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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鸣雪一愣,其实她没想到,这样一位久负盛名的女将,会与她一个卑微的乐府伶人说这些。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目光注视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似是不经意道:“怎么来了?”

    江鸣雪正奇怪,不知他怎么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便听见刚刚进来的阿槿诧异道:“你怎么喝完药了?”

    她生的白,仰面的时候脸被落雪冻得有些红,呼吸间带出的白雾让那张漂亮的脸隔着云雾,显得有点朦胧。

    江鸣雪站在城门边上,隐身在一群百姓中间,目光尽力向远方望去。

    顾岸的手指修长白净,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指节可以看出一丝别样的力道,此刻正拿着汤匙,将药送到她的嘴边:“喝吧,姐姐。”

    洛拏云的眉目有一种很英气的漂亮,在她的脸上,不论是傲气还是歉意,都展露得很真诚,明明白白,一望而知。

    人生如沧浪之水,起起伏伏,巨涛之下,人总期望抓住一些坚实的东西,以免无望的沉沦。家破人亡那年,兄长就是她紧握的浮木。

    江鸣雪妥善收下信,想着自己一定要把信带给兄长。

    江鸣雪一愣。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燕晗。

    这段时日燕晗一直没有传她去承天殿。

    “阿槿呢?”

    《暴君今天火葬场了吗》最快更新 [lw77]

    “若是跟唐大人有关的事情,我兴许也可以帮得上将军。”

    燕晗微微侧过头,脸上倒也还是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垂眼看着她,细雪落在他的眼睫上,倒是给这个帝王添了几分还算生动的装饰。

    洛拏云神色紧张,手指不断地摩挲着战甲的边缘,掌心按在腰边的配剑上,似乎在纠结什么。江鸣雪见状,便还是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口,

    就在她沉思之时,顾岸端着药碗从门外进来。

    她觉得自从那日她出事以来,顾岸就放肆了许多,再不像以往那样拘谨,常常对她说些有些出格的话。

    确实如他所言,一点也不苦。

    “方才顾岸求我帮他找一些蜜饯,我才晚了些时候给你送药。”

    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多么喧闹繁杂的环境,他似乎总能在人群中找到她的眼睛。

    江鸣雪顿了顿,自她生病以来,大都是阿槿在照料她。顾岸虽然每日都来,但一般是不会让他伺候她喝药的。

    江鸣雪有些了然地一笑。

    自那日见洛将军与兄长交谈,她便觉得二人大约有些难以言明的情愫,眼下倒是更确信了。

    城墙很高,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大军的尽头,她很快就从当中看到了燕晗。

    帝王威严,所以她从未和燕晗说过自己怕冷,甚至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喊过冷,只是衣服常常比旁人穿得厚重一些。

    说着,他便转身出去了,背影看着似乎有些仓促。

    洛拏云方才说,沙场上刀剑无眼。生生死死,一切都没有定数,黄沙掩埋过数不清的未尽之言。

    “就是想来送送陛下。”

    就像此刻,他也与她对视着。

    二来,是燕晗真的要出兵征讨南越了。

    只是在送别洛拏云后,她突然有些无措。

    江鸣雪愣了许久。

    南征路上,回头北望,他会不会知道,除了百官和万民,这个遥远的深宫里,也有一双等待他的眼睛呢?

    不知为何,今年他一直爱穿红色的衣裳,似乎自除夕那夜她的一句随口夸赞之后,他就一直穿红衣了。

    对江鸣雪来说,马上的燕晗是很高的,她只有勉力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一来是那日中箭后,虽然太医来诊问过,箭上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毒药,但毕竟刺得很深,她将养了许久都不怎么见好。

    直到一个士兵终于走到江鸣雪身边,低声道:“姑娘,陛下要见你。”

    随即接过洛拏云的信。

    洛拏云的嘴角浮现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但是对我总淡淡的,什么东西都不愿意收。”

    “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下令,也没有人敢催促他发兵。

    燕晗看着,似乎是在出神。

    “不苦的,旁边还有蜜饯。”

    ……

    江鸣雪眯着眼笑了笑,微微露出半行糯米

    直到今天下午,洛拏云找上她的住处。

    “姐姐,来喝药。”

    江鸣雪这些日子怎么都睡不好。www.yaxiu.me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阿槿。

    洛拏云把信在手里攥了一会,随即还是很珍重地交给了江鸣雪,像是交付了自己的心事:“但是我再有几日就要随陛下出征了。”

    江鸣雪起先还诧异她为何来此,只是一进门便看见这位不可一世的将军微红着脸,举止略显得有些局促。

    “洛将军何须道歉。”

    “唐大人近来总不愿见我。”

    出征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顾岸对她笑了笑,随即很快起身:“姐姐,好好休息。”

    她也就大概能够猜出洛拏云为什么来找她了。

    只是他即便低眉垂眼,还是眉目含笑,声音悦耳,让她倒是不忍心苛责。

    好像只是为了看一眼他的背影。

    “江姑娘,身子好些了吗?”

    顾岸若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姐,唯一的家人,她自然也愿意支撑他。

    她这才知道,燕晗迟迟没有发兵的原因,是在等她去见他。

    她从腰间拿出一封贴身存放的书信。

    她轻松地笑道:“陛下圣体无恙,我也一切都好,刺客也已就地正法了,将军不必有愧。”

    “他对旁人总是温柔谦和。”

    他望向她的眼睛总是带着些殷切的期许,春光一样明亮,让江鸣雪有些不好拒绝,便也接过药碗,自行把汤药喝了个干净。

    她不知燕晗为何发兵,仔细想来,他既然希望大荣能够收复故土,一统山河,出兵其实也在她意料之中。

    江鸣雪一愣。

    “沙场风云不定,我不想留下什么未说的话。”

    字迹和笔锋不算娟秀,但工整有力,像是在诉说着这个风光霁月的女将军还算温软的心事。

    “真的吗?”

    “想来你给他的,他就不会拒绝了。”

    少年似乎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姐姐不喜欢我来照顾你吗?”

    江鸣雪笑了笑,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谬。

    明明已经开春了,天气却突然冷了许多,京城又变得很素净寒凉,再没有春节里的热闹。

    江鸣雪想着,大约是因为那日她原要为他挡剑,燕晗有些愧疚罢了。www.qingci.me

    洛拏云大约是不太会和人虚与委蛇的,直接坐到了她床边,有些生涩地握起她的手,“是我们失职,才会让刺客混入御前,牵累了你。”

    她望着那个背影,良久,见燕晗侧过身回望。

    “跟别提是信了。”

    所以江鸣雪忍不住有些喜欢她。

    “不是畏寒吗。”

    但她不明白,燕晗此先还在任由朝臣商讨是否开战,他大约也在考虑战火给黎庶带来的灾难,所以有些犹疑。但为何突然又发兵得如此坚定,刻不容缓。

    不知道为什么,江鸣雪有一种莫名的悲意。

    “真是对不住。”

    洛拏云眼睛刹那间亮了几分,英气的眉眼此刻倒是显得有些婉转:“确实是有一件事想托姑娘帮忙。”

    洒金的信纸上,她用不太熟练的墨迹画出了一个小小的月亮,下面写了一句短诗: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乐府伶人,不是普通宫女,一年中有几次告假出宫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就用在了这一天。

    帝王穿着黄金战甲,骑着一匹黑亮的战马,站在大荣飘摇的军旗下,背影颀长而挺括,在苍茫的大雪与军队中也不显渺小,反而聚集着万民的视线,像是天地的中心。

    江鸣雪走到燕晗身侧时,他依然还在马上。

    不过由于太医来诊脉的阵仗颇大,乐府的人都知道她病了,没有人上门探访,扰她清静,她倒也能好好休息。

    她确实不能轻易出宫。

    她轻握住江鸣雪的手,诚恳道:“那日听说姑娘是唐府上出来的,今日想请姑娘帮我传个信到唐府。”

    燕晗这样的帝王,天下大约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他的判断。

    ……

    似乎在找着什么人。

    难道……是因为那夜她中的那一箭吗?

    那封信用一个有些精细漂亮的信封包着,上面的封蜡还添上了一朵小小的兰花,几乎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位将军写出的信。

    江鸣雪一愣,良久以后,在燕晗迟迟不肯移开的,有些晦暗的目光中,她才知道燕晗确实是在看着她。

    只是日日让太医来给她诊脉,看着倒是有些逾矩了,名贵的补药更是流水一般送到她面前,不像是一个普通歌姬应得的待遇,惹得流言纷纷。

    皇城外,数十万军队整装待发,只待燕晗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兵南越。乌泱泱的大军在一片雪色中铺开,黑白分明,显得很苍茫。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燕晗。

    江鸣雪自然不忍心拒绝她,温柔地笑了笑:“我一定尽力帮洛将军转交。”

    他会不会像洛将军一样,害怕自己的心事永远消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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