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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陈年的旧事了,那一年元夜,长恩侯夫人怀了身孕,长恩侯府上下都很高兴,太太和玉安王妃应裴家姑娘的约,去太宁长街看花灯……”

    白日里强撑着走了那么多路,热闹头上还不觉得,这会儿松闲下来就知道疼了,咝咝涨涨的疼。

    春分道:“是青纹姐姐。”

    紫烟掀了帘子进屋,手里捧着新做好的一双软底绫纹皂靴。“姑娘,再过几日就是老太爷的寿辰了,这是刚做好的寿礼,您看看还要不要改。”

    半个时辰后,青纹送姚嬷嬷从后院小门乘马车离开,因着时辰还早,两人又一路小心谨慎,倒也无人发现姚嬷嬷来过。

    夏真真:“姚嬷嬷不必客气,您是服侍我娘的老人了,我心下也是敬重你的,快快起来说话。”说着,让秋分给姚嬷嬷搬了坐凳。

    秋分抱了药箱过来,熟练的给夏真真脚踝处上药缠绷带,不多会儿,她脚上就一片清凉舒爽。

    夏真真侧头瞅瞅林嘉康,嗯,面如冠玉,身似秀松,长眉丹凤眼,风流桃花唇,确实长得极为好看。

    但他们终究还是错了,这件事情牵涉的太广,又太敏感,并不是他们一再忍让退避就能了结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娘是管太太庄子上的姚嬷嬷?”

    怎么办……才好呢……

    林嘉康眼中有笑意,心中一暖,伸手在女儿头上揉了一下,“知道心疼爹了,我的女儿长大了。”

    “老奴给四姑娘请安。”姚嬷嬷进了内室就给夏真真跪下磕头行礼。

    春分道:“六月初九,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即使知道了她这便宜爹不是罪魁祸首,但一想到因为他这张脸招惹了崔氏二女,给林二太太、林适和林婉真的人生招来那么多委屈和灾难,夏真真就觉得糟心。

    打从晌午在林二太太屋里听说了崔贵妃的事,她的心就一直提着,可惜再要追问下去,林二太太警觉起来,就不说了。

    夏真真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十指伸了又缩,缩了又伸,眼里露出不满和着急。

    用了一天时间决定好要做的东西,她带着秋分春分在林二太太的库房里一阵扒拉,好容易才找到几件心仪的材料。

    但对方会给她时间吗?

    夏真真吸气,“没什么,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今天谁值夜?”

    姚嬷嬷直了直身子,“四姑娘有话但问无妨,老奴知无不言。”

    倒也不出意外。

    夏真真斟酌着字句,道:“我才听说你娘和蒋嬷嬷是同时伺候太太的?”

    夏真真心中一动。“春分,你去把青纹叫来,说我有事找她。”

    姚嬷嬷一直仔细听着未插话,到了这会儿眉头锁起来,犹豫道:“四姑娘没有去问太太?”

    夏真真淡淡叹气,“我当然去问了,但我娘只是一直掉泪,不愿意告诉其中因由,我又实在是想不明白。”

    夏真真心下有数了。

    姚嬷嬷忙摆手道:“四姑娘千万不要和老奴客气,老奴当不起,这点子路程算不得远,又是坐了车来的,一点儿也不累。青纹丫头能到您面前服侍,是她的服气,老奴要谢谢四姑娘对她的照拂。”

    林二老爷从翰林院回来听说女儿在为老太爷的寿礼忙活,还扒了妻子库房里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趣,走到她扒拉的那一堆废料前,语气和善道:“真娘,需不需要父亲帮忙?”

    青纹谢过后仔细地坐了。

    也是,林家二房举家回京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回来给林老太爷做寿,只因这阵子她一直在院子里养病,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幸亏一早就吩咐了紫烟几个想着把寿礼先做出来,不然事到临头还真送不出什么好东西。

    夏真真指了指床头摆的绣墩,笑道:“青纹姐姐坐下说话。”

    有了紫烟的提醒,夏真真才惊觉眨眼就要给林老太爷做大寿了。

    夏真真摇头,拍掉手上的浮灰,指挥着春分几人往她房里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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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真真挺直了脊背,颔首道:“还请姚嬷嬷教我。”

    林老太爷对林婉真的好,她是记得的。

    夏真真接过春分递过来的汤药一口气喝了,仍旧从小碟子里捏了枚话梅扔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冲淡了余留的药汗苦味。

    夏真真心知必是青纹已经事先做了劝说,姚嬷嬷才答应得这般爽快,不由嘴角上扬,对青纹的办事能力大感满意。

    青纹点头,“是,奴婢家里原是长恩侯府的家生子,太太嫁过来的时候,我娘和蒋嬷嬷都做了太太的陪房,一起跟过来的。”

    她细声道:“我今日请姚嬷嬷过来,是想和您打听一件事情。”

    心里想着,嘴里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还有几日是老太爷的寿辰?”

    夏真真想,要是换成自己是林二太太,肯定一早就把林嘉康的脸给撕烂了。

    夏真真痛定思痛,决定暂时先不去考虑复杂的事情,把力所能及的小事先做好,先把老太爷的寿辰过了再说。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想要在林老太爷六十大寿前,再准备出来一份合心的寿礼,还是有些难度的。

    夏真真心道那是,那玩意儿虽然用料不多,架不住还是有点技术难度的,“不着急用,你心灵手巧,慢慢琢磨就是了。”

    一个月……

    紫烟脸上一红,“姑娘要做的东西太过奇怪,奴婢一时半刻还做不好。”

    夏真真想好托词,开口道:“嬷嬷,事情是这样的,冬日里我被三姐姐推下冰湖……昨日端阳节去长澜江看舟赛,遇到了成王……一来二去,我才想到要找姚嬷嬷问问清楚,那崔家与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何不愿放过我们?”

    紫烟点头退下,将新做好的皂靴收了起来。

    事情宜早不宜迟,夏真真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把意思和青纹说了,“我想见见姚嬷嬷,越快越好。”

    但光是一双皂靴,夏真真觉得这寿礼还稍微薄了些。

    一方面也觉得林二太太也是心大,天天对着这张给自己拉仇恨值的祸水脸竟然没有堵心。

    夏真真见她太过客气,只好歇了到嘴边的客套话,直接奔了主题。

    她长吁一口气,心情有些沮丧。

    “姚嬷嬷这话过奖了。”夏真真莞尔,“劳嬷嬷连夜跑了这么远过来,是我没想周到,您受累了。”

    但这事到底是她避着二太太办的,终归不好去牵连更多的人,她便屏退了几个丫头,只留了姚嬷嬷一人。

    若简单,林二老爷和林二太太也不会那般难做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缠绕着林家二房的陈年旧事,会比她设想的还要可怕百倍。

    “姑娘有事要问我?”

    姚嬷嬷惊叹不已:“虽然来时的路上已经听青纹和老奴说过四姑娘的样貌好,不想当面一瞧,姑娘竟然长得这般好看。”

    累了一天,晚上泡药浴的时候,夏真真发现右脚肿了。

    “是。”

    只见靠窗的长榻上,端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姑娘,眉如青黛山,眼似剪秋瞳,头上随意挽了个云髻,簪了支细金樱花簪,身上穿着密和色绣牡丹花对襟短褂,下着葱黄色洋褶裙,裙边系着蝴蝶结子豆绿宫绦,挂了件拇指大小的玲珑玉蝉,恍若观音坐前的玉女。

    太小,她实在太小了。

    夏真真苦笑。

    “嗯?”春分道:“姑娘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

    夏真真想起今天被自己送出去的那对玉佩,心口有点疼,嘀咕道:“哎,亏大了,我都没收他金豆子呢。”

    不论是年龄,还是能力,她都还差得太远,她还需要时间去成长。

    春分领命出去,没一会儿,青纹就到了。

    蒋嬷嬷肯定也知道什么,但她一直在林二太太面前服侍,夏真真绝对不可能去问她,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青纹娘头上。

    是她原先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是。”青纹道:“姑娘记性好,奴婢刚来的时候和姑娘说过一次。”

    姚嬷嬷道谢起身,堪堪在矮凳上坐了小半个凳面儿,方一抬头,眼前就是一亮。

    姚嬷嬷长舒了口气,含泪道:“太太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她不愿意告诉四姑娘,自然有她难以开口的理由,四姑娘年幼,本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也不该由老奴口中说出来……今日四姑娘既然找了老奴来,老奴就逾规越矩一次,将知道的往事说给您吧,老奴,老奴实在不愿意再见太太这样委屈了。”

    夏真真接过来查看两眼,见鞋底松软,针脚绵密,做工细致,便笑道:“我看挺好的,不用改了。”将鞋子递回给紫烟,又道:“前儿我托你做的东西可做好了?”

    青纹做事果断,当即就去安排了,第二日一大早寅时正,身着一身素净衣裳褐色褙子的姚嬷嬷,就到了夏真真面前,头上还挂着霜,显然是连夜就从庄子上赶了过来。

    “爹,您累了一天了,还是好好休息吧。真娘的心意,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做吧,再说还有青纹她们几个帮忙呢,用不着您。”

    送走了姚嬷嬷,夏真真脸色苍白,独自在房内呆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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