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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华如练,却再也照不亮那中正郎君的前路了。

    她倒是想拿谢应祁在扬州的那心上人再刺刺他,可一想到这人死气沉沉的模样又觉棘手,遂作罢。

    “这是代表我身份的信物,何来故意一说。”这人站起身来,“我不知你是如何与那位搭上线的,但国子监,是天下学子汇集之地,不该成为藏污纳垢之所。”

    柳三颓然瘫倒下去,目光落在道观那年久失修的屋顶上,锦绣白骨好似都在其上一一浮现,“这世事当真可笑得紧,谁与谁孰真孰假还真难分辨,我自是会完成那位的嘱托,你尽可回去复命,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他一整日水米未进,说这四个字时如沉疴重患,喉咙里带起一股腥甜,呕出一口血来,他也浑然不顾,狠狠瞪着来人,“你与裴度说过什么,你到底与他说过什么!”

    

    楚王一副受伤的模样看得长公主想长鞭抽他,长公主一步步踩下去,站到楚王身边,才没好气问道:“楚王说奉鱼符给我赔罪,此番应当是特意来送上吧。”

    听说国子监那学子,性子与裴度有五分相似。

    谢应祁,都算得上是,图穷匕现了,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来人蹲下身去与他对视,“你这一命,死不足惜,我来替人传个话,他要我告诉你,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用你的时候到了,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少年郎笑着说:“我反悔了。”

    柳临轩是出于什么腌臜心思她不想知道,但这一条命,柳家必得好好偿还。

    一个长居东南,一个驻扎西北,本来是参商不相见,偶尔有奏表,纸上过招,无伤大雅。

    东南十万驻军统领,在                        ……

    

    长公主忆及往事,思绪万千,“本宫以为,你会承他遗志,分黑白,断刑狱,入阁凌烟。”

    长公主磨牙,几日不见,这人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了吗?怎么滚刀肉一样难下手了?

    楚王却笑了,不是假意浅笑,而是眉眼弯弯,不像平时覆着假面实则满腹算计的模样,更像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

    他家贫,考入国子监前,都是借住道观的,平日帮道观做些杂活维持生计,时间久了,身上也经常染着道观的熏香。

    “你柳家的运,到头了。”天下有识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他至今也不明白,这样凉薄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好?

    来人声音温和,不辨喜怒,“不是旁人对他说过什么,而是他自己聪慧过人猜出了什么,这你要问你的父兄做过什么,或是准备做什么。”

    所以那傻子才无牵无挂地舍身成仁,将自己烧成了涅槃的那把火。

    

    

    长公主并非询问而是笃定,笃定他手里的确有东西。

    “无论你是抵死不认亦或是交代什么,本宫都不感兴趣,不过既然已经不免一死,也该考虑如何面对泉下旧友和枉死同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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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三维持着自己的姿势,并未挪动半分,他这一身血肉算是彻底熬干了,对不住父兄,对不住故旧,对不住同窗,也对不住自己,心底还有一点温热也是为了曾经受过的那点鼓舞。

    可谁知楚王进京面圣,却领了个不伦不类地西北犒军的差事,动如弱柳扶风的美男子,被派到了日常倒拔垂杨柳的美艳煞神眼跟前。

    也是这一丝温热叫他忍不住想问个究竟,“你是故意叫裴度瞧见你这玉佩的吗?”

    楚王始终落后半步,但还是那张扬笑意,恭敬道:“阿昭先请。”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参与这事,便从头隐到尾好了。

    视线寸寸移上去,落到对方腰间悬着的玉佩时,瞳孔骤然增大。他识得这花纹,他不会忘的,裴度临终时那落寞又释然的样子,皆因这花纹。

    一更天时,有人推开了道观正殿的门,躺在地上的柳三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对方绣着金线的衣摆。

    观门外,一身水华朱色圆领袍的谢应祁如琼林玉树,看向她时,眼中的担忧,呼之欲出。

    这厢才踏进西北大营,便有一支响箭破空而来精准钉在他脚前。

    长公主自认风度好,不与楚王计较,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楚王先请。”

    柳三的视线最后落到来人脸上,震惊更甚,他拼尽了力气撑起身子,“竟然,是你。”

    楚王停下脚步,轻摇折扇。

    “若是这般自欺欺人能让你觉得快慰倒也无妨,横竖你也快死了,你曾经去牢中看过裴度,他交于你的东西,交给我吧。”

    “柳临轩,即使没有我,裴度与柳家也不是一路的,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她将卷轴收好,自进门至今,这才正眼看向柳临轩,“慕凤昭此生,可死国死社稷,绝不殉于儿女私情。”

    长公主未再看他,又重新迈回台阶上,“宵禁了,先在这观中住一夜吧,将咱们的车都遮起来,明日等有司衙门将柳三提走了,咱们再走。”

    长公主凤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凉凉道:“还真的别来无恙了,楚王。”

    长公主居高临下,连施舍半个眼神给柳三都欠奉,“裴度拜入你家门下,是因为你兄长柳祭酒,柳祭酒就没与你说过,裴度为何非死不可?”

    

    这般想着,头狠狠压了压底下当枕头的蒲团。

    长公主抽出那蒲团,三两下拆了,果然有一个莲花纹布封起来的卷轴。

    太浓烈了,倒让慕凤昭恍惚,若她没记错,她出京前,他们二人,是不欢而散。

    “哈哈哈哈哈哈。”柳三大笑起来,笑到咳嗽,又呛出一口血来,这烂长安,这烂天地,他也确实待得够久了。

    “你胡说什么,这与我兄长有什么相关。”柳临轩出气多进气少,但只要听长公主开口,他就要反驳。

    她惊闻裴度自裁的噩耗,也是这样一个雨后的月夜。

    楚王……他被迫看不惯公主殿下舞刀弄枪 打打杀杀。

    她不光要柳临轩的命,她还要柳家的官,国子祭酒既然不能秉公,那还是及早让贤,去担自己的罪责。

    况且为了个郎君要死要活地糟蹋自己作践旁人,这样的行径,她下辈子也做不来。

    柳临轩偏头,将自己蜷缩起来,声音含混不清,“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他可是要同你定亲的人。可你莫说要追随他而去,你是连一滴眼泪都不曾为他掉过,中正兄,究竟图什么呢?”

    “你与他挚友同窗,如今面目全非,枉顾人命,午夜梦回之时,不会觉得愧对友人和自己泯灭的良心吗?”

    长公主将门推开,月光倾泻而下,青草气息混着道观香气充盈此间,这气味,其实很像裴度身上的味道。

    最后却只剩幽幽一叹,“只可惜,他深交的两位好友,都辜负了他。”

    裴度哪里都好,就是这看人的眼光实在太差。

    长公主看不惯他手握兵权,却无所作为,暴殄天物。

    “你说,长公主得知真相那一日,会比我脸上的神色精彩吗简介:朝野上下都知道,手握大渝东南十万驻军,但弱不经风的楚王,与军中苦熬无实权,打遍边境无敌手的长公主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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