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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算来,似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前世的她,就一直在失去了。

    不早不晚,不徐不疾,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前朝旧臣,细细清算,尤其是御史台。”

    如果兄长又因死谏触怒了燕晗呢?如果拏云又自刎于御前呢?如果年少的顾岸无人相救呢?如果云州百姓的性命又被当成筹码呢?

    说这话时,江鸣雪已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前世,他从未真正看清过江鸣雪,只知她歌声动听,畏寒惧死,很爱哭,心性软弱却还算良善,时而聪敏又时而愚蠢,还似乎对他有情……

    江鸣雪望着眼前的唐明月。此刻刚下朝,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穿着板正工整的红色朝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没有一丝飘扬的碎发,干净温润,谦和得宜。

    了解她所有的过去,了解她的家人与朋友,仇恨与痛苦,愿望与理想。如果可以,他想做她今生最好的情人。

    才不应该像前世那样,变得那样冷清、破败、憔悴、苍白……

    “不愿意。www.yuanfen.me”

    但燕晗却并不在意,也不在意鹤冰口中所说的,百官的弹劾,逆贼的名号。他只是有些恍惚地站在那儿,然后禀退了所有的士卒,一个人站在有些熟悉的承天殿中。

    她终于转身,重新跪在承天殿前,有些牵强地开口:“奴婢先前思虑不周,忘了自己无依无靠的处境。”

    他淡淡地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些无奈的哀伤,但在那张冷峻的脸上,却显得并不浓烈。

    只是此刻的燕哈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困惑。

    燕晗走到窗前,仰头望着今夜的月亮。

    《暴君今天火葬场了吗》最快更新 [lw77]

    却得到兄长被处了腐刑的消息……

    只要他不让江鸣雪知道,自己也是重生之人就好了。

    在他的脚边,宣明帝的血流了一地。不远处,枉死的先帝没有瞑目,似乎在看着他。

    重生的喜悦渐渐在她心头消退,上一世的遗憾似乎全部变成了这一世的责任,此刻正提醒着她,不能一走了之。

    前世,她很欢喜地把这个青瓷寻出来,想要送给兄长。

    “陛下,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就这样,江鸣雪的步子很快停了下来。www.suxian.me

    方才短短几句话,燕晗便知道,江鸣雪也重生了。只是她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很想逃离他。

    今日风清气正,江鸣雪并没有像前世一样研究燕晗的想法与朝局。她收拾停当,早早就在宫门口等着,还特地找出了从前那个没有送出手的瓷器。

    “往后若有违逆,杀。”

    兄长还在御史台行事呢……

    江鸣雪陈情时,脸上的严肃和决绝此刻依旧在他心头萦绕,似乎只能带给他剧烈的痛楚,他却又忍不住不断回想。

    但是江鸣雪实在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江鸣雪走后,燕晗却一直站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洒满了一地的月光。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月光比前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明朗,似乎要将她的前路都照亮。

    不论她想要什么,他给她就是。不论她想做什么,他帮她就是。

    这句利落的话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让那个一直高傲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落寞。

    至于燕晗,并不重要。

    只要他只是今世的燕晗……

    她依靠自己对燕晗的了解与判断,当即跪了下来,重重叩下一个响头:“今日之事,奴婢绝不会吐露半字。”

    “我自知愚钝,难堪大任。陛下是万民之望,但请陛下成全……”

    在他从那场大火中醒来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重生了。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策马赶来,唯恐见不到江鸣雪。

    唐明月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见证过自己不堪面目的人,大约没有人会喜欢。篡位谋反,虽然不日便会天下皆知,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她亲眼目睹,对今生的燕晗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光彩的存在。

    那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青瓷瓶,线条柔和流畅,釉质细腻温润,光泽饱满,朗如明月。

    他大约不知道江鸣雪为什么突然落泪,只是本能地拿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良久,终于温

    她要借他保全很多很多人,创造一个光明可期的世道,给前世的他们一个圆满结局。

    这是他第一次撒谎,竟只为了留住她。

    燕晗,不过是她今生的棋子。

    那时,这个瓷瓶悄无声息地从她手中滑落,摔得粉碎,好不可惜。

    “也不愿么?”

    他知道,江鸣雪此刻也在望着它。透过月色,他似乎可以望见那个人温柔的目光,像月色一样,柔和清亮。

    燕晗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一些什么,缓缓开口:“方才那个歌女叫做江鸣雪,你派人去江淮查清楚。”

    她低着头,看不见燕晗面上那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只听见他依旧沉声说:“可以。”

    “因为阿雪想兄长了……”

    等江鸣雪犹疑地转身,终于有些欣喜地往承天殿外走去,像是要奔向安乐美满的一生时,燕晗在她身后,又对着鹤冰开了口……

    “阿雪?”

    左右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的兄长就该是这样的,以后也该是这样。

    按照前世她对燕晗的了解,无非就是以雷霆手段平息物议罢了。文臣刚直,但如唐明月那样愿意以死直谏的并不多。

    燕晗的手指不由地紧了紧,无奈一笑。

    唯恐她又受人欺辱。

    况且,在燕晗眼中,违逆他不过是在找死而已。

    “你日后就留在御前侍奉文墨。”

    而今,他却很想重新了解这个人。

    “也不用给朕唱……”燕晗看着江鸣雪的眼睛,眸中似乎流露出一种罕见的渴求,“朕可以让你当女官,只要住在朕看得见的地方即可。”

    “你……起来。”

    眼下几乎让人难以想到,就在方才,燕晗的剑刚划过宣明帝的脖子,他亲弟弟的血,此刻还留在他的脸上,映照着他白皙如雪的皮肤和深邃晦暗的瞳孔。

    不论是提前处理一些不安分的舌头,还是去清算一些必须算的旧账,他觉得都是眼下刻不容缓的事情。

    鹤冰见燕晗久久不说话,想问一问今日弑君上位后,他们还应做些什么,以谋来日,便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山高路远,无路可去。还请陛下许奴婢在宫中为官。”

    “不是说等过两日我入宫找你吗?”

    江鸣雪心中倒并不哀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我真的很想兄长。”

    那双漂亮的眼睛生得和她很像,此刻也流露出温柔的目光,虽然诧异,还是对她笑着,和记忆中一样温暖明亮。

    “只消赐奴婢一杯哑药即可。”

    他料理这样的事,向来不留情面。

    “你走吧。”

    仅仅片刻后,江鸣雪几乎是本能地开口,甚至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奴婢不愿留在宫中。”

    “朕要知道她的全部底细。”

    江鸣雪愣了愣,一时觉得并无不妥,就还是领旨谢恩了。

    燕晗皱着的眉头似乎终于疏解了片刻。

    他看着那人泛红的额心,良久,只轻声开口,“朕不为难你。”

    他记得,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与江鸣雪相处了三年之久。

    ……

    这样,她总不会再恨他了吧……

    这一世,燕晗是如何让文官闭嘴的,又是如何在短短两日内稳坐皇位的,江鸣雪并不关心。

    江鸣雪眼中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有些怀疑地看着燕晗。

    “但朕也不杀你。”

    “你不用在宫里唱歌。”

    燕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

    但他知道江鸣雪在乎唐明月。只有为了他,她才有可能留下。

    “兄长要永远这样好好的……”

    这些江鸣雪刻意展露给他的侧面,他从未怀疑过。

    他居然要靠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情谊,才能留住她……

    江鸣雪就不会那么恨他,前世种种,就与今世的他们不相干。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温润悦耳,将她从晦暗的记忆中拉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鹤冰微微一愣。

    ……

    在他看来,这件事不论如何,也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情。

    他只是回想着往事,心头莫名有几分遗憾。

    一切都不要紧。

    她说得言辞恳切,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逃离宫廷的心愿确实是真实的:“若陛下担心奴婢日后会有损陛下圣誉,也不必留我在宫中碍您的眼……”

    但是燕晗既然这样交代,他只当方才那个女子是什么十分要紧又事关朝局的人,只是有些困惑地领旨,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哭,只觉得燕晗并不值得自己的眼泪。

    “不着急。”

    很快,江鸣雪了然。

    燕晗僵直地站在那里,身形微微动了动,却似乎想起了什么,最终并没有伸手。

    将她留在自己眼前,对于高傲的燕晗来说,大约也是正常的。

    他其实并不想对御史台做什么,前朝旧臣怎么议论他,他也觉得并不十分重要。

    对视的顷刻,帝王适时地开口,声音清冷,矜贵如昨:“你今日见了这等密辛,朕自然不能放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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