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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星同他碰了一下碗,大口大口的灌进口中。

    席容烟露齿一笑,“我给师傅露两手?”

    寒木没有上前敬酒,因为他不忍心,没想到寒星却自己拎着酒壶找了过来。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是自己错了。

    她抬指,轻轻摩挲着他硬朗疏俊的侧颊,“大汗,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哈哈,我知道,花醉三千客,你练的如何了?”

    不,她放不下的实在太多了。

    “好呀。”

    寒木一怔,不由松开了手,他就这么看着寒星当着他的面,喝了一碗又一碗。

    “啊,师傅。”

    一曲毕,席容烟抬手止音,抱琴端坐亭中。

    寒木将他扶回王帐,达亚娜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迎上前来,“将军,大汗这是怎么了?”

    十年后。

    席容烟低下了头,“我也不想的,可惜我说了不算。师傅,你教教我,怎么能管住自己的心?”

    寒木拉住他,“你不能再喝了。”

    三乘大师面上依旧平静,可心中却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感觉,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她放下了吗?

    这笔买卖实在太过划算,尧里瓦斯一力促成,再加上沙吾提、艾山等人斡旋                                                其中,寒星迫于多方压力,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所以她利用沙吾提对自己的爱,在寒星的饮食中下了春药。

    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脸颊,她扬了扬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寒星,不过半年光景,你就娶了别人,好啊,真是太好了。”

    达亚娜不甘心,她是北疆王的掌上明珠,是北疆最为尊贵的公主,更是漠北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她的脚下,只求她能看他们一眼,可她都不屑一顾,她从始至终爱的唯有寒星一人。可是,她爱的人却偏偏不爱她。

    “将军放心,我是大汗明媒正娶的阏氏,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三乘大师连忙伸手去扶,他的手隔着薄如蝉翼的纱料,握住了她纤若无骨的皓腕。

    一力促成此事的尧里瓦斯不顾病体,亲自率军将达亚娜迎了回来。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寒星不要她,她只得回了北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怀孕了,那时的北疆王已经病入膏肓,可他为了哄女儿开心,还是派使臣去了西域,说只要寒星迎娶达亚娜,他愿意以整个北疆作为公主的陪嫁。

    寒木没有作声,他拿起其中一碗,扬脖喝下。

    三乘大师心中一动,却并没有说话。

    当日,她从东宫搬到六净寺,带的唯一一样东西便是这把九霄环佩。

    三乘大师负手立在池边,“两月有余,你的剑术却是并无多大长进,这样下去莫说十年了,便是二十年,三十年,你也打不赢他。”

    他就这么陪着她,望了一夜的月亮,吹了一夜的池风,嗅了一夜的荷香。

    达亚娜愣住,继而眸中浮出一抹恨意,她猛地挣开寒星的怀抱。

    席容烟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怎么会……”

    “也是。”她抬手擦了把眼泪,微仰起脸,望着漫天的澄澈光辉,喃喃道,“好亮呀,可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席容烟抱着膝盖,缩在亭子一角。

    达亚娜死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骂出声来。

    她扶着亭柱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双腿本来就是麻的,加之手上一滑,她险些摔在地上。

    意乱情迷之下,寒星将达亚娜当成了席容烟,他近乎疯狂地吻她,达亚娜知道他认错了人,可她没有纠正,而是甘愿沉沦,她放下了北疆公主的自尊与骄傲,交出了一个女子最为宝贵的东西,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寒星喝完了酒,抬袖胡乱擦了擦下巴,提壶又倒,“再来!”

    众人都很高兴,只有寒木知道寒星的心里有多苦。

    席容烟就这么不吃不喝,在亭中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师傅,我想通了,我们练剑吧。”

    《半山烟雨》

    无心亭临水,入夜,风一吹,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寒津津的。

    寒星最后真的醉了,他醉的不省人事,跪在地上吐了又吐,口中一遍遍唤着,“阿烟。”

    席容烟放下琴,只见她广袖一扬,游光一闪,袖中软剑如一尺素练般舒展开来。

    时岁荏苒,她同师傅练了十年的剑,也修了十年的心,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

    直到今日,她无意间瞥见案上蒙尘的古琴,不自觉垂指抚弦。

    席容烟冲他温和一笑,“多谢。”

    三乘大师侧头看她,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像是两道车辙,通往不可预知的未来。

    此刻听说他娶了别的女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三乘大师是大魏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他在人们心中,早已不是需要避讳的男子了,席容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她并不觉得他方才之举有何不妥。

    她想,他不过就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不可能不对自己动心。

    西域。

    转眼已是六月,无心池开出了一大片的荷花。

    寒星的脸因为喝酒的缘故,微微有些发烫。

    “我睡不着。”

    寒星尚在梦中,他呓语连连,眼角泛起了一丝湿润的红,“阿烟,你恨我,对不对。”

    花醉三千客只有三式,可就是这三式

    三乘大师点点头,他没再说话,默默转身离开。

    “想什么呢?”

    “师傅?”

    东方渐次浮出一抹清冷的鱼肚白,席容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突然笑了笑。

    席容烟坐在无心亭中,瞧着手中的忘川出神。

    那时的寒星刚和席容烟分别,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与痛苦之中,他体内的怜冰决再一次爆破开来,他也因此短暂的失去了五觉,就连酒水被人动过手脚也未曾发觉。

    可她没有想到,寒星在醒来之后态度冷淡,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充满厌恶。

    寒星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达亚娜脱下寒星的衣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施主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寒木注视着他,眼底尽是不忍。

    “佛经上说,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许多事,其实施主早该放下。”[1]

    十年间,她一次都没碰过这把琴,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筵席十分热闹,觥筹交错间,寒星撑着笑容,接过众人敬来的一碗碗喜酒,仰头饮尽。

    达亚娜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她把头埋在他的颈间,柔声笑道,“大汗急什么呀。”

    她错愕地抬头,只见三乘大师将自己的袈裟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思及此处,达亚娜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自言自语道,“大汗,你是这孩子的父亲,即便你不认我,你也不能不认你的孩子,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席容烟会错了意,解释道,“师傅,我不是故意躲懒的,我是练完了剑才弹的。”

    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席容烟面上羞惭,“是我天资不足,让师傅失望了。”

    “喝多了,今日大汗大婚,我不方便留在这里,就拜托你好生照看了,有什么事儿招呼一声就行,我就在帐外守着。”

    大婚日期定在了夏末秋初,高风疏叶,山青水远,这是漠北最好的时节。

    席容烟抿了抿唇上的泪水,她从前在宰相府的时候,眼泪是苦的,后来和寒星在一起的时候,眼泪是甜的,而如今,这眼泪却没了味道。

    三乘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笑了笑,“第一次听你抚琴,很好听。”

    他抬臂倒了两碗酒,朗声笑道,“木头,你不恭喜我吗?”

    三乘大师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欢喜,叹气道,“天都快亮了,还不睡吗。”

    无心池中荷花谢,无心亭上琴声歇。

    四下里寂静无声,她埋着头,低声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肩上一沉。

    是,她恨他,可她还是割舍不下他。

    寒星牵动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木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清醒克制的痛苦还是神志不清的快乐?”

    “师傅,你不必劝我,我明白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自己缓一缓就好了。”

    寒星紧紧搂着她,口中说的却是,“阿烟,不要走。”

    “好。”

    西域娶亲,北疆嫁女,寒星和达亚娜的婚事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大漠流传的一段佳话。

    “谁?”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松手,却见她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已经站了起来。

    三乘大师久久无言,他背过身去,突然说,“他成亲了。”

    六净寺。

    “北疆王快要不行了,西域可汗迎娶北疆公主,西域和北疆从此合二为一,势力大增。”

    三乘大师默了默,半晌方道,“既是施主的心,旁人就算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非得施主自己想通了,才能真正放下。”

    达亚娜明白,自己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寒星不喜欢她,可她不在乎,只要他的身体在自己这儿就够了,至于他的心,她可以不管。

    寒木微一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转身掀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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