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将军出征，无言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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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将。”

    “城北有人离世，我去吊唁，手艺衰败，工匠的地位竟不及伶人。”草探花轻轻叹息。宁远调侃道：“恭喜前辈生意上门。别多虑，世间伶人众多，总有不如工匠的。不过这样的人，的确让人怜悯。”

    风裹挟着威势，从夜色中席卷而至，冲破酒香缭绕的衣袂，刺痛每一根汗毛和肌肤。宁远迎风举杯，与黑暗共饮，虽不通文墨，却仿佛在诵读神秘的咒语。

    “收好，待战事结束，呈给佘老太君过目。”

    “备好文房四宝，我要赋诗一首。”

    大军围困金墉城，佘穆庄从人群中走出，立于阵前，遥望那位绣花将军斜倚在地上，钩镰枪挥舞三圈，穿透金石，插入土中，枪身颤动，铁甲映照寒光。

    宁远冷笑，慢慢起身，展示出坚实的胸肌，他立于城门之畔，紧握赤缨长矛，面对千军万马，虽身形

    宁远慢慢站起，服部兵乙让开道路，他摆手道：“我有我自己的信念。”

    说完，他晃晃脑袋，扛起枪继续前行，草探花望着栖息之地：“将军此行何往？那位青衫道士是否已离开此城？”

    他质问，声如洪钟，金门师爷面色阴郁，沉默不语。宁远见状，更是愤怒：“既然如此，这些乳臭未干的懦夫，就不配在我的颈项上挥舞利刃！”

    “我有事要办，若我能安然归来，定会再陪你共饮。”言毕，他提起枪，跌跌撞撞离开了栖息之地。突然，他注意到街头立着一个人，黄沙弥漫，身影显得孤独。

    穿过了回廊，越过了池塘，走过林亭，四处张望。他仔细搜查了整个府邸，终于找到了金门师爷，但司马种道却无处寻觅，去向成谜。

    宁远靠在棺材边，无力地说着。

    “将军，你似乎并不畏惧？”金门师爷微微眯起双眸。

    “道士，你总是说我愚钝，糊里糊涂过日子，可如今你离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往者超脱尘世，后者羽化成仙，世间遗忘婆娑海的幽深。

    一旁躺卧着一只黑犬，口含残骨，涎水四溢。它时不时抬头看向墨旋，墨旋轻抚其身，黑犬匍匐在地，颤抖着吐出骨头。

    竟是草探花。

    “你独自前来，难道不知你和那道士仍是通缉犯吗？将军你在此城驻守已久，我对你的底细略有了解，你今日此举有何目的？不过你的道士朋友确实不凡，只稍加手段，我的士兵便心甘情愿，连通缉令都不顾，真不知他们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即使服部兵乙随我出战，也会被西梁军消灭。牺牲已经毫无价值，无需再做无谓的挣扎。”

    他举起红缨枪，挺身进入。服部兵乙无法阻挡，宁远大步流星，跨过高门槛，一跃越过照壁，手中已悄无声息地取走了两包黄色粉末。

    金镛城。

    副将领命，不久笔墨伺候。墨旋望着近在咫尺的雄伟城池，豪情万丈，饱蘸浓墨，笔走龙飞，片刻间一首诗作已完成。掷笔之际，黑犬伸舌舔净笔尖，随即伏在砚台上沉沉睡去。

    竹简上写道：

    “确然，挣扎求存亦算生存，疆域拓展同样是生，此城尚未断息，将军倒是评判生死般决绝！”佘穆庄轻捋胡须，新长的胡茬已显些许浓密。

    “老夫败你三次后，三探金墉城，已对将军仁至义尽。如今城池危在旦夕，将军还要固执己见吗？”佘穆庄眉毛微挑，宁远：“你施予的并非我颜面，而是我那位仙友的尊严。”

    宁远斜睨一笑：“你我皆是微不足道之辈，怎能揣摩道士的深不可测？我今日来，原想让师爷责问，但我一直在想，师爷你又能拿我怎样？”

    屋里堆满了酒坛，宁远蓬头垢面，如同一团烂泥。墨林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叉在腹部，面容平静。宁远把那只白猫抱过来，让它陪墨林一起安睡。

    金墉城前，月牙如勾，仿佛铁笔银钩绘出的画卷。

    “这真是遗憾，我军中也有一位通天文晓地理的高人，不知你的仙友是否愿意一见？”佘穆庄的话语中带着戏谑。宁远闻言，双目圆瞪：“你明知仙人已逝，还在此冷言冷语，要战便战，何必惺惺作态？”

    “道士，你说过帮我解开金镛的困境，一起去京都寻找王子凉。现在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虚无缥缈。这座城的百姓你救不了，王子凉你也救不了。大北戎国的危机你也无法挽救，我这个失意的将军，你更是无能为力了。”

    宁远：“我不在乎你是大礼官的人，还是邺王的人，此刻你对这座城已无用。我是魁门中人，不能死在逃亡路上，但我挂念的是全城无辜的百姓。”金门师爷听出了他的决心，冷哼一声：“百姓对你，是否也如你对他们一般无私？”

    老工匠眼中泛着泪光，耳畔响起远方的马蹄声。金墉城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旧恨新愁四处弥漫。

    副将恭敬接令，双手接过竹简，上面字迹狂放，却又自成一体，奇异瑰丽中透出深邃，短短四句诗，墨旋却汗如雨下，但嘴角微扬，显然甚为满意。

    佘穆庄目光微缩：“将军可要思量清楚，是否执意沉迷，须知老夫一声令下，此城即成死地！”宁远直视无畏：“难道太尉以为，此城尚存生机？”

    草探花感慨一番，撇撇嘴，消失在小巷中。

    行军队列中央，矗立一座点将台，台上双旗飘扬，中间一把太师椅，墨旋怀抱古琴端坐，低吟邙山小调，黑袍如墨，龙腾翻涌。

    宁远能听见，五里之外，流星驰骋的轰鸣，视线中串连起的是西梁烽火的闪烁，那些光犹如龙蛇，吞云吐雾，披挂着漆黑的鳞片。隔着咫尺之距，热浪已扑面而来，震撼心扉。

    他傲然屹立，俯瞰那片血色海洋，眼中却满是哀伤。

    天空一片萧瑟，黄昏时分，人们脸上满是忧虑。

    “你需要理解我的处境，我知道我无法困住你，但你也该认清现实。”金门师爷低沉地说。宁远回应：“我此行，并未期待你的援军。”

    金门师爷凝视他许久，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你今日之举，我会铭记在心。”

    闻言，佘穆庄感叹道：“老夫曾见将军，将军也曾如此赞叹。”宁远：“说这些做什么，物依旧，人未变，不必重提旧事。”

    “道士曾告诫我，但行善举，不必顾虑结果。”宁远目光坚定。

    台侧一员将领策马而出，恭敬问道：“道长有何指示？”

    “你连自己都无法庇护。本应是拯救世人的青莲，却怀抱救赎之心，饱受磨难。”宁远摇摇晃晃站起，用红缨枪支撑着身体，勉强维持平衡。

    他饮一口酒，斜眼看向棺材，苦笑摇头，又低头继续喝酒。

    他收起手中的纸人，注视着云雾缭绕的栖息之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穿透了他的身体，也将天空的云彩带走了一部分。

    话音刚落，四周的服部兵乙纷纷瘫软倒地。红缨枪深深插入土壤，他轻点足尖立于其上，手中的判官笔锋芒毕露。鲜血如丝缕滑落，滴答作响，破碎成无数碎片。

    然而，风无情感，夜无故人，星空下无路可行，月光里不见江湖踪影。

    他静静地坐着，举杯仰望星空，时而眺望远处的峰峦，时而回眸凝视城郭，笑中含泪，举止疯狂，但目光清澈如泉水。

    宁远守护在墨林的遗体旁，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我的兄弟们早已在此地长眠，我苟活于世也无多大意义。你要取我性命，就别啰嗦，我只想问，你拥有的服部兵乙为何不去守卫这座城池？难道他们只是养尊处优的家丁，而非边境浴血奋战的真勇士？”

    此时，绣花将军已抵达金门师爷府，天色渐晚，师爷闭门谢客。宁远在风中站立，酒意消退大半。两名服部兵乙挡在门前，身旁立着两尊石狮，目光冷冽，如门神般威严。

    “余韵悠长，难得一品！”宁远轻声咂舌。

    绣花将军一声怒吼，服部兵乙惊恐地如退潮般后退。他猛力落地，虎目炯炯，黑发飞扬。然而，瞬间他双膝跪地，如同山崩地裂般向着金门师爷磕头！

    “这酒真的如此美妙？”佘穆庄一如既往地开场。

    绣花将军并未回头，双肩扛着重枪，步履蹒跚地离去。草探花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炽烈的阳光将影子拉得冗长而沉重。

    宁远坐待天明，直至酒尽杯空，那遮天蔽日的西梁黑军才悄然降临。

    落魄的将军放下吊桥，涉过护城河，提着几壶微凉的烧酒，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道士，你曾告诉我人并无绝对的好坏，只是秉持的道义不同。但现在我觉得，善良或许偶尔出现，但恶意却始终存在。”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涌现出无数的服部兵乙，犹如蜂群般密布整个府邸，望眼望去，一片殷红如血。宁远身旁绽放出无尽的镰刀，宛如秋菊盛放的烈焰，刀尖直指他的咽喉。只需微风拂过，头颅便会落地，然而宁远却镇定如常，毫无惧色。

    他手中捧着一个纸扎的人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宁远上前鞠躬，口中喷出几缕酒香：“前辈此行何为？”

    数日后，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九月初四。

    王侯如犬马，香火鼎盛，却避不过沉沦，灵山寒冷如霜。

    “已离。”

    金门师爷闻言，心中不禁忐忑，上前欲扶，却又犹豫：“将军，你这是何意？”

    金门师爷面色阴沉，胸中燃烧着怒火，瞪着宁远，反而引来了他的笑声。

    他仰头痛饮，话语中透出无尽的凄凉。

    此刻，天色渐暗，远方红霞映天，隐约有流星划过。宁远抽出红缨枪，擦拭干净的判官笔插入腰间。抖动手中的枪，震落枪尖的尘土，锋利的枪尖上，那张刚毅俊美的脸庞显得尤为鲜明，眼神中充满决绝，既有热血，也有泪水。

    “孤云出山，不如融入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