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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娆闻言,只得复端了碗,压下心内的不适,把剩下的蛇羹都咽了下去。

    回程的路上,老人又吹起了竹哨,呜呜咽咽的声响,相比初时已经不那么使人害怕了。

    丽娆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前方那行走缓慢的背影,四周洞壁压过来,连多余的影子都装不下,脚步声笃笃的响着,回声也越来越大。

    老人提了个火篓子也坐在外面,她佝偻着背,只剩下一头雪白的发。

    她不禁赞道:“真好喝啊,我还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汤。”

    老人轻咳了一声,把锄头往脚下一柱,哐啷声下,淡淡道:“前面就到出口了。”

    老人继续说道:“这么好的药,我本以为他会经常前来寻找,没想到自此后就再没见过身影,因为忌惮仇家,我也未敢出去打听,总之就稀里糊涂过到了现在。”

    丽娆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脚踝间游过,她再也禁受不住,拿着火把便开始挥打起来:“救命啊。”

    几只山鸦从远处飞了回来,驻进了洞壁深处。

    丽娆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石洞外的天。天上隐约有几颗星,亮得十分虚弱,仿佛被云层压得喘不过气来。

    老人答道:”冬日里蛇羹是最滋补的。“

    她看着脚下的草地,再看着远处淡蓝的天,猛然间觉得这里有一种熟悉之感,仿佛以前来过。

    只见前面的火光中,隐隐绰绰有无数条黑蛇,在光影下如鱼在水般游动,它们全都涌进一个洞口中,老人闲步跟着,丝毫不觉得可怕。丽娆不敢跟紧也不敢掉队,整个人都在紧张与骇怕之下,连路也来不及记下了。

    脚下的蛇在触到草丛时,便四散而去了。

    往前复行了数百步,攀上一个矮小的山丘,终于在前面看到一个山谷,谷前横桓着一条小溪,泉水声响十分急促,远远可闻。

    粗茶淡饭,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经过了几道路口,穿过了几次洞穴,前面突然涌来一阵风,轰隆隆的像是夏日雨水打在竹屋顶的声音。

    两人继续前行,洞口的微光逐渐变大,等到走了出去,看到郁郁葱葱的草地,整个人还犹如在梦中,只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一切都新鲜有趣,宛如新生一般。

    丽娆虽觉得有些不适,但毕竟是客,客随主便总不能表现出嫌恶来,只能勉强笑道:“不错。”剩下的汤却是怎么也喝不下了。

    老人摇动着头,打了个哈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那些只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对你的肚子毫无帮助。”

    老人道:“我不过也是报答你父亲的恩情罢了。”

    丽娆听她似乎不愿再提派中旧事,也不再多问。

    老人顾自往前走去,边走边道:“这些蛇能保证我们不走错路,你要是不把眼睛睁开,呆会摔倒了我一把老骨头可顾不了你。”

    丽娆幽幽道:“你这屋前这么大一块地,若是用来种花,一定十分好看。”

    老人并没有理她,继续吹着。

    话虽如此,到了一个稍显宽敞的地方,她却停了下来。

    老人浑不在意道:“这里阴暗潮湿,养出的蛇也多,你不用担心,它们大多都是无毒用来做汤是最好的了。”

    听她换了称呼,老人也不计较,点头便承认了:“对,不过我已经离派十余年,如今不过是个山野村妇罢了。”

    那是一片十分茂盛的桑树林,丽娆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如此壮观的桑树林,叶子大如桐叶,树干也是粗不可围。

    等做完一切,那边老人已经拿出了一把锄头兼两个火把,她朝着山洞里指了指道:“里面有条捷径,穿过去不出两里路就到了。”看着她蹒跚走出院子,丽娆连忙上前扶住她道:“您给我指路就好了,我自己去找。”

    老人没有回答,过了良久她才道:“你记着,若是你以后在百花谷呆不下去了,可以到这桑林来,我这里虽不富裕,但也可供你吃食。不过你得给我养老送终,我一辈子驱蛇,死了可不想被蛇分食殆尽。”

    这老人身上似乎有很多故事,这样的夜,这样的天色下,是听故事的绝佳时刻。

    丽娆轻轻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

    丽娆唏嘘道:“是啊,要是我爹不那么傻,对药方进行保密,隐藏身份只默默救治他人,也许倒成了一代神医了。

    丽娆不知怎么的,心里泛起了酸,眼里也有些潮湿,这是久违的亲情的感觉,也是父亲冥冥中给她结下的善缘,她点点头,道:“好。”

    丽娆走到近处,只见里面是块房间大的空地,头顶上嶙峋石柱遍布,地下石面温润光滑,四周有大小不一的洞孔密密麻麻排列着,有些很宽大,可以容三人并排行走,有些非常窄小只能塞进人半个身子。

    听及此,丽娆只得背上剑,挎上包袱跟上了她的步伐。

    看她身子确实还挺好,丽娆不禁发出惊叹:“原来是这样。”

    老人从衣服里掏出一支竹哨,轻轻地吹了起来,声音呜呜咽咽伴着阴风潜入了每一个洞口。丽娆不自觉的靠近了老人,她听到虫蚁爬过地面的嘶嘶声,这种声音让人浑身骨头发麻。

    丽娆身边没了可以依仗的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此时也不顾危险了,觑着眼便追了上去。

    丽娆颤悠悠的放下碗,胃里也泛出酸来,她皱着一张脸道:“蛇羹?”

    只可惜现在不是夏季,要是夏季这些桑树一定会结十分可口的桑葚。空气中有些许果实腐烂后的酸涩味,脚下软绵绵的,用力踏下鞋底会陷下去。

    等到这个时候,那种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心思就开始动弹了,不知道此时的心是不是和当年父亲的心一样,总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桩大事想要马上看到成果。

    丽娆舀了一碗,喝了一口,只觉得汤汁浓厚咸香适宜,汇入五脏间浑身都暖洋洋的,肉片更是滑嫩爽口,非一般猪肉所能媲美。

    丽娆闭着眼泣道:“它们走了吗?”

    老人抓住她的手,厉声阻止她道:“别动。”

    老人伸走抚过一株树皮呈现赭红色的大树,敲了敲树干道:“这株似乎年岁有些长了,你便挖些根茎出来吧,切不可贪心了,留下它的命来。”

    老人笑道:”好喝就多喝些吧。“

    看着那油亮的鳞片,丽娆心有余悸的问道:“前辈是蓝衣派的人吗?”

    老人摇头道:“洞内道路复杂,没人指引你是出不去的。”

    ”嗯。“丽娆点点头,喝下一碗尤不知足,一面添一面追问道:“这是什么肉做的呢?”

    老人的声音在前面幽幽传来,拖长的腔调,有些诡异渗人:“不用怕,这里面很安全。”

    丽娆笑道:“自然要种新奇的花。”

    风很冷,如刀削脸庞,手中的火把也被瞬间扑熄掉。

    一直走到洞壁处,老人转过一座巨大的岩石后,丽娆才看到那狭窄的洞道,从外面往内看时,里面只有一面暗灰的石壁,谁也不会想到竟另有道路。

    外祖母已经多年不曾下厨,偶尔只能做碗素面,对久未曾感受家人照料的丽娆来说,这顿饭颇有温馨满足感,而且这老人平易近人,慈祥和蔼,又与爹有过交情,不自觉的就更为亲近了。

    丽娆开启了话头:“前辈,可以跟我说说我的父亲帮过你什么吗?我已经好久没听过关于他的事了。”

    她心里盛放着感激,笑着向老人道谢:“前辈,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饭后,她主动收拾的碗筷,并打扫了院子。

    稍时,一条碗口粗大的蛇从一个洞口游了出来,腥红的信子在吐呐间发出嘶嘶声响。丽娆惊叫一声,抓住老人的衣摆,不敢睁眼,只小声而急促道:“有蛇,有蛇,快走快走。”

    夜晚。

    老人睁开惺忪的眼,轻轻碾动着冰冷的脚,道:“花漫山遍野都是,何必去种。”

    老人看着她的反应,摇摇头叹道:“年轻人不懂,这东西对身体非常好,可别浪费了。”

    老人直了直背脊,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伸过火篓子里拨了拨,热浪吹拂在皲裂的手上,泛起一种舒适的疼痛,她吐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十多年前,结了一些仇家,在江湖上被人追杀。我本来是想到四景山求河清派掌门庇护,但前一任陈掌门去世了,年轻的怕惹麻烦,就把我赶了出来。无奈便辗转逃到了这里,找了间破房隐居于此。因为我受了不轻的内伤,本来没几年活头了,你爹来找药的时候,看我可怜就帮了我一把,说是拿我试药,没想到我吃了后内伤全消,活到现在还挺硬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呢。”

    丽娆点了点头,接过锄头,小心的挖掘下去。等到挖到足够多的根茎她终于歇了手,覆盖好土,然后把根茎装入了包袱里。

    走进里面不出三步,便漆黑得无法视物,丽娆连忙翻出火石点燃火把,两人各持一根,相隔不出五米,一前一后走着。

    “尝尝这道羹。”老人把一道肉羹汤推了过来,刚才下锅时那阵肉香气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开了。

    “父亲的恩情?”丽娆疑惑起来:“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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