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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别急呀,妹妹只是觉得此事蹊跷,这名乐妓看着不像是蓄意勾引,反倒像是药物的缘故。”

    在场之人俱是窃窃私语,魏帝也不由得多看了那名乐妓两眼。

    “怎么,殿下还不知道自己心上之人的名字吗?她便是我求皇上作主许给你的三妹妹,闺名一个‘烟’字。”

    舞台上面还残留着那名乐妓的衣裳,霍皓辰拿着剑立在旁边,舞也不是,不舞也不是,最后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魏帝凝神看她半晌,终于移开了目光,声音不悲不喜,道,“准了。”

    魏帝沉声唤道,“烨儿。”

    “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兰鸢,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这个时节春风和煦,温度宜人,那名乐妓却是面色潮红,香汗淋漓,似是吃醉了酒一般,身子缓缓扭动起来,弹出的琴声也有些不稳。

    魏皇后咬唇不语,她猜想魏晗烨必是误会了什么,却因为刚才的事,不敢开口道破。

    席容贵妃起身屈膝道,“清者自清,臣妾请求皇后娘娘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公道。”

    心中暗道,“如此好琴,我莫要辜负了它才是。”

    她拿定主意,手抚琴弦,仿佛双凤对舞,两凰同翔。

    魏皇后幽幽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魏帝,言辞十分恳切,“陛下,为了皇家颜面,这个乐妓断断留不得啊。”

    席容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望向二人。

    席容贵妃也有些惊异,扭头看了一眼魏皇后的神情,脸上又渐渐浮出喜色。

    魏帝的眼睛却并未在乐妓身上过多停留,反而看向了手持长剑的霍皓辰,面露赞许之色。

    “

    魏皇后冷声道,“怎么,席容贵妃喜欢观看这种表演?”

    魏帝瞧着他,面色缓和不少,“平身吧。”

    “姐姐当真不知道,这名乐妓为何会这副模样吗?”

    魏帝凝视着那把古琴,并不言语。

    席容贵妃嗤笑,“呦,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众人反应过来,齐声赞叹,一时间掌声如潮。

    她盼着能得到魏帝垂青,一朝成为人上人,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那一双缱绻多情的桃花眼不住的抛向魏帝,原本铿锵的七弦之音硬生生被她弹出了几分魅色。

    两三指后,吟猱匀实灵动,如坠浩渺大江,烟水茫茫,听者竟是忘了身处何方。

    席容烟跪下叩首,“臣女迟来,还望陛下恕罪。”

    魏皇后在宫中多年,早就见惯了这种女子,并不十分在意,倒是席容贵妃有点沉不住气,一直偷偷观察魏帝的神情。

    席容烟尚未答话,席容贵妃却是抢先说道,“紫藤,去把此琴仔细检查一遍,莫要留下什么污秽之物,脏了烟姑娘的手。”

    “臣女能得陛下亲口称赞,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还算坦然的稳稳跪着,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十分慌张,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魏帝看着下面的活春宫,面色很是难看,他挥挥手,那名乐妓立时被拖了下去。

    魏皇后用帕子拭了拭眼泪,顿挫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这首《凤求凰》是当年陛下初见臣妾时所吟,如今忆来,竟是沧海桑田了。”[1]

    席容贵妃只得怏怏坐下,暗恨让魏皇后逃过一劫。

    魏皇后听出话中之意,微微愕然,沉声道,“沙场之上,刀枪无眼,辰儿的母亲早亡,父亲又长年累月在沙场厮杀,臣妾答应过她的父亲母亲,一定要好好护着这孩子,早日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还希望陛下也能为她留意。”

    原本好好的宴会被这么一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魏皇后不忍见他如此,开口道,“素闻烟姑娘琴艺一绝,不如趁此良辰,弹上一曲。”

    席容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缺席,惹了皇上不快,心中更加忐忑。

    魏晗烨不情愿地松开手,逼视着她,“我要你亲口告诉孤。”

    “姐姐且慢。”

    众人沉浸琴境之中,听得如痴如醉,曲罢良久,仍是难以自拔。

    魏皇后凝眸,“席容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记得今年的赏花宴可是由你一手操办的,若是真有什么,你第一个便脱不了干系。”

    她的衣带半落,露出内里的一抹深茜色肚兜,眼波更是媚得流出了水。

    魏皇后指着台上的霍皓辰,“若说她中了药物,为何辰儿还好端端的,为何在场的这么多人都还好端端的,分明就是这个乐妓不知廉耻,还不快把她拖下去,别让她在这里丢人。”

    霍皓辰心中满是不甘,愤愤地看着席容烟,眼神几乎要将她活活剐掉。

    席容贵妃轻轻摇着手中团扇,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使人闻之恍若春风扑面,春雨化物,“是真是假,找个太医来验验不就知道了。”

    不同于席容炎的灼热,寒星的深邃,魏晗烨的清朗,于她而言,这种目光是十分陌生的,像是置身千军万马之中,众将士的眼眸如箭,从四面八方齐齐射来,这大抵便是帝王之气吧。

    魏帝深深看了魏皇后一眼,不再作声,继续观看舞台上的表演,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紫藤应声下去,不多时又捧了琴回来,“娘娘,已让太医查验过了,此琴并无不妥之处。”

    “一派胡言!”

    席容贵妃轻轻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魏晗烨木木站着,如遭雷击。

    整个宴会之上,唯有魏帝仍是寻常神情,静静打量着二人。

    弦韵刚中存韧,密中含疏,质如玉石,气卷风云,不似寻常之音。

    魏晗烨和席容烟赶到时,正是这样一番局面。

    席容烟吃痛,想要挣开,却被他钳的死死的,只一会儿功夫就勒出了血痕。

    初时,曲调缠绵,好似一涓细流蜿蜒而过。

    席容贵妃笑出声来,“恭喜太子殿下了,殿下和三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朕倒觉得,不能用闺阁之礼束缚了她,平白耽误了一个将才。”

    席容贵妃自入宫以来,还未曾见过魏皇后如此失态之状,也不曾听闻她与皇上当年还有这样一段前尘往事,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她受宠多年,早已将皇上视作自己一个人的夫君,即使明知道皇上和皇后才是正头夫妻,却也不愿承认。

    席容烟这次也不躲闪,直直对上他的目光,眸间尽是澄明。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魏帝眼中浮出一片雾色,鼓掌赞道,“果然不同凡响。”

    席容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缓缓行了一礼,“臣女席容烟,拜见太子殿下。”

    乐妓原在外面候命,闻得传召,喜不自胜,不到一刻钟就赶了过来。

    指叩丹弦,末了一声铿锵而落,恍若凤鸣。

    命妇们还算端庄的坐在席上,并不作声,小姐们却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脸上或是羞涩,或是失落,或是好奇,或是妒忌。

    “那年,臣妾刚刚十七岁,又怀上了身孕,陛下知道后欢喜极了,找来太医为臣妾诊了好几次脉,还在御花园为臣妾庆生,宴会上,臣妾不过随口赞了一句琴声悦耳,陛下就特意命人从国库中找出这把九霄环佩送给臣妾作贺礼。那时,陛下还对臣妾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愿得伊人,执手余生,臣妾一直念念不忘。”

    魏晗烨的心弦被她轻轻拨动,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

    魏晗烨却是知道一二的,他满心以为一切都如计划一般,便拉着席容烟径直走上前去。

    一时间,琴音如水,流泄指尖,纷纷扰扰,皆作红尘。

    魏晗烨不可思议地握住席容烟的手腕,咄咄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似乎是朕从前赏给你的。”

    席容烟垂首跪在地上,只觉得魏帝的目光凌厉的扫射过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审视一遍。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魏晗烨也跪了下去,“父皇,她是儿臣的心上人,还请父皇母后成全,将她赐给儿臣。”

    魏皇后嫌恶的瞥了一眼,“来人,把这个乐妓拖下去,杖杀。”

    席容烟摩挲琴面,识出这琴是以梧桐作面,杉木为底,白玉雕镂,紫檀岳尾。

    中指轻轻勾弦,渐有击月之音,泠泠淙淙萦于耳畔。

    魏帝说完,又向席容烟笑道,“你方才弹得极好,朕要重重赏你,你可有什么心仪之物?”

    “你们这是?”

    魏皇后欣慰一笑,“的确如此,臣妾也很喜欢辰儿爽朗的性格,不愿过分拘着她,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陛下瞧着这琴是否有些面熟?”

    魏晗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魏帝呷了一口酒,感叹道,“这个霍皓辰真是男子一般的气概,和这名乐妓在一处表演,活脱脱一副将军美人图。”

    《半山烟雨》

    霍皓辰穿着一身石青色缎织五彩如意纹袷褂,眉宇之间满是英气,手中的剑迎光而上,乘风而动,舞得出神入化,一招一式,颇有其父霍淳大将军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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