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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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看到人的生命线，这样在古代日本神话里巫女才会拥有的技能，如今再现到眼前少女的身上，有种奇妙的交融感。

    犹豫围观在一旁的人群散得更开了，只堪堪零星地立在店外，畏惧又好奇地看着仪态端稳，周身散发着凌冽气息的少年一步一步地朝着吉普车走去。

    居然，是有着这样强劲、蛮横的异能者啊。

    戏耍与示威的意味透着这辆吉普车的残骸一丝未减，反而更加猖狂地展现。

    听到玛奇玛抛出的公事公办的话头后，少年松下一口气，回到凌冽理智的状态中来。

    “卑劣的把戏。”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内，少年声音冰冷，不悦的威压让想要凑近的人又退却开来。

    这句话的时机其实并不是那么得恰当，芥川龙之介没有受到车辆的撞击，稍稍停顿后便迅速地调整状态，沉稳地自然迈步，甚至于展示完一轮削铁如泥的异能检查，显然没有什么身负伤势的可能性。

    随着他步伐的迈出，他垂在腿边剪裁得体的黑色外套随着四散的黑雾凝聚延伸，布料渐渐化为撕裂一切的藤蔓，裹上若隐若现的赤红色晕边，一头蛰伏嗜血的猛兽从他修长的身姿后显现出混沌不清的实体。

    这是她的异能吗？

    温暖如热汤的同时，又烤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这是很明显的Mafia做派，抢在警方到来之前围住任何跟黑手党有关的现场，在事情解决之前也不会把任何证据以妥协的姿态移交给警察厅。

    虽然同出一个集团

    “这没什么。”玛奇玛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语气很柔和地道：“龙之介君有受伤吗？”

    那双杏眼与他银灰色的长眸直视，像往银色瓯瓶中倾倒一滴浓稠的流金，她轻轻地道，像在呢喃，又像在自言自语：“还是有点混乱呢，龙之介君。”

    少年惊醒一般抬起头，身后悄然向外延展的黑色野兽迅速地收回。

    带着微小弧度的唇透出来的只有没有温度的冷意，那双如蜂蜜糖浆一般清澈的黄瞳里盛着不明的情绪，少女负手站在甜品店的角落，黑色的领带硬直地搭在胸前，让人难以探究她在想些什么。

    「罗生门」，这般充满危险的能力是如此地矛盾，虚见不清的阴翳，反而拥有撕裂一切的力量。

    向来在战场上痛快而利落地封喉敌人，不留任何谈判余地的芥川龙之介此时低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周身的气场低沉得可怕，如一朵阴天囤聚闪电的积雨云，随时会释放爆裂开来的冷酷雷霆。

    神情平静的玛奇玛也并没有撒谎，一瞬间异能「窄门」的发动，使她能够看到几秒后的未来。

    但明明这么浅显又礼貌的话语，却突兀地附上了直呼名字的昵称，芥川龙之介原本想客套地应答，被“龙之介君”这个称呼搞得僵在原地，他猛地咳嗽两声，胸腔闷闷。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Mafia成员，却不是玛奇玛或芥川龙之介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部下，从对待二人恭敬而疏离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这里的高级干事，并不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他出声道：“那是您的能力吗？预见这辆吉普车的袭击。”

    更别提能够从容地离开座位，与死亡的啸狂擦面而过。

    感到这样探知下去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芥川龙之介没有再询问下去，很多时候，高级异能者并不会为小事而动用他们的异能，当异能强大、稀缺到一定程度时，它的保密重要度也会随之上升，展露出来的，可能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是原本属于Mimic组织首领安德烈·纪德的异能，在他死后被以不知名的工具生硬地剥离开来，使玛奇玛能够有使用的权限。

    被挑衅的感觉并不好，被挑衅后难以抒发的感觉更令人心中积着一口郁气。

    但在她短暂预见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一辆奔驰着失控的吉普车，而短暂的三、四秒，以那辆吉普车的时速，他们成功躲避开来的可能性都很低。

    什么都没有。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该在什么时机提醒他躲避的呢？是那条线会给她什么预兆吗？

    也正是因为在车辆冲撞的轨道中央处，在那个可能的、身体被碾碎的苦楚到来前的最后两秒看清了挡风玻璃后的驾驶座，知道车里什么都没有，玛奇玛才会让想要动作的芥川龙之介嘘声，以至于在躲避后，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的她选择打电话给Mafia的专线员汇报此事，而不是陪着芥川龙之介徒劳地检查车内是否有驱动车子的驾驶员。

    “没什么，承蒙您的关照，我表示衷心感谢。”

    芥川龙之介眯起眼。

    想要刺杀Mafia高级干事与干部的组织向来不在少数，无论是明面还是在暗处，Mafia都不缺乏狡诈阴险的敌人，但以这样残暴的手段施加的、诡异掩盖气息的突然袭击，甚至无需解读，就明白其中的针对性。www.jingchuan.me

    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帽檐，露出一双湛蓝的眸，做出接手现场的姿态。

    想到这，驱散生人的冷感瞬间蒙上了他的银灰色的瞳，像一块没有杂絮的水晶，折射着清冷的光。

    芥川龙之介冷漠地透着只剩框架的车窗看向驾驶座，入目却只有扭曲变形的皮椅被冲击的挡风玻璃碎片划破，迸出填充的橡胶与棉絮。

    霸道的君王，清剿一切阻拦他辇架的不敬障碍，驶过的轨迹清晰，余下的都是空白。

    意识到刚才自己短瞬的失态，他有些躁郁地抿着唇，懊恼地看向那辆漆黑的吉普车，在战场上，身体短暂的僵硬足以被敌人的刀剑子弹贯穿，更何况是在干部上司的面前。

    看着他低头，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的样子，玛奇玛歪了歪脑袋，突然俯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抬脸凑到他的面前。

    顺着属下欲言又止的视线，望见赭发马尾辫的少女干部后的候选者愣了一秒，随即露出意料之外的愕然表情。

    Mafia的少女干部手里拿着才挂断的电话，站在原地远远地看了很久，此刻才跨过满地的狼藉，朝他走来，那双原本精心打理、擦得锃亮的皮鞋添了几条明显的划痕。

    想到适才她用敬语让他闪避开来，自己还疑惑地想东想西，一种未知的情绪便变扭地涌上他的心间。

    她只可能是凭借某种手段先感知到了针对芥川龙之介的袭击，才选择把椅子挪开，调整方位，站在如此危险又正面的地方，望向窗外，只为了观看事故发生前几秒的视野，弄清到底是谁在驾驶这辆疯狂的吉普车。

    “是对发生的这一切有疑惑吗？”玛奇玛站定，侧眸道。

    芥川龙之介暂时没去想那辆晦气的黑色吉普车，利落地收拾情绪，很是客气又有些冰凉地微微鞠躬道：“适才，多谢您的提醒。”

    玛奇玛干部已经叫来了她的部下吗？

    很明显，驾驶者没有在他应该待在的位置上的，只剩一半的离合器上还下压着，尝试驱使已经熄灭的引擎。

    如果是这样精确的感知，确实可以帮助Mafia规避许多潜在、致命的风险。

    “玛、玛奇玛小姐。”芥川龙之介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道。

    几息过后，被以亲近的名称呼的少年沉静下来，却不自觉地叠了许多更加生疏的敬语：

    谜团一样的失控车辆袭击，空无一人的驾驶座，玛奇玛虽然没有说，但芥川龙之介能够感觉出来她在说出这个解释后，心情并不好。

    “芥川。”玛奇玛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神奇的安抚人心的魔力，稳定地传进少年耳中。

    脑内闪过诸多纷乱思绪，看着玛奇玛宁静的神情，芥川龙之介如同被一面撞钟轰鸣，从哑然的状态中转换过来。

    浑浊的黑影轻轻地抬起边界模糊的利爪，毫不费力地插入了尚未熄火的引擎中，那些坚硬的金属外壳和微闷爆炸产生的炙热的温度，在「罗生门」的面前豆腐一般苍白软弱，只稍微一搅动，便沦为一堆不可再用的废铁。

    危机，也还没有完全接触。

    玛奇玛她……早就知道了吗。www.nianxiang.me

    那朵仿佛要化为实质的黑漆漆的积雨云也一瞬间变浅，灰蒙蒙地漂浮在心头。眼里带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和被打断的隐隐不快。

    不远处突然人声窸窣，一阵骚乱。

    芥川龙之介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适才短暂的对视，陌生又侵蚀人的危机感便让他浑身上下警铃大作。这样的动作让他冷峻的面容紧绷起来，添上几分郁然。

    “这样的能力……所以才让我避开来吗。”芥川龙之介若有所思地道，没有追究为什么她说的不是感知到自己有危险才做出闪避的动作，而对所谓“死亡的线”产生了兴趣。

    可以想见在没有躲避的可能性中，她的身体会像柔软的棉花娃娃一般被搅进轮胎与车盘下。

    “我感知到龙之介君会有危险，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线连在你的小指上，如果不及时剪断，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不，就算是清楚对方的活动轨迹和计划，这种没有任何征兆的冲撞，甚至精准到毫米的距离，更趋近于一种短时间内的预见。

    “嗯。”玛奇玛眨了眨眼，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只是迂回地换了个回答：

    “玛奇玛小姐。”他语气里是没有丝毫遮掩的惊异。

    人群被动地开辟出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涌进一队身穿黑色西装、佩戴墨镜的黑衣人，他们井然有序地疏散周遭的人群，警告滞留的闲杂人等迅速离开现场，隔离的警戒线也被拉开。

    芥川龙之介指尖微动，身后蔓延的猛兽便顺服地将车辆的顶蓬掀开，远远砸落在一旁，惊起一阵尖叫。

    被属下拓开道路的干部候选者踏着黑色的长靴，面容冷峻地踏入半开放的场地，来人并不打算说些“辛苦了”的客套话语，看得出非常匆忙与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