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蜀汉遇上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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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新年放轻脚步，隔着门扉，通过青墙砖瓦的缝隙看过去。

    脚步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

    何况正如刚才对表弟所言，“我汉族胄裔，恨不能以身报国！”

    让李新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昨夜似是下了一场秋雨，斑驳青墙静静矗立，院落里那从翠竹青翠欲滴，片片狭长竹叶飘零，落于地面澄净积水上。

    自己既为人子，定当快速创出一番事业来，在这偌大的金陵城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为母尽孝。

    直到这里，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前世相吻合，没有什么不同。

    “为娘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你好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心念至此，李新年出了房门，立于台阶前。

    其实这具身体的原主作为一名书生，这段家国的历史早已牢牢印刻在记忆深处。

    自己的母亲，满头花发，面容憔悴的母亲，正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嬷嬷轻声诉说着什么。 母亲脸上堆满笑容，隐隐有讨好之色，而那女嬷嬷，却是摆起了架子，冷着脸，满面寒霜。

    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一位书生，欲科举入仕，可他屡试不第，明显天资愚笨，没有相应的才能。

    真的是好志气。

    前世，自己乃是一名边防武警，且在行伍之间，也并非什么没有能力的普通角色。

    放在以往，也可以说是一句门当户对。

    难道我还要和她来一出三年之约？

    母亲孙氏叹了一口气，道：

    李新年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道：“亲事？”

    这世间之武者，若要登堂入室，皆入武道，而一入武道，便是修行。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此时荆楚之地，有一宗室远亲，姓陈名胜，幼时有大志，欲乘羽葆盖车，早年以贩草席为生，却性宽和仁厚，好结交天下豪杰。

    如今的年月，正是宣德九年，新明第三代皇帝治下，与北边的鞑子已有十多年未正式开战，但是边境的小摩擦不断，朝中也是暗流涌动，似有大事发生。

    时值蒙金入侵，其于招兵榜文前遇两义士，义气相投之下，于一梨园结拜为兄弟，为兴复明室奔走。

    但是谈何容易啊。

    母亲孙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

    弃文从武！

    其实在刚一穿越，搞清楚自己母亲当前的处境，以及当前的国家大势后，李新亭心里就有了决断。

    自己一身厉害本领，正欲施展。

    孙彦离开李新年母子居住的小院，脑子里却依旧回荡着刚才李新年言之凿凿的话语。

    “鸿胪寺左丞，沈越之女，沈明溪？”

    鸿胪寺，相当于新明王朝专职外交机构，处理对外的一应事宜。

    可是放在如今，以自己母子这般境地，那沈越说不定要悔婚。

    时至今日，这新明一朝已经占据南边的半壁江山，与北边的蒙金鞑子分庭抗礼。

    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新明，自己穿越而来，该做些什么呢？

    而屋内，在孙彦走后，李新年正襟危坐于一条书案前，手中捧着一卷蓝色封皮的书，凝神细读，剑眉之下，一双精湛的眸子不时现出思索之色。

    这无论哪一步，都不容易啊。

    “下午你舅舅给了些银钱，我采买了些礼物，明日你便去拜访一下。”

    可是新明的科举主考儒学经典，四书五经，八股取士，自己一个现代人，哪里懂这些。

    李新年接过木匣，取出婚书浏览。

    忽然小院门扉外传来一阵细密的，刻意压低的女子说话声。

    因此科举入仕这条路子，大概率是走不通。

    这里的明朝，亦有皇太孙即位，皇叔“清君侧”篡位，亦有似嘉靖万历这般的皇帝，他们朝中，亦有似严嵩张居正这样的权臣，但是具体人物的姓名又和前世有所不同。

    李新年微一沉吟，正欲开口说道，却又见母亲凝神望着自己。

    一别经年，如今带着儿子回到娘家，只怕心境和往日截然不同吧。

    母亲孙氏的表情似有些欲言又止。

    自春秋战国秦汉以后，又经隋唐宋三代，后蒙元政权统治中原。

    刚才听孙彦说，这座小院，似乎是母亲未出嫁时的的居所。

    看着婚书，李新年陷入凝思。

    怕是父亲的谋划吧，他估摸着应该是等哪日我高中举人，再把亲事告诉我。

    元朝灭亡之后，统一天下的，是明朝，可此明是陈明，而非朱明。

    分明就是一文弱书生，干嘛要弃武从文，莫不是屡试不第后，对此失去了信心，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自己前世虽喜爱书法，写的一手好字，也爱吟咏诗词。

    前世史书中记载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状历历在目。

    李新年看到这一幕，默然无语，清隽面容没什么变化，只感觉胸口处一股热流慢慢上涌，羞愧，心疼，心酸……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

    母亲沉默片刻，忽地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小木匣，做工精致，上面刻着鸳鸯。

    无论怎么说，在这个时代，出嫁之后，娘家和自家还是有云泥之别。

    自己父亲未去世前，婺县为上县，知县亦是从六品。

    李新年只是想再确认一遍而已。

    李新年笑道：“母亲有话教我？”

    崇平一十七年，北边的鞑子在汉奸的引领下破关而入，马踏中原，建立蒙金一朝。

    就算是孙乾程和孙彦待自己母子再好，再怎么温言大度，这里始终是不是自己的家，始终是寄人篱下罢了。

    鸿胪寺左丞，从六品官员。

    当世乃两国并立之势，短暂的和平掩不了汉金两族血仇不共戴天，正是风云聚会之际。

    手里这本书是一卷国史，粗略记载了这个世界历史的发展脉络。

    母亲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殷切塞到那女嬷嬷手上。

    兄弟三人初始几遭磨难，后听闻有一王佐之才，四顾请之为谋主，自此之后，发迹于南阳，夺荆楚之地，又乘势入巴蜀，割据一方称王，延陈明之国运，世人称之为“新明”。

    进高门武馆，拜师傅，承功法，修真气。

    吃晚饭时，李新年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又看着母亲孙氏碗里的白米青菜，默默给她夹了菜。

    李新年面色顿了顿，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只得点头称是。

    似乎是自己母亲在和别人说话。

    “你父亲临走之前，其实，是给你定了一门亲事的。”

    弃文从武？恨不能以身报国？

    书读至此，李新年合起书本，笔挺双眉微皱，双目中思索之色更盛。

    孙彦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便往府中后厅拜见父亲母亲，汇报此事。

    母亲道：“亲事原是早就定下来的，只不过你之前专业研学，就没和你说……”

    自己既穿越过来，定要尽快掌权用事，不使这汉家天下、华夏衣冠沦落于鞑子铁蹄之下。

    况且还不知道那沈明溪，是何等的样貌品相。

    心中思绪连绵起伏，李新年从桌前起身，澄澈目光透过疏窗，落在外面僻静的小院里。

    毕竟在他看来，就如同三国之中蜀汉的故事发生在晚明，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