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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中一激灵，“大早上，何必这么?悲观！明君在上，难道莫大人不相?信正义？”

    为此?他不惜增加关税，从商户身上扒层皮，补给农民。

    “从古至今, 英国只收过三次人头税, 一般都是因?为战争临时加收。国家主要的收税进项是土地税和贸易税。土地税主要针对土地所有者, 也就是贵族们。土地不仅限于?农耕用地，还包括建筑和工商业用地, 以及地上的房、仆、马车等, 细分品种很多。针对农业的税种几乎没有，有的话也非常低。”

    “原来是秋大人！”他不好意思地抹了把锃光发?亮的大脸盘子，从怀里掏出个灰不溜秋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放下?官服，笑道：“见笑了。”

    一般务实而有才?的人，不屑搞人际关系。

    我……就先好好活着。人家的重担，先别妄自往自己身上挑。

    沉默片刻，他怅然叹道：“秋大人，你是个敢想敢做的女?中豪杰，要是我没有机会再?向朝廷进言，请你将州县小官的遗愿带到?京城，带给圣主！”

    被骂醒的时候凌晨四点半。

    莫凡似乎并没有性别偏见，他和雍亲王一样，一点?也不觉得女?人不能为国尽忠。

    一出公差，衣服没法换得勤了，胡子也没时间天?天?修了，头脸都毛毛躁躁的，浑身风尘仆仆，一看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工作狂。

    一个家庭不管有没有地，有多?少地，家里有几?个男丁，就?要交几?份税。所以老百姓不敢生孩子，生了也?不敢上户，为了躲避人口排查，就?到处流窜，这些?流民，成了各个地方的不安定因素。

    一方面震惊于?他对普罗大众的赤诚爱护，对得起说?书先生的称赞。

    这么?一说?，我瞬间就体会到?了他现在的危机，不禁劝慰：“如果莫大人心生退意，可将这些良策献给雍亲王。他一心为公，从不徇私，也不怕得罪人，只要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儿，都会不遗余力地推进。他来天?津第?一天?，就和你在田间地头晒了一整日，可见在他心里，农民和农业是最重要的，你可以信任甚至仰赖他。”

    莫凡目光郑重：“可是，整个朝廷，只有秋大人你，两袖清风，无宅无田，不党不群，简在帝心。也只有你，敢为普通老百姓和弱女?子，得罪士大夫文?人！只要你心中有宏愿，就没人比你更值得托付。”

    “葡萄牙是航海国家，农耕经济不占主流。对大清来说?, 他们的农业税不具参考价值。不过我曾稍微了解过英国的税收制度，或可为您提供参考。”

    我上司则拿刀追着我骂没良心。

    我又和他说?了些贸易税的好处, 希望他不要过分抑商重农，但?后面他都没听?进去。

    无宅无田，意味着和普罗大众站在同一条战线。不党不群，在八爷口中是我的劣势，在他口中却是坚守道义的风骨。

    旋即，他手上那串佛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是在礼部时，诚亲王非要给他扒

    第 96 章

    前夜见他还是正常肤色，今天已经?黑得发?亮。看来昨日他陪雍亲王在?田野里晒了一天。

    他苦笑着摇摇头：“群逆纵逸，其势不可当，可以算屈，难以力竞。被我扒层皮的那些商人，可是很多官绅的财神爷，秋大人应该知道得罪一个群体的后果。连你都死里逃生好几次，更何况我这个京中无人的五品小官。”

    正好吸取昨天的教训，我干脆不睡了。洗漱了一下?，便收拾东西下?了楼。

    这可真问倒我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

    客套一番，我们一起坐回桌前。

    我原本想等他吃完再打招呼，谁知他耳力极好，我才?下?了一阶，他就?放下?饼和葱，赶紧起身来迎。

    我赶紧收手，随便找了借口，不等他点头，慌忙跑走。

    啊，又打的什么?哑谜……是叫我再?去数船吗？

    我忙道：“哪里哪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莫大人虽在?官场，却有种侠客风范，让人耳目一新，自在?轻松。”

    “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剩下?的我去叫晓玲来抹。”

    年羹尧骂我：凭你这狂浪轻浮之徒，也?配做我妹子的绊脚石？

    接着把碗一搁，意气风发地问我：“听说葡国兵强马壮, 在西?方算是鼎盛强国，大人自小在葡国长大, 可知他们是如何征农民的税？”

    天津人口本来就?不多?，大片土地都荒着。南来北往的商船带来无数财富，人有钱了就?更?不想种地了。

    现在?朝中有人参劾他，外面有人刺杀他。听上去，和我的境况很相似。

    他正在?吃早饭，一手拿饼，一手拿葱，一口饼，两口葱，还不及咽下?去，就?低头啜一口咸糊糊。嘴里塞得满，外面挂一圈，吃相异常豪放。

    弊端也?不小。商户们不肯吃亏，各自回家找主子靠山诉苦。这些?主子们要么是士绅，要么是权贵，各有人脉。

    英国是政治经济学的发源地，学金融的, 对其经济发展史多少有点?了解。

    另一方面，才发现，原来世人对我的身份来历，还有这种解读！

    正要说?些什么?，他忽然站起来，态度恭敬地朝我身后迎去。

    举个例子，一家原本有三个人交税，后来死?了一个，只剩下?两个交税是不行的。少的那个得补上，不管谁来承担，反正得补上。如果补不起，这家人还是会想尽办法逃离家乡，于是原本种的好好的地都荒废了。

    晓玲干得不错嘛！

    只对土地税两眼?放光：“这个法子好啊！如果咱们也像他们一样，不再?问人要收成，转而问地要收成，谁有地谁交税，地多的多交，地少的少交，农民肯定愿意多生孩子多种地。地主为了交税，也不敢让地闲着，都得租出去！天?下何愁无人垦荒！”

    这才是他本来面目吧。

    在京城时，他几乎每天?换衣服，搭配得时髦得体，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副富贵闲人模样。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三年新生人口增加了七八万，甚至比河南一个省都多?，外地人也?纷纷涌来落户垦荒。

    贤能之才?。这是说书先生对他的评价。

    但朝廷重视农业，甚至想把天津打造成北京的大粮仓。作为一州最高长官，莫凡就?得绞尽脑汁让老百姓回来种地。

    他从身后拿出我的笔记本，递过来，冷淡道：“画的不行，今天?再?去画。”

力度，会给别人带来烦忧，只怕做不成心腹，反而自毁前程！

    这个点儿，温度还挺凉爽，但他胖，比常人更?怕热。热得卷起袖子，官服下?摆扎起来，下?面穿着双透风的草鞋，看起来很没有官威，但很接地气，也?很务实。

    我怔忡得忘了客套。

    回头一看，雍亲王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关公脸，正负手快速下楼。一身王者霸气完全掩盖了晒伤带来的脆弱感和滑稽感。

    不, 他和我可不一样。

    他继续吃他的饼，我则享用刚端上来的清粥煮蛋，边吃边聊。

    雍亲王这次带着任务来查天津，会不会是因为有些?官员嫉妒他而恶意构陷？

    十四骂我冷血无情?。

    听?他嗯了一声，才抬头细看。只见他脖颈上的黑红瘢痕变淡了许多，破皮的地方也都结痂了。

    “知州大人！”我也?只好在?楼梯上就?给他行礼。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法子不是长久之计。以现在这个形势, 只怕粮仓还没建起来, 我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他轻描淡写得调侃了自己一句，端起碗舔净最后一滴咸糊糊。

    但知州莫凡已经?到了！

    荒地复耕面积远超朝廷下?的任务，业绩很好看。

    不过这项政策也?有个前提：人口基数不能减少。

    这一瞬间，他潦草的形象在我心中高大起来。

    梦里，长得和四福晋一模一样的观音娘娘骂我泼猴，不要脸。

    自秦朝之后一直到现在?，中国历代王朝都按人头征税，一般从男子满十五岁开始征（在?战争年代，或□□年代，起征点还会降低，历史上甚至有降到三岁的时候）。

    为了改变这一状况，三年前，康熙皇帝颁布了一个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以康熙五十一年的人口基数为标准，对以后新生人丁不再征税。

    他哈哈一笑，“秋大人也?不遑多?让！恕我冒昧，昨日初见就?觉得秋大人率性洒脱，有大家风范，不愧是皇上亲封的大清第一女官！对了，津门也?有不少人仰慕你的风采，托我求见呢。”

    于?国于?民是好事，于?地主来说?，简直是灾难。原本和穷人交一样的税，甚至仗着士绅身份不必交税，这么?一来，如果地租不出去，还成了负担。

    1715年8月21日 康熙五十四年 七月初十一 晴

    他管理一州军政，手里有实权，而且背靠实力强大的津领帮, 谁敢跟他玩阴的，明里暗里两条路他都能把对方弄死。

    ……世人好像把我符号化了。他们把我当成了一把对付既得利益者的宝剑，一种反抗精神的代表。我存在的意义，远超我本身的能力。

    方铭等人没起，雍亲王也?没出门。

    我也赶紧起身迎上去，毕恭毕敬地请安。

    比如人头税。

    言谈间，他的踏实务实更?让人印象深刻。从钱谷税负、刑名治安到教化百姓，样样精通，一听就?经?常和老百姓打交道，而不是闲坐衙门的甩手掌柜，所以说起朝廷现行政策的不足头头是道。

    其实我在葡萄牙待的时间很短, 大部分时间都和神父或平民一起, 从未接触过政治家。征税这个冷门话题，我没有了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