走呢?”

    寒木几乎要惊掉下巴了,他抬手指着自己,“你让我来做天机阁阁主?”

    寒星死了,她的男人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单枚。”

    他没有说,是想让寒木晚一些陷入绝望,晚一些陷入活着还不如死了的绝望。

    “天机阁在六界之外,自然和寻常的转世投胎不同,天机阁阁主知道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手上沾染了太多太多的是非,如果选择离开,将会被抹除一切记忆,送往人间,在经历三世六亲缘薄之后,再入轮回。”

    作为西域汗王依拉洪的独子,他生来就是大漠上炽热耀眼的红日,他拥有西域最为勇猛的父亲,拥有西国最为美丽的母亲,他的一生,原本应该一顺百顺,羡煞旁人。

    寒木的脸上并没有震惊的表情,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

    寒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阁主,你在天机阁待多少年了?”

    他体力不支,单膝跪地,声嘶力竭地大喊,“寒木!”

    “等一下!”

    天机阁阁主默了默,缓声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沾染这些,一旦有了这么多牵绊,你就没办法心如止水了,最终只会害了你自己。”

    他们知道,征服了达亚娜,就征服了整个大漠。

    “对,就是你,寒木。”

    寒木心说也对,自己本来都没打算从天机阁活着出去,这么一想,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而且天机阁阁主可以通古晓今,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天上烟花盛放,远处人声喧嚷,似乎,又是新的一年了。

    天机阁阁主笑了笑,“对,我在等你。”

    “天机阁阁主不是一直都必须待在天机阁里吧?”

    寒木又一次震惊了,“这都行?”

    “为什么?”

    天高地远,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而今,寒星亡故,她重新披挂上阵,策马扬鞭,飒飒英姿,不输当年。

    “这是你的真身?”

    四下岑寂,风声呜咽,仿佛无声的回答。

    天机阁阁主立在酒楼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为了避

    “天机阁阁主可以换人吗?如果有一天,我当够了,不想当了,我可以像你一样把阁主之位让给别人吗?”

    “那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做,岂不是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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