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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蕊掀起泪眼,怯怯地望着她:“我不敢和夫人说。”
她仓惶抬头,少年却已不见,只余地上三两滴血迹,映照着她的罪行。
裴夫人将她保护的那样好,若伤害了她的宝贝女儿,恐怕明日自己就会被送进荣王府。
“快些。”青蕊不耐地催促她。
“替我更衣。”青蕊放下剪刀,淡定地走进里间。
孟青婵咬住下唇,也有些为难:“那……那我和娘说。”
之后便常听人说,卫三公子极肖其兄的沉稳内敛。
“这……”谷雨面露不解。
“小姐,您别信夫人的话,这身打扮真不适合您,会被笑话的。”
年幼的青蕊尚还喜怒形于色,她只觉此人甚是讨厌,明明是他贸然而来,却质问起她的身份,当真是无耻之徒。
直到走进昌宁堂,她也没敢开这个口。
青蕊坐到桌旁,打断她:“我就是要夫人发现,不然怎么有机会再去见她。”
谷雨翕动着唇瓣,却不敢说一句不好。
“换那件海棠红的窄袖褙子。”青蕊侧目看了一眼。
他是晋国公府的三公子,崇宁长公主的幼子,赵太后的外孙。
孟青婵关切地揽住她:“怎么哭了?”
“娘不是说你身子不好吗?”孟青婵眨了眨眼,清亮的眼眸纯稚美好。
嗓音清冽微涩,分明还是个未变声的少年。
青蕊微微晃神,久远的记忆翻涌而出。
她又补充一句:“你这身装扮过去就行。”
“起来吧。”青蕊执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只要你不背叛我,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头顶的垂丝海棠悬下重重碧叶,剧烈晃动后坠下一地浓绿,落了她满头满脸。
孟青婵一边想着,一边掰着手指说道:“有户部容尚书的女儿容珍、国子监颜祭酒的女儿颜云淑……还有晋国公府的表妹卫昭,就是卫昀的妹妹。”
如果告诉她,她最慈爱的母亲,要将她的妹妹嫁给年过半百的荣王,她会作何感想呢?
少年躲闪不及,堪堪低头挡住了破相的风险。
姨娘逝去的那年夏日格外难熬,屋里已不再有纳凉的冰块。
“妹妹,你这儿……多久没修缮了?”
“妹妹,你怎么了?”
回到芳园,谷雨忍不住将憋了一肚子的话吐出来。
“怎会有人自称无耻之徒,当真是有趣,哈哈哈……”
卫昀……
见青蕊不说话,孟青婵扶住她的手臂,担忧地问:“可是府里下人怠慢你了?你可以和娘说的。”
“真的吗?”青蕊期盼地看向她,眼里还闪着泪花。
她又细看了一眼:“妆容也不错,你相貌平淡,就该施妆浓一些。”
远处传来侍从的呼唤,一声声卫三公子,将青蕊从恼怒中惊醒。
青蕊乖巧颔首,绷紧的心弦终于松懈。
青蕊下意识避开她的手,岔开话题:“姐姐,清明节那日有哪些人和你一起放纸鸢啊?”
“你是这府里的人吗?”
脸涂的雪白,唇抹的嫣红,本就不出色的容貌,又添了几分艳俗。
青蕊看向他时,他亦审视着她:“你是谁?”
热闹的觥筹声越过层层院墙,与冷清的院落格格不入,七岁的小姑娘竟已有了深沉的神色。
“我知道夫人是关心我,可我成日闷在屋里,真的好生孤独,我就想和姐姐一起玩……”
“那日人会很多,他是南城兵马指挥使,要去维护治安的。”孟青婵与有荣焉地点着头。
她放下茶壶,跪地求饶:“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府里的屋舍每年都要修缮,从姨娘去世后,芳园就再未修缮过,看起来比下人房还要破败。
时下女子流行清丽的妆扮,只有勾栏瓦舍里的女子才会浓妆艳抹。
才画了半面纸鸢,孟青婵就过来了。www.fengchen.me
听着那人恶劣的笑声,她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张俊逸的脸庞狠狠砸去。
看到亲娘恶毒的一面,她应该也会害怕吧。
纯真善良救不了她,她不怕被人唾弃,只怕为人刀俎。
谷雨的手微微一抖,热水溅出来,落到青蕊搭在桌面的手背上,顷刻就红了一块。
翌日,孟青婵和裴夫人在早膳时发生了争执,消息很快传遍孟府各个角落。
青蕊坐到妆镜前,对着脸一阵捣鼓。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是如是说。
她将不长的发蓄起,坐在树下的竹椅上,吹着燥热的夏风。
明贞扶着她,不解问道:“夫人,您当真要带二小姐去赴宴?”
幸而她有一对丹凤眼,配上浓妆意外的凸显出媚眼如丝。
每回她都要疑惑良久,那样恣意轻狂的人竟也会收敛心性吗?
幸好二小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青蕊故作欣喜,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孟青婵拍拍她的肩膀,神色略微发愁,却还是应了下来。
孟青婵的声音将她的回忆打断,她沉默须臾,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
再听到他的消息,已是一年后。
谷雨战战兢兢地起身,心里五味杂陈。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青蕊一眼,低声道:“小姐,您让大小姐去说,夫人定然能猜到是您……”
她从未想过,沉默寡言的二小姐会如此吓人。
穿上海棠红褙子后,谷雨几度欲言又止,很显然,清新寡淡的容貌撑不起这样厚重艳丽的色彩。
她背过身,颤着肩膀低声啜泣起来。
阳光为他镀了一层薄金,依稀可见精致的轮廓,微风吹起额前的碎发,掠过恣意的眉梢,眼眸熠熠如琳琅珠玉,漾满了少年意气。
等她走后,谷雨给茶壶里添了滚烫的热茶。
听到无耻之徒这四个字,少年却朗声笑了起来。www.chunchou.me
孟青婵秀眉微蹙,思忖片刻道:“那你就一起去吧。”
青蕊拧起细眉,眼里蓄满泪水。
“小姐,明仪姐姐过来了,说是夫人叫您过去。”
青蕊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当下又羞又恼。
“走吧。”青蕊扔下螺子黛,大步往外走。
可此刻,她又莫名有点心疼。
裴夫人看着青蕊,沉默了半晌。
“卫家表哥也会去吗?”她斟酌着问道。
裴夫人掩面轻笑:“这身衣裳挺好,袖口窄,裙摆小,很适合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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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蕊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放空着。
想到这,原本残存的几分愧疚都一扫而空。
可惜妖媚有余,矜持不足。
她娘说过,没娘的孩子就像无根的野草,哪儿都不能安身。
几度走上前想提醒她,却又害怕她锋利的眼刀。
青蕊咬了咬下唇,语含羞赪:“女儿自知出门的机会不多,便想着好生打扮一番,还请夫人莫怪女儿张扬。”
他慵懒地坐在院墙上,长腿在空中摇晃,一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模样。
谷雨打开箱笼,在为数不多的衣裳里找出一件缥色镶联珠纹的褙子,很是素净不惹人眼。
这件褙子的用料是蜀锦,算是她最贵重的一件衣裳,不足的是颜色太艳,花卉太繁复,不够稳重,她一次都没穿过。
她显然很不适应这里的残旧,眼里都带了几分惊愕。
裴夫人笑意更深,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婵儿及笄后就要定亲,你也将要出嫁,往后姊妹再想见面可就难了,后日你就和我们一道去赴宴,与你姐姐好好玩个尽兴。”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并不友善,说话间手还搭在葱茏树枝上,仿佛她再不回答,他便要故技重施。
青蕊侧目看向她,目光不似从前那般疏离,夹着些许欣慰:“无妨,我心里有数。”
谷雨紧跟其后,心里不由自主地焦急起来。
她怒而抬头,却被绿蕤掩映后的少年晃了眼。
青蕊正伏案做纸鸢,谷雨急急地跑进来。
此时的正厅里,端庄的裴夫人正笑倒在丫鬟怀里,光洁的手轻抚着胸口顺气。
也是那样炎热的时节,卫家大公子奉命治理水患,却惨死途中,卫三公子持剑杀到了成国公府上,被皇上幽禁了一年有余。
青蕊眼眸微垂,语气伤感:“那一定很热闹,可惜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