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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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看罗怀中说的没错，这寺里只有七师叔一个慈悲为怀的真和尚！其他人都是装模做样的假和尚！
郎世宁和杜德美身体滚烫，难受得呻*吟不止，而我们却连一碗热水都没有。
极其清淡的声音，却轻易盖过暴风的喧闹，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焦急烦躁的心情霎时平静下来，宁和的感觉从头蔓延到脚。
正说着，一个身穿土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从雪里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打油伞的小和尚。
屋子里烛火噼啪，檀香盈鼻。
官道上树木稀疏，路面坑坑洼洼，每多积水，亦有多个桥梁塌陷，车辆颠簸异常，我们时不时要下去推车，或绕远走阡陌小路。
领到‘传教执照’之后，我们立刻开始北上。
广州官员对我们进行进一步核查之后，并没有允许我们多做停留。
我见他怒火攻心，两眼发红，又在释迦牟尼的地盘上公然侮辱他老人家，连忙劝阻他。
可是一生的梦想在此，教廷的任务也必须完成，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求求你了师傅！佛祖以慈悲为怀，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何况，我们只是要一块挡风遮雪的地方，一碗白开水而已啊！”我急切地恳求道。
什么替死鬼，谁会在佛门圣地杀人……那些凶神恶煞的辫子头吗？那就是方丈的贵客？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小下去。
几次三番下来，我几乎要咬牙把一路搜集来的书籍、藏品扔掉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
小和尚很快叫来几个和尚，我们合力把郎世宁和杜德美从马车里抬出来，到寺庙最西面的须弥院。
不巧，狂风肆虐，漫天飞雪，车马难行。
待到近前才发现，跟我们想象中的小破庙截然相反，此处气势庄严、建筑恢弘，应该是座名刹。
小和尚闪身挡在门前，面对比他高一头，壮一倍的罗怀中，哆哆嗦嗦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叫人了！”
罗怀中又急又气，往前一跨步直想破门而入。
胖和尚唯唯诺诺道：“师叔息怒，是惠勤师弟传七师叔的命令，叫弟子领人带他们进来的。您知道，七师叔的话，没人敢不听……”
杨大人说附近有个寺庙，让我们先去避一避，他则先骑马去城中请大夫。
看来，我们来得不巧，确实撞见大人物了。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实在是情况紧急，师傅你就通融一下吧！”我放开他的胳膊，双手合十祈求道：“要是你做不了主，不妨去请示一下方丈！”
走过长廊，经过大雄宝殿前的开阔地，我发现，有几个身穿蓑衣的光头站在雪里一动不动，眼睛却都盯着我们，那锋利的眼神，一点慈悲也没有，活像草原上的秃鹫，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所幸终究没舍得。
夜幕下，一片洁白的天地间，一个袈裟裹身的和尚长身玉立，两手捧着念珠端放身前，静静地望向我们，一抹枫叶的残红在他身后随风摇曳，无形中赋予他清冷飘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在苍茫的人世间如同幻影一般。
大约是听到熟悉的天津腔，和尚终于再次打开大门。
‘永不返回欧洲’对于我来说是个不痛不痒的承诺，但对朗世宁这些真正出生、成长在那里的人来说代价很大。
而这时候，我们才刚到京津边界的蓟县，离北京还有一百公里。
他一过来，胖和尚就迎过去，低眉顺首地唤了声师叔，老和尚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劈头训斥道：“谁叫你们放人进来的？方丈不是亲自交代过，不准放进一个外人么！”
所谓的‘传教执照’是由康熙皇帝在1706年下令敕造的印票，上面用满和汉两种文字注明了准入大清的传教士的国籍，年龄，修会，入会时间和永不返回欧洲的承诺，只有持照之人，才是合法传教士，否则一律驱逐。
将郎世宁和杜德美安顿好，胖和尚交代我和罗怀中戴唯德等人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出须弥院，他会派人给我们送热水和餐食。
小和尚极力往后缩：“方丈正陪客，谁都不会见的！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一会儿惊动了寺里的大人物，别说落脚，恐怕连活命都难！”
我抹掉睫毛上的雪花，一把将他拉出来，恳求道：“小师傅，我有两个朋友病了，天黑雪大不方便赶路，让我们进寺里躲一躲，喝碗热茶吧！”
他一走，风雪的声音又渐渐大起来了，罗怀中冲动的怒气又在我身边萦绕，心底的平和烟消云散，重要的是，突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让我觉得特别累，特别累。
见我好奇地盯着他看，胖和尚转身就给我作揖：“各位施主，看在佛祖的份儿上，你们一定要安分点，这个节骨眼，可万万不能出岔子！要不，我们几个就成了七师叔的替死鬼……”
“佛教是中国第一大宗教，中国人遇事总喜欢求神拜佛，我还以为释迦牟尼比上帝更仁慈，没想到他的信徒到处打着救苦救难的口号，实际上却在招摇撞骗，骗来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寺庙，让人在华丽的大门外承受寒风骤雨！上帝啊，你派我来中国一定是为了揭穿他们的谎言，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中国人！”罗怀中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公元1715年1月22日康熙五十三年农历十二月二日京津之间蓟县大雪
胖和尚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廊中的人听到回答，轻轻颔首，却没再说只字片言，转身而去，果然就如幻象一般，眨眼就不见了。
马车一停下，罗怀中就立刻跳下车去顶着风雪敲门。不多时，他便浑身雪白。
我呼出一口气，禁不住探了探身子，透过半开的大门，朝里看去。
我忙低下头，下意识地问道：“殿里是什么人？”
他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脾气也最火爆，最易冲动。
我们按照他指点的方位艰难行进许久，终于在朦胧雪幕中瞧见一座灰色的高塔，似是佛家舍利塔。
一个身穿灰色僧服的小和尚开了门，见到身材魁梧得像雪怪一样的罗怀中却吓得缩了进去，怎么也不再开门。
“别往那边看，盯着脚下的路。”一个年纪稍大的胖和尚转到我身边，挡住我的视线，低声训斥。
在这种情况下，杜德美和郎世宁都患上了严重的伤寒，罗怀中所带的西药不多，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昨天刚好用完了，而他们还在发烧。
其时三九寒天，寒风满怀，雪入衣襟，我和罗怀中都不停地颤抖，呼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
小和尚犹豫半晌，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妥协，双手合十躬身答道：“是，师叔。”
长夜漫漫，寒凉沁骨，前途未卜，本是寂寥难耐时分，今夜却不知为何，有了欲语还休的惆怅。
“惠勤，找几个师兄弟把生病的施主抬到须弥院去。”
想就地坐下，一动不再动。
幸得罗怀中拉住，我一边大力拍门，一边高声喊道：“开门啊，救命！”
转过去一些才发现，他们后脑勺上都有一条指头粗的鞭子，原来不是和尚。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正要再放厥词，门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声。
老和尚扬高声调哼了一声，一转首横了胖和尚一眼，牙关处咬得肌肉抽动。
那和尚被我们吓到了，不断把胳膊往外抽，连声拒绝：“不行不行，寺里今日有贵客留宿，师傅说不可收留外人！”
杜德美已经可以坐起喝水了，郎世宁还在昏迷不醒，我该为他祈祷，不应乱想些有的没的。
之后的一个多月，我们乘坐马车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一路几千里，匆匆浏览大半个中国。
幅员辽阔的国土上，总共才四千多万人，可想路上人丁稀少，客栈更是少得可怜。和我想象中的世界第一强国相去甚远。
远处传来渺渺稀薄的打更声。
无奈，我也跳下车去拍门。风太大，几乎将我吹走。
我瞪了他一眼，啪嗒关上了屋门。
待他甩袖而去，胖和尚长吁一口气，终于说了一句我印象中和尚不离口的台词：阿弥陀佛。
] 呵呵！我看罗怀中说的没错，这寺里只有七师叔一个慈悲为怀的真和尚！其他人都是装模做样的假和尚！
郎世宁和杜德美身体滚烫，难受得呻*吟不止，而我们却连一碗热水都没有。
极其清淡的声音，却轻易盖过暴风的喧闹，清晰无比地传入我耳中，焦急烦躁的心情霎时平静下来，宁和的感觉从头蔓延到脚。
正说着，一个身穿土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从雪里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打油伞的小和尚。
屋子里烛火噼啪，檀香盈鼻。
官道上树木稀疏，路面坑坑洼洼，每多积水，亦有多个桥梁塌陷，车辆颠簸异常，我们时不时要下去推车，或绕远走阡陌小路。
领到‘传教执照’之后，我们立刻开始北上。
广州官员对我们进行进一步核查之后，并没有允许我们多做停留。
我见他怒火攻心，两眼发红，又在释迦牟尼的地盘上公然侮辱他老人家，连忙劝阻他。
可是一生的梦想在此，教廷的任务也必须完成，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求求你了师傅！佛祖以慈悲为怀，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何况，我们只是要一块挡风遮雪的地方，一碗白开水而已啊！”我急切地恳求道。
什么替死鬼，谁会在佛门圣地杀人……那些凶神恶煞的辫子头吗？那就是方丈的贵客？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小下去。
几次三番下来，我几乎要咬牙把一路搜集来的书籍、藏品扔掉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
小和尚很快叫来几个和尚，我们合力把郎世宁和杜德美从马车里抬出来，到寺庙最西面的须弥院。
不巧，狂风肆虐，漫天飞雪，车马难行。
待到近前才发现，跟我们想象中的小破庙截然相反，此处气势庄严、建筑恢弘，应该是座名刹。
小和尚闪身挡在门前，面对比他高一头，壮一倍的罗怀中，哆哆嗦嗦地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要是敢胡来，我就叫人了！”
罗怀中又急又气，往前一跨步直想破门而入。
胖和尚唯唯诺诺道：“师叔息怒，是惠勤师弟传七师叔的命令，叫弟子领人带他们进来的。您知道，七师叔的话，没人敢不听……”
杨大人说附近有个寺庙，让我们先去避一避，他则先骑马去城中请大夫。
看来，我们来得不巧，确实撞见大人物了。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实在是情况紧急，师傅你就通融一下吧！”我放开他的胳膊，双手合十祈求道：“要是你做不了主，不妨去请示一下方丈！”
走过长廊，经过大雄宝殿前的开阔地，我发现，有几个身穿蓑衣的光头站在雪里一动不动，眼睛却都盯着我们，那锋利的眼神，一点慈悲也没有，活像草原上的秃鹫，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所幸终究没舍得。
夜幕下，一片洁白的天地间，一个袈裟裹身的和尚长身玉立，两手捧着念珠端放身前，静静地望向我们，一抹枫叶的残红在他身后随风摇曳，无形中赋予他清冷飘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在苍茫的人世间如同幻影一般。
大约是听到熟悉的天津腔，和尚终于再次打开大门。
‘永不返回欧洲’对于我来说是个不痛不痒的承诺，但对朗世宁这些真正出生、成长在那里的人来说代价很大。
而这时候，我们才刚到京津边界的蓟县，离北京还有一百公里。
他一过来，胖和尚就迎过去，低眉顺首地唤了声师叔，老和尚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劈头训斥道：“谁叫你们放人进来的？方丈不是亲自交代过，不准放进一个外人么！”
所谓的‘传教执照’是由康熙皇帝在1706年下令敕造的印票，上面用满和汉两种文字注明了准入大清的传教士的国籍，年龄，修会，入会时间和永不返回欧洲的承诺，只有持照之人，才是合法传教士，否则一律驱逐。
将郎世宁和杜德美安顿好，胖和尚交代我和罗怀中戴唯德等人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出须弥院，他会派人给我们送热水和餐食。
小和尚极力往后缩：“方丈正陪客，谁都不会见的！我劝你们赶紧离开，否则，一会儿惊动了寺里的大人物，别说落脚，恐怕连活命都难！”
我抹掉睫毛上的雪花，一把将他拉出来，恳求道：“小师傅，我有两个朋友病了，天黑雪大不方便赶路，让我们进寺里躲一躲，喝碗热茶吧！”
他一走，风雪的声音又渐渐大起来了，罗怀中冲动的怒气又在我身边萦绕，心底的平和烟消云散，重要的是，突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让我觉得特别累，特别累。
见我好奇地盯着他看，胖和尚转身就给我作揖：“各位施主，看在佛祖的份儿上，你们一定要安分点，这个节骨眼，可万万不能出岔子！要不，我们几个就成了七师叔的替死鬼……”
“佛教是中国第一大宗教，中国人遇事总喜欢求神拜佛，我还以为释迦牟尼比上帝更仁慈，没想到他的信徒到处打着救苦救难的口号，实际上却在招摇撞骗，骗来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寺庙，让人在华丽的大门外承受寒风骤雨！上帝啊，你派我来中国一定是为了揭穿他们的谎言，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中国人！”罗怀中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公元1715年1月22日康熙五十三年农历十二月二日京津之间蓟县大雪
胖和尚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廊中的人听到回答，轻轻颔首，却没再说只字片言，转身而去，果然就如幻象一般，眨眼就不见了。
马车一停下，罗怀中就立刻跳下车去顶着风雪敲门。不多时，他便浑身雪白。
我呼出一口气，禁不住探了探身子，透过半开的大门，朝里看去。
我忙低下头，下意识地问道：“殿里是什么人？”
他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年纪最大，脾气也最火爆，最易冲动。
我们按照他指点的方位艰难行进许久，终于在朦胧雪幕中瞧见一座灰色的高塔，似是佛家舍利塔。
一个身穿灰色僧服的小和尚开了门，见到身材魁梧得像雪怪一样的罗怀中却吓得缩了进去，怎么也不再开门。
“别往那边看，盯着脚下的路。”一个年纪稍大的胖和尚转到我身边，挡住我的视线，低声训斥。
在这种情况下，杜德美和郎世宁都患上了严重的伤寒，罗怀中所带的西药不多，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昨天刚好用完了，而他们还在发烧。
其时三九寒天，寒风满怀，雪入衣襟，我和罗怀中都不停地颤抖，呼出的白气一团接一团。
小和尚犹豫半晌，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妥协，双手合十躬身答道：“是，师叔。”
长夜漫漫，寒凉沁骨，前途未卜，本是寂寥难耐时分，今夜却不知为何，有了欲语还休的惆怅。
“惠勤，找几个师兄弟把生病的施主抬到须弥院去。”
想就地坐下，一动不再动。
幸得罗怀中拉住，我一边大力拍门，一边高声喊道：“开门啊，救命！”
转过去一些才发现，他们后脑勺上都有一条指头粗的鞭子，原来不是和尚。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正要再放厥词，门里忽然传出一个男声。
老和尚扬高声调哼了一声，一转首横了胖和尚一眼，牙关处咬得肌肉抽动。
那和尚被我们吓到了，不断把胳膊往外抽，连声拒绝：“不行不行，寺里今日有贵客留宿，师傅说不可收留外人！”
杜德美已经可以坐起喝水了，郎世宁还在昏迷不醒，我该为他祈祷，不应乱想些有的没的。
之后的一个多月，我们乘坐马车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一路几千里，匆匆浏览大半个中国。
幅员辽阔的国土上，总共才四千多万人，可想路上人丁稀少，客栈更是少得可怜。和我想象中的世界第一强国相去甚远。
远处传来渺渺稀薄的打更声。
无奈，我也跳下车去拍门。风太大，几乎将我吹走。
我瞪了他一眼，啪嗒关上了屋门。
待他甩袖而去，胖和尚长吁一口气，终于说了一句我印象中和尚不离口的台词：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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