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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好一段时日,鹤冰都觉得自己没干什么正事。www.cuiya.me

    鹤冰愣了愣,莫名觉得似乎除了江鸣雪的事,此刻帝王都不愿上心。犹疑了片刻,他诚恳道:“回陛下的话,还没有。”

    “我派人查了和当年江府有关的人和事。”鹤冰缓了缓,略低下头,没有看帝王,“当初和江府有关的人家几乎都没有留下活口,不像是一场大火可以做到的,我觉得有异。”

    江鸣雪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河清海晏,盛世清明,观澜阁无事可做,她的亲人和朋友全都幸福安乐,而她离开了囚笼一般的皇宫,走向了无比广阔自由的人生。

    “但当年江淮的旧案,已有了些眉目。”

    ……

    “且江府在江淮颇有声望,能一夕之间诛灭满门,且无人申诉,不留痕迹,大约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等她走后,江鸣雪看着整洁的房间,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江鸣雪微微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顷刻之间,他似乎已经想好了大荣律中最严酷的刑罚,但依旧觉得难解心头之恨。

    阿槿总不太关心所谓的天下大事,觉得当下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也不太理解那些复杂的忧虑。

    良久,他仔细回忆了前世的种种,回忆起江鸣雪两次见到燕昭时,眼中那种仇恨不甘的目光,似乎连前世她手刃天子的行为都变得更加合理生动。

    说完,他在地上端正地跪着,低眉垂首,只等着天子的雷霆之怒。

    今夜,她一定将这酒,毫不犹豫地递给燕晗。

    梦里有江南的流水和漠北的孤烟,有西域的葡萄美酒和昆仑的漫漫冰川,她走在广袤的天地间,也走在安定的世道上。

    很快,她的手脚就暖和了起来,一点酒意渐渐涌上心头,似乎给了她一些直面天命的勇气。

    “你接着查。”

    他只希冀她不要离开,他能永远庇护她,看她拥有顺遂喜乐的一生便好。

    鹤冰平日里于情理上不通,但方才听到天子一句“九族皆灭”,想了想自己要回禀的内容,还是适时跪在了地上,“在江府灭门那段时日,宣明帝正在江淮的那个州郡……”

    鹤冰终于敢起身领命,看向燕晗的那一刻,他莫名觉得帝王的脸上有一种自己不太熟悉的哀凉。但他只需践行皇命,不对帝王的心绪负责,便利落退下了。

    “或许有一天,朕可以凭借这个真相留住她。”

    说起来,这毒药还是宋晚烛的手笔,药性凶猛阴险,除了他的解药,天下无人可解。

    因为依照前世的发展,在南越归降之后,西戎和北齐很快就会联手暗中攻下云州,然后要求交换雁沙要塞,否则就血洗云州城。到那个时候,她就又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承天殿里回荡着云雀的叫声,清脆悦耳,是这里难得的生气,冰冷的宫殿似乎终于变得有些温暖可亲起来。

    南越国君也算是自掘坟墓,观澜阁只让人在民间放出了些不满皇命的言论,百姓和军士就纷纷倒戈,加上洛拏云本就又破敌的能力,大荣很快就长驱直入,大约不要多久就能班师回朝了。

    “还未查到确切的人。但有一点,属下觉得或许与此案有关……”

    “滴水不漏,不像他的手笔。”

    旧案不好查,帝王似乎又很是上心,今日早朝散去后,他便带着仅有的一点眉目,踏进了承天殿的大门。

    最后就给自己,给唐明月他们,换来了那样一个结局。

    “为求妥当,我私下刑讯了宣明帝的故旧,都说当年江府乐善好施,深受百姓爱戴,他当时还是二皇子,见百姓只念清官不念皇恩,不是很满意。www.yueru.me”

    “阿槿,你去帮我找找,今年兄长从宫外带进来的酒。”

    前世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将这样的东西用在燕晗的身上,来消弭庙堂与江湖的矛盾。但是代价是让天子变成手中傀儡,她那时对燕晗颇有情谊,到底没能忍心。

    阿槿走到她身后,替她挽起头发,嘴上道:“是因为这几日天气太热了吗?还是这个院子里花草多,有蚊虫咬你。”

    燕晗难得地愣了愣,“燕昭?”

    燕晗顿了顿,似乎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颇为中肯道:“燕昭,生性卑劣,却很愚蠢。”

    再然后,唐明月不会放弃任何无辜的人,而燕晗一定会以天下大局为重,便又会是与前世一样的死谏,又会是她的苦苦哀求和帝王的冷眼薄情,最后她又要眼看至亲和旧友一个个离去……

    江鸣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清酒,缓缓喝了一点。这酒很烈,比燕晗的梨花醉还要烈一些,入口时还算醇厚,但一咽下就像是灼热的刀锋,刺得她的嗓子有些疼,更像是要直入她的肺腑。不过她确实需要一些灼热的痛觉,提醒她前世在雪夜里的寒冷与悔恨。

    江鸣雪匆匆用了点早膳,面上平和地笑着,云淡风轻,一如往昔,“我今日倒是有些想尝尝味道,听说有些烈。”

    此生种种,他也逐渐意识到一些注定的徒劳,江鸣雪实在不愿做他的皇后也无妨,决心选择旁人,他也成全她……

    华贵的宫殿还是和以往一样耀眼夺目,只是御前的宫人神色都很谨慎肃穆,像上了色的陶俑,服侍着无情狠厉的帝王。

    不知想到了什么,燕晗抬起眼,目光看向角落里的云雀,淡淡道:“朕要全部的真相,不能有半分虚假不实。”

    江鸣雪不由打了个寒颤,盛夏的天气竟然难得生出些寒意。

    燕晗不让他监察百官,或者铲除奸佞,只让他去调查一些旧事,甚至是让他去找一支存在在回忆里的簪子。和他以往做的事情比起来,分明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日久年深,确实也都不太好查。

    她今生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跳出前世的轨迹,改变所有人的结局。即便天道有常,一切早有轨迹,她也要竭尽全力谋求一个变数。

    但是江鸣雪倒是并没有松一口气。

    鹤冰平素里几乎不思考人情世事,帝王心性,但毕竟在御前多年,知道什么话是僭越不道,不能宣之于口。天子方才刚说了要灭了凶手九族,此刻告诉他凶手是他胞弟,不是逼天子自裁谢罪吗?

    “在江淮查了许久,找到了江府的一房远亲。这户人家只剩下一个老妪,其余人也都死得很蹊跷。”

    见鹤冰进来,他略抬了抬眼,“东西找到了?”

    她走到床边,弯下腰,从床下拿出一个雕工精细的木头匣子,匣子里面,是她进宫时从观澜阁带出来的毒药和蛊虫,只消一点粉末,就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唯命是从。

    燕晗皱了皱眉,虽然他一早便料到是有人刻意为之,但一想起江鸣雪颠沛苦涩的流年,他不自觉握紧了拳,指节上青筋隐现,声音艰涩而冰冷,“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燕晗缓缓起身,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他实在不解,但他自小就效命于燕晗,没有不从的道理。

    “朕要他九族皆灭。”

    说着,她递给江鸣雪一个有些精致的酒樽,似乎也是方才在厨房中挑选过的,然后就去准备解酒的药材了。

    “她说,当年是有人蓄意纵火,灭了江家满门。”

    阿槿很快就找出了那壶酒,交给她时谨慎地嘱咐了一句,“你酒量差,少喝点,否则该难受了。我先去给你煮解酒汤。”

    燕晗看着那只云雀,许久都没有移开眼。

    燕晗下朝以后褪去了冠服,只穿了一件薄墨色描金锦缎长裳,披散着墨发,半躺在华丽的金丝软塌上,大约是不喜欢朝臣的嘴脸,他每次下朝后都显得有些厌烦。

    鹤冰低着头,一时语塞。只是从过往数年燕晗与宣明帝的几次交手来看,他觉得这种判断倒是也有道理。

    即便她能一早提醒燕晗设防,保全云州一时的安佑,但其他边境的城池呢?在两国的全力夹击之下,真的能固若金汤,没有半分闪失吗?只要让他们得手一次,就可以以全城的百姓为要挟,是不是云州,其实并无分别。

    “她觉得是燕昭派人做的。”

    “据说,宣明帝当时还与人打赌,江淮看着官清民安,江府遭难,庶民是会心存感念还是落井下石。当时他们只当这是二皇子的一句戏言,也没想过,他会怎么践行这个赌约……”

    江鸣雪打开那个木头匣子,从中取了一点粉末,放进了这瓶烈酒中。酒香而烈,想来毒药气味幽微,不易察觉。前世今生,帝王对她也都不太设防,大约不会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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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鸣雪冲她笑笑,没有着急去吃饭,而是又看了一封唐明月从南越寄回来的密信。

    阿槿愣了愣,奇怪江鸣雪怎么会突然想要喝酒。但她向来照顾江鸣雪的口味,此刻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在小小的厨房中翻找起来。

    “我没什么事的。”

    今日晨起以后,江鸣雪依旧回忆着这个梦境,心头涌起一种久违的向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阿槿端上来今日的早膳,她才从床上起身。

    他顿了顿,掩盖下自己的猜测,迂回道:“如此看来,先帝大约与此案……有些关联。”

    “最近总见你不太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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