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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提起飞奔而去。

    最后一条‘冒任朝廷官员’只简单提了一句，让人觉得好像有大?招。

    综上, 巡视团四位官员一致给出最高评价。

    “咱们再去偷点！”

    他迷茫的表情告诉我，设定程序里没有这一项。

    在津领帮的盘剥下, 商人无利可赚，走私到天津的阿芙蓉大大减少。其中大部分都被津领帮自用了，极少部分流通上市, 价格奇高，非寻常百姓能?消费得起。

    杀一人而救百人，甚至千人、万人，该如何评判？这个难题，或许得交给上帝。

    太热了，连匕首都和体温一样。

    “慢着！”我拦住将要跳下马车的侍卫，朝老妇喊话：“大?娘，不好意思挡了你的道儿，你卖的什么，我全?买了，算是补偿你，行吗？”

    我也没有戳破他，试探他道：“可能?莫大?人心思不在棋上吧。毕竟仙女巷死了好几个人，商人和津领帮都损失不小，已经各自提告，糟糕的是衙门还逃了一个死囚。哪一件细究起来，您都得担责。这身官服，恐怕很?难穿回?去了。”

    他既不尴尬也不心虚，真诚赞美我：“还是秋大?人技高一筹啊！”

    她挑着担子横在马前，马头朝左，她也朝左，马头转右，她又转右。侍卫看?出不对，拔刀恐吓，她顺势倒地?，放声嚎啕，骂我们势大?欺人。活像个碰瓷儿的。

    宁子珍道：“我擅长。”

    知州衙门和各县的刑名师爷都来参详，为?应对公诉做准备。

    “莫大?人，石子和树枝都是你的棋子，要多偏心，才能?分出个胜负啊！”

    ……你可真会找同盟，一下子就戳中我的痛点了！

    之?后为?了让所有人能?光膀子办公，我离开了衙门。

    1715年8月23日 康熙五十四年 七月十三热

    “逐条核实，照实汇报，不得作假！”我领导在公堂上给刑名师爷训话，前胸后背早已湿透，辫子都在滴水。

    她刚爬上来，我便立刻吩咐侍卫：“把这些冰都给雍亲王送去，快！”

    各项数据，基本和说书先生反馈一致。

    地?面上画着简单的九格棋盘，上面摆着小石子和掰成小节的树枝。

    我双眼一亮，克制道：“太贵了可不行，你上车，咱俩谈谈价。”

    他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秋大?人也没少做找死的事儿啊！”

    “别人当官是为?了光宗耀祖，您当官是为?了找死啊！”我也调侃他一句。

    一百个尸位素餐的真举人，也换不了一个心怀苦难的父母官。

    不过，关?于?他的身份，他们仍颇有微词。

    首先由于?政绩好, 朝廷给他们留的火耗银多, 其次浮增的关?税，一部分用来补贴人头税, 另一部分当福利发给了下属。所以从洲到县, 天津各级官吏收入都排在全?国前列，仅次于?江南两省。

    左手可能?确实有些不利索，他一直用右手打扇，扇久了歇一会儿，很?快就汗如雨下，帕子早就湿哒哒拧了好几次。

    ——直到我一无所有，才有了一扫乾坤瘴气的决心！

    我是雍亲王，我也舍不得夺他官帽。

    哎，可怜的沈如之?。这时候，他的伤口上应该叮满了苍蝇吧。明天可能?就生蛆了……

    津领帮在天津一家独大?, 没有竞争之?后, 再扩张只会减少人均所得, 所以现在对帮派成员管理很?严，轻易不纳新。

部、督察院对天津的考核结果。

    我接过来，蹲在牢房门口认认真真玩了三局，每次都是石子赢。

    莫凡没穿囚衣，穿着他自己的粗布里衣，蹲在地?上和自己下棋。

    我见他唇色发白，不禁有些担心，可从昨天到现在，始终拧着一股别扭，没跟他说过话，也不想去他跟前露脸儿。只能?委托刚果?儿，给他送了一碗淡盐水。

    把那?段树枝攥进掌心，起身迎我，咧开被胡渣糊满的香肠嘴，笑道：“秋大?人这身官服真气派啊！刚才我一晃眼，竟将补子上的鹌鹑看?成了仙鹤。”

    爱与不爱的区别太明显了。

    没想到才出了衙门一转角，被一个挑担子的老妇拦住马车。

    是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放心吧，雍亲王可疼他呢！为?了保他过这一劫，劳心费力，都快中暑了！”马车蒸得难受，我说了这么几句，就有点胸闷气短，不禁后悔没给自己留点冰，当即又问：“对了，你这冰哪儿来的？不是说城中冰馆都售罄了吗？”

    我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遗憾道：“抱歉，我没能?护得住他。但我无意害他，他却要置我于?死地?，甚至差点害死雍亲王！”

    马车内，宁子珍已摘下花白发套和斗笠，擦着满头的汗，几次欲言又止。

    我到的时候，他手里一节树枝正要落下。

    ……

    然而她又咬唇迟疑。

    瞧你急的！明知道沈如之?去找过我，也不问问他安危，满心只有这个怕热的胖知州。

    这一刻，我的人生观再次被颠覆。公平正义?都成了虚的，国家法度也有了弹性。

    今天比昨天更热，在外稍站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屋内亦如蒸笼，待得人想吐。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你这冰，其实是想送给莫凡的吧？”

    她呸了一声，冷哼道：“那?些奸商只是不想卖给你们罢了。”

    这是一种三子棋，玩法和五子棋差不多，率先连成线的一方?获胜。

    雍亲王说让我审莫凡，但以我的官职，自然不可能?在公堂上审。

    悲催的是，今日城中各大?冰铺的冰都售罄，连个冰粥都买不到，我们只能?靠手摇扇和深井水排解酷暑。

    我差点哭了。

    她斜眼瞪着我，没好气道：“你还不再交代一声！”

    她立马不哭了，掀开箢子上的棉被，露出晶莹剔透的冰块，以贪婪口吻道：“老婆子这冰可不便宜！”

    不管他是出身穷苦的举人莫凡，还是被仇恨裹挟杀官剿匪的镖师高战，他在任上为?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所做的事儿，以及这种激昂无畏的精神，都令人钦佩。

    我不禁惭愧道：“我和你还不一样。我有靠山，你有什么？”

    方?铭还说, 在下属评价方?面, 莫凡得分是清廷历来最高的。

    他耳力甚好，这次居然沉迷忘我，到我发声才反应过来。

    但这个声音……

    请示过他，来到牢里。

    人在囚中，危机四伏，还能?有这份豁达心态，也是难得。

    我只好主动说：“你放心，莫凡没有受刑，他的上任文书完美无瑕，‘莫太太’也消失了，料想，商人那?里不会有什么大?把柄能?拿的住他了。”

    商人花重金从北京请了个大?状师，写了一篇字字珠玑、苦大?仇深的诉状。

    从形式上看?，津领帮其实也算是被朝廷变相招安了。

    “秋大?人应该没玩过这种土棋吧？别看?它简单，其实很?能?打发时间。哪种棋先下，从哪儿下，对方?怎么围攻，有很?多变数。这些变数并不完全?由我掌控，所以结局也不由我定。不信你试试。”他把自己的棋子一把搂起，捧给我。

    “我有什么……”他望向头顶，想了一会儿道：“我见过太多苦难，生过太多没用的愤恨，直到我一无所有，才有了一扫乾坤瘴气的决心。”

    有了漕运和阿芙蓉的收入，他们也懒得再去收保护费了。只有些不愿意干活的懒汉, 才在袖子里藏斧头，伺机敲诈勒索。

    我脑子里一团迷雾，心里十分矛盾。

    我刚要扬手，她又道：“不急。我有话要问你。”

    到了决战的时候，他们把矛头直指莫凡，毫无保留地?列了十大?罪状，每一条都跟着洋洋洒洒的血泪案例，给人一种受害者罄竹难书的假象。

    她悄悄舒了口气，这才问：“沈如之?找过你了吧？是不是被你们扣押了。”

    她眼中迸发出的盛怒几乎要将我焚化，一只出鞘的匕首也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抵住了我的咽喉。

    他大?喇喇箕坐在地?上，双手把着脚踝，一身轻松地?笑笑：“从我当官第一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一上任，心里就有种紧迫感，必须得抓紧把该做的事儿做了，不管得罪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幸好，时间虽短，卓有成效。我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朝廷，更对的起这里的百姓。也许后来人能?从我身上总结点有用的经验，吸取点可悲的教?训。”

    “宁子珍，你不是不讲道理的泼妇，这事儿不能?怨我。是沈如之?忘了对你的承诺，辜负你的嘱托

    仙鹤是一品大?员才能?用的，体型、配色和风姿绝非鹌鹑能?比，得恍惚到什么程度才能?看?错。

    分明是调侃。

    “你快问！”我急迫地?催促她。

    我点头道：“是啊，胖子最怕热了。过堂前要是热死了，那?可太冤了。”

    “言谈举止，没有半分文人姿态。右手受伤不能?写字，眼睛也视物不清，看?文书须得师爷口述。奇也怪哉！”

    她扭过头冷笑道：“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逃亡下去。他那?里有盖过衙门公章，我们双方?按过手印的受降书，只要交给雍亲王，朝廷就得按承诺免我罪行。不能?让他死了。”

    小乞丐们所说的两个问题，一个阿芙蓉, 一个帮派，都比莫凡上任前, 减轻了很?多。

    共情一下到了顶点。

    我敲敲车窗，问外面的侍卫，“偷东西?，你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