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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真的被吓到了。

    有没有人……

    窦吟的乌发散落,披了满肩,江向逸伸手拿起一小缕,触感冰凉丝滑。

    但今天却得到了命运更大的馈赠,让他不必只是反复回味那一点甜。

    但他从小就住在这里,已经很多年。爸妈念旧,觉得住习惯,院子也从石板绿草坪,到现在一年四季都有花绽放,紫藤爬满整面墙,连那爬了蔷薇的秋千都是爷爷做的。

    看起来淡漠,不易读懂,只有窦吟知道他的怀抱是软的,温热的,犹如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柔和,能穿透最冷酷的外壳,触及心灵的最深处。

    但声音却是罕见的温柔:“这里亮,你先在这里等会,我马上来,再把灯也拿来。”

    窦吟没有骗他,夜盲症是真,但症状明显比他想象中更严重,只好凭借对屋子的了解构造倒回去找。

    怀里的人颤抖慢慢停止,江向逸这才放心,缓缓松开手。

    窦吟好像才听懂一样,慢慢把头靠在他脖颈处,那头冰凉柔顺的长发像流水一样滑落到江向逸的身前,窦吟的手也从紧紧抱住大腿,到放松,最终攀上他的胳膊。

    也许江向逸对这一切也并非全然不好奇,但这才是江向逸。

    这句话就像咒语,让窦吟松开了手。

    一路上跌跌撞撞,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又撞到地上,江向逸无暇去管,手不断地在面前摸索,好不容易摸到阅读桌。

    还没缓过来,不能马上把他拉起来。

    这边停电不是第一次,江向逸让他不用担心,家里有夜灯,蜡烛手电筒也很全。

    他呼吸凌乱,胸膛剧烈起伏,看不出平日的模样。

    本以为自己这样会吓到江向逸,或是江向逸会认为自己麻烦。

    淡淡的柔色月光瞬间铺满整间客厅,江向逸无比庆幸自家客厅是落地玻璃窗,采光面积大,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好歹能看清书架附近的惨状。

    面上仍是平日那淡然的模样,刚刚在他应激时的柔和语气也像一场幻觉。

    一切如同梦境。

    焦虑排山倒海,窦吟控制不了地心慌,慌忙间好像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后脑勺一阵钝痛。

    虞城纠结了一会,“要不我今天不来了吧。我家猫吓着了,刚刚都应激了,我今晚在家陪陪它。”

    下一秒,他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入怀中。

    “乖。”

    所以这里设施比不上他们其他房子现代化,偶尔发生这些问题,也习惯了。

    好在江向逸家早已将一切尖锐拐角贴上软片,才没有迎来更大的伤。

    果然,没几分钟他就摸到了那兔子耳朵,按动开关,房间一片柔和而温暖的光。

    头顶的吊灯猛地打下一束光,窦吟还以

    江向逸用大拇指轻轻碾了碾,那里明明没有神经末梢,可窦吟却感觉像有蚂蚁噬心,从发梢开始酥麻。

    他捧着灯走来,将那温暖澄黄的兔子月亮放在窦吟怀中。

    江向逸快步找到手机,放弃了直接去二楼的想法,干脆先打开手电筒把手机扔给他,“等我一下,我去二楼拿灯马上下来。”

    那个多次被用在窦吟身上的形容词,虞城说过不止一次,江向逸在此之前还没什么感觉。

    但刚刚迈出一步,窦吟再一次拉住了他的裤脚。

    但刚刚却被江向逸揽在怀里,枕在他的颈窝,呼吸间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

    捏得有些紧,江向逸再次皱皱眉,感觉再掐一会就要留印子。

    窦吟借着暖橙色的夜灯,看向江向逸的脸。

    毛笔架和镇纸已经被扫落,连带着几个小时候娃娃机夹上来的玩偶,地上还有一滩水和碎玻璃,一会打扫时还得小心别踩到。

    明明摸到前几分钟窦吟在的位置,但人却不见了,江向逸极其难得在心里骂了句粗口,继续喊了句窦吟的名字。

    江向逸皱紧了眉,一手抱着陷在症状中的窦吟,另一只手扯住窗户,用力一拽!

    江向逸“嗯”了一声,和虞城又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

    之前他还觉得疑惑,但现在看看,这样的窦吟,暗恋喜欢的人好几年却不敢将心意说出口,貌似也正常。

    江向逸一定会救他。

    窦吟的鼻头眼尾有点红,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差点掉眼泪,也不乱动,表情呆呆的,看见江向逸过来,就紧紧地盯着他。

    如果虞城在这里,他可能会在停电的一刹那大叫一声,然后崩溃于游戏没存档,四处滚动时可能还要踹弱小无助的窦吟好几脚。

    “窦吟,你怎么样?”

    “我刚刚看了我爸妈的业主群,那边解释说是电网超负荷导致局部故障,应该一会就好了。”

    好黑啊,妈妈……

    江向逸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要叫窦吟“乖宝宝”。

    窦吟的发丝已经被江向逸放下,那人并没有接着问自己,为什么有夜盲症,甚至也不问为什么留长发。

    黑暗如胶水一般粘稠,将周遭的空气沾得密不透风。

    “……哥。”

    江向逸拿着灯快步下楼,直到看见窦吟仍然听话地坐在原地,手里举着那手机,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窦吟呼吸急促,心脏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如果仍然困在黑暗,下一秒就将骤停。

    下一秒,他在不远处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很莫名其妙。

    “窦吟!”

    他会等到自己主动说出口,而不是在这样的场合打破砂锅。

    哪怕在最寒冷,最黑暗的夜也能强大地赋予温暖和安全感。

    江向逸本来是想玩玩手机等电来,看这小学弟这么忧愁,也暂时打消了念头。

    “好,你今晚还过来吗?”

    江向逸不置可否,也不客套地回句“没关系”。

    江向逸也没发现自己居然拿窦吟和虞城比较,只是在消化和调整他对窦吟的认知。

    窦吟好像已经从几分钟前的状态解除,他着急要去看江向逸的胳膊,刚刚他用力掐了,现在果然留下了印子。

    一时间,客厅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不好意思。”

    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在窦吟毫无防备,甚至极尽狼狈的时候。

    一遍又一遍。

    他嗓音喑哑,江向逸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和白日的冷淡并无区别。

    他拿着手机,虞城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问他们有没有事,家里是不是也停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和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大区别,只是眉毛还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向逸似乎是在故意给他留休息的时间,一直不动声色地坐着。

    妈妈……海上在下暴雨……

    江向逸低头又看了看窦吟的情况。

    呼啸的记忆像浪花拍打在身上,疼得全身发抖,脚下的软绒毯子好像成了海底缠人的海草,将他困匿于整片浓稠的黑。

    夜色四合,从四面八方侵吞。他和江向逸在这方角落依偎,只剩怀里一束光的照耀。而他却感觉到无比心安,就像走到了世界的尽头,像处在末日最后的坚硬堡垒。

    这种事情,在现在的住宅区好像不常见。

    他起身要去拿手机,然后找蜡烛和手电筒,或者去二楼把小夜灯拿下来。

    “等一会就来电了。”

    窦吟悄悄将指尖放到鼻子下,闻到指尖传来的熟悉香气。

    很有界限和分寸。

    窦吟歪着头看他,眼睛水盈盈,好像冒出一个问号。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成型。

    心中的喜欢已经装满,要是不控制住,随时会溢得满处都是。

    窦吟是外人,他对家里熟悉,大不了磕碰几下,但一定是能拿到小夜灯的。

    “不怕,不怕。停电了,我在。”

    说完,就快步顶着黑暗往二楼走。

    江向逸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

    他有些沮丧,闷闷地将下巴靠在小夜灯上。

    江向逸几乎是没有任何顾虑就将人抱住,窦吟靠着他颤抖,明明是闷热的夏末,他的指尖却是发凉。

    五官像雕塑般精雕细琢,棱角分明,他双眼皮很窄,像开扇,后端才变宽,眉毛是直线型,薄唇。

    一片漆黑。www.feixiang.me

    想到刚刚虞城的电话,江向逸有点想笑。

    月光倾泻而出。

    处处都是回忆。

    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看见窦吟的脸色煞白如鬼魅,几缕凌乱的黑发被冷汗贴在脸上,凌乱而狼狈。

    “乖,不怕。把手放开,我去拿蜡烛和手电筒,很快就来电。”

    江向逸深深吸一口气,他对这样的事情没经验,只是本能地轻轻扶上窦吟的背,像妈妈小时候哄自己睡觉一样,有规律地拍几下。www.moyan.me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小夜灯,感觉心跳再一次变得剧烈。

    他刚刚呼喊了窦吟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不像窦吟在这里听话地窝着,让他等就乖乖等,一句话也不说。

    江向逸的手机不在身边,纵使想开手机的手电筒也没用。

    怀里有灯,背后有月光,身边还有自己陪着。

    怀里的人捏着他手臂的手渐渐松开,江向逸听到他呼吸已经慢慢恢复正常,松了一口气。

    一点甜蜜和骄傲被月色炼化,藏匿于窦吟心中。他在过去那些年,一直留了一点甜在心里慢慢咀嚼,回甘到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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