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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璃无语，吐槽的话都省了。

    男生哼笑一声，慢腾腾地将头盔勾在手臂下，“老子刚才为了躲她，差点都翻了。”

    “姑娘，走不走啊？”司机又问。天空被暴雨洗劫，蓝得透彻。微风轻轻掠过，吹动额前的刘海。

    “你哪儿来的。”

    都把她扔这种地方了，担心有什么用。

    半小时过后，出租车在一处断头路缓缓停下。

    楚璃惊愕一瞬，目光转动，发现落地玻璃门上印几个红色大字——

    汽车缓缓驶近，路边积水荡出不干净的波痕。楚璃皱了下鼻子，后退一小步。

    街道两旁都是积水，空中弥漫着下水道的臭味。

    瘦猴走过来，看清少女长相时眼神一亮。视线慢半拍地转过头，看向他的同伴：“这美女谁呀？”

    男生肩线笔直，背脊削薄。沙滩裤配花衬衫，灰蓝色系的椰树图案，一身花里胡哨的海滩度假装。

    “不怎么样。”她抬起下巴，看向花衬衫，“拜你所赐我的鞋全

    “脚踝啊。不是说肿了吗？脱下来看看。”

    说不清缘由，她感受到一种迫人的攻击性。

    楚璃动了动嘴唇，念出一个陌生的地名：“南桥街…36号附3号。”

    楚敬华出事之后，世界仿佛颠倒了，生活秩序完全打乱。就在几天前，楚璃接到最后判决——

    转到宁县上学。

    楚璃站在路边，拨了几次电话都拨不出去。

    “好勒。”

    是“落后”。

    “嗯。”

    楚璃侧头，视线飘向窗外。

    什什么。

    将手机揣回小挎包。终于来了一辆空载出租车。

    “哦。”司机见她话不多说的样子，没再多问。

    楚璃见又多了个人，抿起嘴唇。

去接你。】

    “小姑娘，听你口音不像咱宁县的。”司机发动汽车，一边搭话。

    “封闭路段四个字，不认识？”

    男生看她片刻，跨下车来，声线散漫：“是又怎么样。”

    楚璃瞳孔放大，难以置信。

    山峦旷远，麦田翠绿，窗外风景是雨后的焕然一新。

    可是爷爷的老家

    后妈对后女儿的关心，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

    回什么。楚璃想。

    与此同时，摩托车上的人也吓了一跳。

    “阿择，怎么了。”

    她的眼睛圆圆的，泛着羞恼的水雾，一张脸涨的通红。

    大白天的，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脱袜子。

    男生一言不发地打量楚璃，看她的行李，再看她的脸，目光直白。

    再仔细一瞧，玻璃门里面坐了几桌人在搓麻将。

    楚璃眨眼，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

    “小姑娘，到了。”

    手机没有信号。楚璃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楚璃肩一松，呼出一口气。

    大巴车继续在高速路上摇晃。半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到这鬼地方，遇到的全是糟心事儿。她才是差点被撞的那一个，脚踝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

    楚璃头一次见到如此张狂的人。

    她绷着脸，握行李箱的手不自觉缩紧。正要说话，听到身后又来了一辆摩托车。楚璃回头，看到一个瘦猴样的男生跳下车来。

    “不是。”

    她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表情平静，却偏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

    楚璃穿过来的时候压根儿没注意，现在发现四周除了自己和这个花衬衫，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树上蝉鸣聒噪，周围没有一丝风。

    男生扶着摩托车把手，另一只手抱着头盔，“没长眼睛还是不要命了？”

    他哼笑一声，对着左边抬了抬下巴。

    “放假来看亲戚呢？”

    然而好运并没有一直站在她这方。

    楚璃放下手机，侧头眺望。

    瘦猴夸张地张大嘴，脱口道：“我操，这么严重？”

    “姑娘，去哪儿啊。”司机探出脑袋询问。

    她将手机举得老高，不死心地左右摇晃。再一看，信号栏仍只显示几个黑点，连个E都没有，跟之前在长隧道里没区别。

    一个月前她还是楚家大小姐，念的是私立中学，出门车接车送，生活光鲜体面。

    没想到命运开了个玩笑。

    头发都乱得炸了毛。

    “嘶——”

    楼房低矮，商铺破旧，红绿招牌发旧变色。明明是暴雨过后的艳阳天，这里的一切却灰扑扑的，不太干净。

    楚璃痛感爬上神经，愤懑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更为不爽的脸。

    任谁被放逐到一个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县城，都不会有心情欣赏美景。

    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杏粉色连衣裙，斜挎着一个皮质小包，黑发散在肩上，瓷白的脸庞带着一丝怅然。

    楚璃拧眉，联想起电视里混迹街头的不良少年。

    说实话，她现在的心情挺像那一滩裹着残渣的污水，浑浊，窒闷。她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楚璃抿了下唇，下决心说：“那就送我到街口吧。”

    她刚松了一口气，拐了个弯，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楚璃吓得惊呼一声。她本能地往旁边躲，结果一脚踩进水坑里。

    他垂头，盯着她，眼睛又黑又亮：“我就道歉。”

    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却嚣张得很，像是带了刺。

    楚璃胸口起伏，还瞪他：“不要脸。”

    院子很宽，种了些歪七八扭的植物，摆着几张桌子凳子，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摩托车。

    一想到这，楚璃脑子里就一片混沌。

    楚璃正捂着鼻子加快走，偏不巧，行李箱滚轮碾过翘起的石板——污水一下子迸出来，差点溅到了她的帆布鞋。

    还好。

    “对，三轮儿都进不去，不过我可以送你到街口，沿着往左走就是南桥，近得很。”

    “如果真跟你说的一样。”

    如果运气不好，她将在这里生活至少两年。她不知道自己会住什么房子，念什么样的学校。

    怪不得开这么快。

    没有办法，没有余地。挣扎也没用。

    他衬衫穿得松松垮垮，脸部线条却凌厉分明。拎着头盔走过来，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楚璃听了发愁，又不想浪费时间耗在这儿。

    “哈？”

    最后，楚璃还是敲了个“嗯”字过去。倒不是怕徐丽媛担心，而是手机电量已经不多，她不想跟她浪费资源。

    司机扭头过来，指了指斜前方的小路：“前面写着拆字的围墙那儿，进去之后往左边拐个弯，走五分钟就到南桥街了。”

    第二个字加了重音，嚣张气焰十足。

    这里早就没有亲戚朋友，估计连她父亲楚敬华都没回来过。

    楚璃靠着后座，握着挎包带。

    “南桥街？”司机顿了下，“这几天下暴雨爆管，南桥路了。”

    楚璃心里噔地一下。

    周围马路宽阔，远处有几处荒土堆，看上去是一片待开发区。左边围墙上写着“封闭路段”几个黑色的字。

    白色帆布鞋全湿了，被浸成恶心的污黑色，袜子也湿了。脚踝还磕到石头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谢谢师傅。”

    瘦猴看了半天热闹，笑声没憋住：“阿择，你惹人生气了。”

    流氓，神经病。

    果然手机没再响。

    楚璃看回来，梗着脖子反问：“知道是封闭路段，你还在这里飙车？”

    她不想惹事，深吸一口气，压着火跟对方就事论事。

    也太年代久远了吧。

    男生欣赏她的表情片刻，忍着笑，下巴微抬：“你瞪什么。”

    司机一边说一边下了车，动作利索地帮她把行李箱放好，又回头打量几眼。

    未来的一切都难以预料。

    “棋牌娱乐，内设包间。预定电话：XXX。”

    其实，她和这个名叫宁县的地方并不是毫无关系。按照徐丽媛的话来说，宁县是爷爷的老家。

    楚璃手指蜷起，仰头看着他。

    楚璃脸颊发热，脖子都红了，嘴巴紧抿成一条线。

    他坐在摩托车上，单腿支着地面。嘴里一下一下嚼着口香糖，一头黑发凌乱，呲呲拉拉搭下来戳着眼皮。

    更何况，在她眼里这儿不是“美”。

    楚璃瞪着他，也被点着了火：“你怎么不看路？骑那么快差点就撞到人了。”

    她的情绪却丝毫未得到纾解。

    “什么意思，进不去吗？”

    他在骛宁县开了十年的出租，还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孩儿。长得漂亮，气质出众。用四个字形容，叫做清丽脱俗。

    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她联系不上接站的人，只能自己打车过去。

    暴雨过后，暑气还未上来。长途汽车站人流密集，马路边蓄着大片的积水。

    她付钱下车，拉着行李往朝前走。

    他嘴里骂了声，赶紧转着把手调方向。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刀刃刮在石头上，车身在马路上打了个旋儿停下，差点就甩了出去。

    “把鞋脱了。”他面无表情，“袜子也脱了。”

    楚璃往外看了一眼，马路旁确实有施工人员在排水疏导交通，位置也不算偏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