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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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于没了性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刻刀便就此被踢出历史舞台。至少在某些重要的公文批阅上，秦始皇尚且保留着原本的书写工具。

    “是朕之律令与法则尚有不达，还是那些对朕有所不满之六国遗民，刻意而为？”

    这寂寂的宫室，似乎因此，而再度恢复到沉寂。

    彼时早已经完成扫平六国、一统天下之伟业的秦始皇，并不因秦国先辈们几代人梦想的实现而有所懈怠。

    不敢有过多的妄动。

    因而这仙神与长生不老药，若是没有便罢。若是有......秦始皇是希望有的。

    若这世间当真有神明与仙人，若这世间当真有使人长生不老的仙药，那么舍他始皇帝其谁？

    在大秦朝堂当中，同样引为时尚。

    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够获得更多的特权。

    “回禀陛下，未曾。我等于此，未曾听到任何多余的声响和言语。”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秦始皇并不是泥人，而是帝王。

    该杀杀，该信信。

    就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这样皇帝陛下其实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人。而当他对什么感兴趣或者想要做什么之时，时来天地皆同力，秦始皇的背后是大秦，是一驾被打磨了数百年的、奋六世之余烈所铸成的战车。

    虽然纵使以学神秦始皇的理解能力，对那突然间出现的话语，其实既不知晓亦不理解，并不具有太多的参考意义。

    装神弄鬼，同自身之所有的名号并不匹配。

    良久，赵高听到了皇帝陛下的问话，在这宫殿当中响起。

    做为一个学神，做为一个天资聪颖一点就通不管是思维能力、理解能力还是其余诸项能力都十分出众的学神，秦始皇很快便意识到，这似乎是一项机遇。

    兵戈不休，没有止歇。

    但很显然，赵高希望自己能够更有用。

    正是因为有用，方才叫我们这位皇帝陛下带在身边，甚至是在犯下大错之后得到赦免。

    至少没有想象中的无辜。

    更何况这咸阳城中的方士，以及那些被牵连的儒生，有一个算一个的，其实并不无辜。

    男唯女诺，赵高原本是想要借此说出些什么，表现些什么，以表达自己对皇帝陛下的忠心和深切的关怀。只是在话语将要出口的那一瞬间，触及到皇帝陛下的眼神。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似乎天生便已经具有和存在。却又似乎，是背靠强秦、是身居高位的积累和累加。

    在此之前，在蒙恬以枯木为管，鹿毛为柱，羊毛为被，将毛笔发明出来之前。奏章的书写及批阅，大多以刻刀在竹简之上完成。只是随着秦始皇履至尊而制六合完成前人所未有之功业，毛笔这样的更加快捷便利的书写工具同样被无声无息推动到六国。

    法令和法度同样并不明确，没有定论。

    秦始皇以为自己将一切尽在掌握，只是未曾想到这候生、卢生二人胆大包天，在将要事发之际自行逃跑便罢，居然还敢散步谣言，诋毁帝王。

    能够为这帝王所用。

    一项将会带来巨大变动的机遇。

    不过下一刻，于脑海中回忆过所听到的言语，秦始皇忽然眉头轻皱，目光如电，带起锋锐的光芒。

    那似乎带着兴致与趣味的，想要一探究竟的眼神。

    虽然思维与理智似乎是在告知，这并不可能。

    然后赵高便注意到，时间其实已经早早过了皇帝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完成、将要休息的点。

    重要的是烈日与皓月高悬在空中，那么不管是鬼蜮的伎俩也好，还是蝇营狗苟的心思也罢。都注定只能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

    至于成功与否，皇帝陛下手中的秦法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安详且体面的退路与死法。

    赶紧低下身，老老实实退去。

    如此，出乎意料。

    帝王以指尖叩过桌案的声音在这寂寂的空间当中传递，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带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如果当天不能完成，那么便不能睡觉。

    赵高忽然便不敢再言。

    这位皇帝陛下无疑是强大的、自信的。

    如指臂使，所有合理的或不合理的，脚踏实地的或激进猛烈的想法都将得到满足。

    高悬着的心灵似乎从那一瞬间落下，回到实处。但赵高那绷紧了的精神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下来，而是恭谨俯首，再是认真不过的回复过秦始皇的问题。

    不，还是有声音的。

    毕竟不管是系统，还是创人、宕机等词汇，对秦始皇而言，不免太过陌生。

    针落可闻，便连呼吸都随之放轻。

    “尔等且先退下吧。”

    有声音自虚空中响起，不知自何处传递而来，落到秦始皇的耳。

    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很显然，候生、卢生诈骗团伙的被曝光，其实并不影响秦始皇对长生不老的追求与热爱。

    寻求长生。

    问出相关言语及疑惑。

    总归是要有人被推出，有人被迁怒，以平息帝王的怒气。

    但这求长生、求不死药的帝王，当真尊奉神明，当真如同世人所表现的那般，相信神明与仙神的存在吗？

    “朕？”

    打破一室的沉寂。

    良久，始皇帝开口，对着侍立在侧的赵高及一众的宫人道：

    虽然赵高自认为是一个有用之人。

    而皇帝陛下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某本奏折、某份竹简之上停留的时间，似乎太长太长。

    当然，这不重要。

    古来的五帝三王，知识和刑罚各不相同。

    迟迟未曾有过多的动作。

    “自朕灭六国、用皇帝之号，以朕自称以来。舍朕以外，谁又能以此自称？哪个又能以此自称？”

    只是有利剑悬于头顶，有绳索套在脖颈和咽喉。以致于赵高在秦始皇面前之时，同样避免不了诚惶诚恐小心谨慎，唯恐触怒君王。

    于是察言观色与谄媚讨好、体贴上意等，几乎成为这位中车府令的本能。

    有似乎在而又无所不在的威仪压在心头，将赵高那并不怎么挺直的腰杆，压得更弯。

    现而今，寂寂宫室之内，亮如白昼的烛火之下。秦始皇指尖收拢，眼睑垂下，以目光正对着手中的竹简，眼角的余波扫视过周围，身形恰如同一张被绷紧了的弓弦。

    从很早之前开始，秦始皇便为自己每日所需要完成的工作，安排、设置了一个定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事，事无大小，皆决于上。

    这是一个倒立的帝国，而这个帝国，因他而存在。

    古之帝者,地不过千里。

    虽然这样的强大与自信在生老病死面前似乎无能为力，而不可避免的，秦始皇感受到了自身的衰老。

    甚至开始寻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之事，妄想借助仙神与方士的力量，逆天与改命。

    始皇帝并不认为他们有那个功业与德行同自己相提并论。

    那么很多时候，相较于外界那些被妖魔化了的名声而言，眼前的皇帝陛下对那些能人、有用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慷慨与温和。

    废分封，行郡县。书同文，车同轨。

    便如同那些明知是骗局，却仍然在坚持往里面投钱、却仍然愿意相信，所谓的三无产品其实可以叫你百病全消的被骗者一般。皇帝陛下所需要的，不过是如同候生、卢生那般有几分“真本事”的方士，能够为自己炼制长生不老药而已。

    这是一个纸张尚未被发明创造出来并且得到广泛应用的时代，不管是公文还是奏章、典籍等大多被刻录在竹简之上。而秦始皇每天所批阅的奏章的定额，是20万字左右，120斤。

    侍立在侧的中车府令赵高有些莫名的不安，眼角微跳，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惶。

    较之以地铁，老爷爷，手机更加的地铁，老爷爷，手机。

    富有天下建立了伟大功业的帝王。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其实就很多时候而言，这位帝王算不得什么暴虐嗜杀之人。

    至少会被老老实实的付诸实践和实施，被执行下来。

    但作为一个有如彗星划过天际一般耀眼的帝王，纵使是任性......秦始皇有这个任性的资本与能力。

    于是秦始皇无言。

    往往假借鬼神的威力和名声，来欺骗远方的人。

    今日你我修好，相约与盟。明日便撕毁合约，互相征战。

    但，每日宵衣旰食，堪称是工作狂魔的秦始皇不曾料想到，幸福居然会来得如此突然。

    但这并不代表，这位侍立在秦始皇身侧不远处的中车府令，便当真光风霁月。是什么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倒也未必。

    即使这帝王似乎天生便有一种揍扁六国的，使万众俯首与臣服的气质。

    因而在扫除六国之后，在六国的王子皇孙、富商巨贾们都被集中到咸阳，在秦始皇车马巡视过六国故地巡视过天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以指尖叩过桌案，寂寂的宫室中，始皇帝开口。

    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前提，便是你有用。

    正人君子，道德完人做不得帝王。帝王手中之所用的，同样不仅仅是正人君子，道德完人。

    虽然那声音与言论似乎极是奇怪，但并不影响秦始皇对此做出解读。

    “尔等可听到，有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