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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她立即从书桌上抄起一瓶矿泉水递过去, “你没喝过酒, 这样喝很容易上头的！快多喝些水冲一冲。”

    一是因为他和葡国海军关系不错，还与福建总督常坤有极深的利益牵绊，这些地方有的是人当?他的刽子手；二是，打开时间之门?的仪器我还没准备好，我甚至不确定能不能成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躲躲藏藏可能会错过秋童——那时候的她，已经?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了。”

    宋岚忍不住插嘴：“我知道你一心想把她带回来，可是真处在历史的洪流中，你就?没动过改变世界的想法?吗？秋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中国近现代史，而以你的才华和学识，甚至有可能改变全?世界的科学发展进程。你就?没想过……”

    其实?我有机会偷一艘他的船去澳门?或者台湾，甚至去福建藏起来，可我最终没有勇气这么做。

    宋岚微微一怔：“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准备向全?世界公开这次时间旅行吗？”

    那时候，她到底在哪里，日记里根本没有详说。哪怕我脱离海盗团，能自由?活动，也很难追上她的脚步。

    在最后那段时光，他唯一信任的人只剩下我，每天?拉着我从早喝到晚……我准备明天?就?去医院预约一个胃镜, 查查这两年有没有喝出毛病来。”

    宋岚原本养了只金毛，因为葛忱不喜欢狗，在他来之前就?关到室外的狗屋去了。

    一个不修边幅、浑身发臭的男人正坐在钢琴前运指如飞。

    宋岚蹲在他身前, 心疼地捋了捋他鬓角的白发, 叹道：“太?不容易了, 你受苦了！但?你是《圆明园日记》里的‘哈利波特’，福建海事?博物馆里至今还有你留下的舰炮！你更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去过十八世纪, 且平安归来的人, 这笔宝贵的经?验，对全?世界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的。有无数人会为你庆贺, 无数场庆功酒等着你喝。可是今晚你不能醉，我好不容易把你拖来，必须要做你第一个听众。”

    第一本日记始于?1714年，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字里行间天?真活泼，小心翼翼。到第三本日记的末尾，已经?是1731年，她在这个时代度过近二十

    昨夜，邓三脚给他的混血儿子过百日，黑旗帮核心成员都?在。

    宋岚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许久，琴声初歇。

    我也落在了1713年的热内亚，准确的说，是热内亚海湾。我掉在海里，被一群渔民救上船。可惜，他们并不像神父那么善良。他们视为我为怪物，扒光我的衣服，盗走我身上所有财物后，又把我当?人饵卖给了海盗。

    并不是因为爱慕她的容颜，只因梦想照进现实?。

    我戴着眼镜，没有廖志远那样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刚果儿想防我，拦我，甚至杀我，再简单不过。只有让她来找我，才是最稳妥可靠的。”

    短暂地晕眩过后，他第一个直观感受是：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年轻。

    葛忱霍得站起来，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快步转了几圈才停下来，红着眼睛看着不知所措的宋岚，几乎是在吼：“现在我最想把她平安带回来，其他都?是次要的！”

    而他作为秋童点名要保的人，被达哈布从尸山血海中拎出来，提溜上了‘平远号’。

    那天?他为了学物理，与父母发生了激烈冲突。

    “不是第一，是唯一。”

    传统挑高客厅被改造成了开放式书房, 两面超高书墙上摆满了书，一道直通二楼阅读区的旋转楼梯上铺着印度手工地毯，楼梯下方摆着一架白色钢琴。

    铁甲船和线膛炮问世后，他开始给我一些自由?，甚至把我当?成知己带在身边。

    “她……”葛忱眼神一散，神思跟着回到了那天?。

    摆满杂物的船舱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昏暗飘忽。但?在她拉下兜帽的刹那，葛忱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了。

    “怪不得她后面的日记极少提及这个神秘‘同?乡’，偶尔关联到某事?，也只用‘哈利’替代。可为什么？现在科学界仍没有普遍认同?时间穿梭和平行世界这两个概念，你不想让最顶级的科学家和你一起深入研究吗？你不想为秋童正名吗？”

    他取下眼镜，撩起衣角擦着，努力用平静的语言描述令人心惊肉跳的猜想：“科技被揠苗助长后，人类会用多少年走向灭绝，这是无解的。我早就?和你说过，所有人都?不应该干预历史。

    宋岚认同?道：“是啊，秋童幸运地落在了教?堂，幸运地被郎世宁发现。即便教?廷出于?染指大清内政的特殊目的，给予她身份保护，依然会有玛丽亚这样的人，把她视作魔鬼。那时候，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被‘魔鬼’俯身而被烧死?。你能活下来，的确很不容易。

    定位和时间都?是他提前泄露给秋童的，以‘哈利波特’的名义。

    葛忱从小性子冷清，情绪波动很少，当?了老师以后，一年比一年沉闷稳重，同?系比他资历老的教?授，遇事?都?喜欢让他主持公道。

    宋岚忍不住建议道：“根据日记，她到澳门?后一直待在圣奥斯定教?堂，你可以天?主教?徒的身份接近她。”

    真的有人，会用一生做一件事?儿啊。

    人饵你知道吗？就?是在海盗团里负责引诱商船减速的人。从此我就?落入海盗团，一直到离开那个时代，也没能脱离。这不是最糟糕的，时间偏差才是。秋童是3月14日降落热内亚的，而我是8月26日。

    而且当?时没有远洋旅行，只有商船和海盗船会往东方去，商船绝不会接纳被视为不详的怪物。只有跟着海盗，我才能吃上饭，并有机会回到大清。”

    太?阳刚从海平面上冒了个尖，三国海军就?汇聚到了黑旗帮老巢，邓三脚和大部分扈从正睡着觉，惨烈的围剿就?开始了。

    不过，这三十年来，《圆明园日记》和秋童这个人，早已不单纯是联通她与葛忱的桥梁，已经?深深刻在她的生命里，与她的事?业、生活息息相?关。

    男人面无表情地推开水, 嗓音沙哑：“我怎么可能没喝过酒，我可不是从前的书生葛老师了！我在十八世纪的海盗团里呆过两年，而海盗船上最不缺的就?是酒, 邓三脚更是嗜酒如命。

    整栋宅子里只有这两个人。

    得知他主要在福建沿海活动后，我主动献上自制的转轮□□和铁甲船的设计图纸，得以保全?性命，从此得到器重。

    琴声高昂、狂放、杂乱、急切, 让听者仿佛变成了一条小船，置身于?暴风雨中的海面上。

    葛忱坚定地摇摇头：“我特意要求秋童不要在日记里提起我，更不要透露我们之间的对话，就?是不想暴露身份。”

    “打开时空之门?纯属意外。当?时有一个仪器坏了，数据总是不准，我一生气锤了一下，然后，就?像秋童形容的那样，刺目的白光剥夺了我的意识。

    至于?该不该干预历史，我一研究历史的人，不和你一搞科研的人讨论?意识形态！你还是接着说吧。”

    葛忱慢慢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他失踪这两年多的经?历。

    后来我才知道，每到这个季节，会有大量英国商船途径那一片海域，而那一次，他是在想讨好英国海军，从他们手中购买最先进的舰炮。

    “我也这样考虑过。可身临其境，生死?只在一念间，必须更谨慎。她去澳门?之前，雍正提到了一个梦，还让刚果儿跟在她身边。这说明，他机警小心到连梦中的危险信号都?不放过。

    葛忱重新戴上眼镜，对她点点头：“1714年3月，我所在的海盗团在印度洋与邓三脚的黑旗帮迎面相?逢。原本海盗之间如果没有利益冲突和深仇大恨，是不会炮火相?向的。可邓三脚却下令将我们赶尽杀绝。

    葛忱原本不想解释，可是宋岚是他唯一的倾诉对象，这些事?儿或许以后再也没机会讲了。

    三国海军上岛瓮中捉鳖，直接一锅端。

    2023年10月2日黄金海岸别墅区 清史专家宋岚教?授家

    你再想想，居生在江宁一个月，想方设法?见秋童，一次也没成功，而这正是因为雍正刻意阻拦。

    宋岚往前挪了挪，真诚地看着他：“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好奇。”

    月明风静, 现世安好，但?她捧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

    而且，你应该很清楚，在十八世纪的欧洲，仍处在神权主导下，上到国王，下到百姓，无不迷信。没被神明偏爱的异乡人，想活下去都?很艰难。”

    第 181 章

    秋童就?在船舱里等他。

    宋岚依稀记得，上一次看到他红眼，好像是在三十年前报志愿那天?。

    宋岚背对着他, 站在落地窗前望向夜空。

    1714年6月，我被他带到福建周边的一个小岛上。此后一整年，都?在那里帮他造船和武器。

    那是1716年2月18日。

    “没有！”葛忱蓦地打断他。

    下午六点多战役基本收官。西班牙海军忙着杀人，葡萄牙海军忙着抢财宝，大清水师在凌保的带领下，乘船追杀被苏灿带走的邓三脚。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用母亲一般包容的眼神和温柔的语调安抚他：“如果能把她带回来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不过，这一次她为什么没跟你回来呢？你能跟我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而他学物理的目的，就?写在那本手抄日记的扉页上：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你说的对！幸亏是你，要是我，可能早就?死?在热内亚了。”宋岚连连点头，忍不住催促道：“那你到底是怎么见到秋童的？她和你想象中有出入吗？”

    宋岚微微侧身, 只见男人取过琴架上的酒杯，将没兑雪碧的半杯龙舌兰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