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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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西不再多言，踩着高跟鞋转身朝外走去。

    白芷汐出其不意地在他的肩髃穴上重重地摁了几下。

    当白芷汐朝他的百会穴发起攻击时，莱欧斯利霍地从病床上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穿上了衣服。

    疤很长，如同一条闪电，从他的下巴劈到心脏。

    “没有了。”白芷汐摇摇头。

    莱欧斯利对外戏称这道疤痕来自和怪物搏斗，她却知道这道疤早在他进梅洛彼得堡之前就有了，是他和人斗狠时留下的。

    她拉直莱欧斯利的手臂，五指穿进他的指缝，摊开他的手掌，专心地按摩起他的指节。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触上了那条疤，从他的咽喉滑向心脏。薄薄的皮肤下，心脏强劲地跳动着，仿佛在与她指尖的颤动共鸣。

    “那她一定是骗你的。”白芷汐收敛笑容，拿出一个小罐子，指尖从中挑起些乳白色的药膏，利用体温，在他胸口的疤痕上画着圈地晕开。

    白芷汐正要提醒他应该背面朝上时，突然被他胸膛上的褐色疤痕吸去了注意力。

    白芷汐点点头，“请护士长日后多指教。”

    “来吧。”他闭着眼睛躺到床上，肩膀几乎跟病床一样宽。沟壑分明的肌肉并未完全放松，皮肤下的青筋随着呼吸逐渐清晰。

    那时，他们的养父母几日不归家，家中的几个孩子饿惨了。莱欧斯利便拿了养父母的枪，带他们去野外打猎。好不容易猎到些野味，却被几个贪婪的大人盯上了。莱欧斯利坚决不肯交出猎物，和大人们打了起来，直到她谎称喊来了警卫队，才吓跑了那些人。但莱欧斯利还是在战斗中受了伤，这条疤是被枪托硬生生砸出来的。

    莱欧斯利哪能轻易遂了白芷汐的愿，他意志力惊人，咬紧牙关，浑身上下都绷紧了，强行扼住了快要逸出的声音。

    隔间内，白芷汐双手插进莱欧斯利的头发中，在他头顶的穴位上游走着。原本柔软的头发像过了电一般，不一会就接连竖了起来。

    莱欧斯利肌肉的分界线愈加明晰，他不知道自己的湿气有没有被抽出去，他只知道自己的魂快被抽出去了。

    有了这层助力，再加上她的独门绝学，莱欧斯利等会疏通经脉时，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足为奇。她加入医务室可谓板上钉钉。

    希格雯能看清钟离体内的变化，对白芷汐的医术已然信服，便没反驳，转身离开了隔间。

    “知道啦。”白芷汐吐了下舌头，把手腕挣脱出来，低头收起药罐，掩住了眼中的得意。这药膏除了淡化疤痕，还有一层副作用，那就是让皮肤短时间内变得敏感。

    她虽然一直板着脸，也不怎么笑，但对于白芷汐的问题，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医务室的人都走掉以后，希格雯发现那张被莱欧斯利躺过的病床两翼有些变形，她掀开床单，赫然看见上面印着十个深深的手指印。

    白芷汐并不气馁，一双巧手如同蝴蝶般在他肩颈处的穴位上游走着，柔软的指腹时不时地扫过鼓胀的喉结。

    白芷汐给病床换上了新床单，对莱欧斯利吩咐道：“把衣服脱了，上来躺着吧。www.yunchuan.me”

    之前一直怀疑二人勾结的黛西反常地没有出声反驳。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公爵的身姿与之前大不同，精气神更上了一层楼。白芷汐总不可能勾结公爵吧？只是不知为何，其中有一丝她捉摸不透的怪异。

    “丑？”莱欧斯利哼了一声，“曾有人跟我说这是最美丽的记号。”

    “放松。”白芷汐温声引导着。

    不知什么缘故，斗技场人山人海，把中间的圆形擂台围得水泄不通，白芷汐根本找不到下脚的位置。更别提数十名身高严重超标的愚人众巨人挡在场地边缘，遮天蔽日，她蹦起来也看不到擂台上的情形。

    白芷汐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正在帮你纾解体内的湿气。”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白芷汐拍了拍前排冰胖的背，试图搭话。

    见她努力踮脚张望着擂台上的风景，迪卢克双手附在了她的腰上，俯身在她耳边道：“我把你举起来看吧。”

    他不愿让弟弟妹妹们担心，坚决不肯让他们查看伤口，是以白芷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条疤的全貌。

    白芷汐发现黛西离开的方向既不是食堂，也不是监舍，快步追了上去，问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冰胖像是失去知觉了一样，没有回头，仰着脖子像看最敬仰的神明一般看着擂台。

    钟离赞叹道：“看公爵的背影，疗效甚佳啊。假以时日，芷汐姑娘定能在推拿一科青出于蓝。”

    “用不着。”莱欧斯利脸色沉了沉，“做好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就这一会的功夫，斗技场又涌入了一批人，她被夹在一群人之间，进退两难。更痛苦的是，不知从谁身上飘来了一股咸鱼味，熏得她眼睛都疼。

    “好像也没发出声音，怎么就答应了呢？”希格雯小声嘟囔着，不理解莱欧斯利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她抬头看向白芷汐道，“芷汐，欢迎你成为医务室的第三名护士。好好努力，争取转正哦。”

    “干什么？”莱欧斯利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腕在他粗糙的大手间显得格外纤弱，仿佛只要他稍稍用力，就会折断。

    他的步伐虎虎生威，比来时更强健了几倍。

    大概是莱欧斯利的手部穴位不够敏感，白芷汐放弃攻坚，手指拾级而上，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放松时的肌肉触感绵软，比质感最好的毛绒玩具还要解压，白芷汐不禁多摁了几下。莱欧斯利的肌肉被她摁得绷了起来，她的指尖立刻传来了劲力十足的反弹。

    *

    白芷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半点声音，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莱欧斯利只是呼吸声大了些，并没有其他的动静。她太过专注于捕捉声音的变化，没有注意到原本摊开的大掌渐渐合了起来，她的小手穿插其间，如同被花瓣拢住的花蕊。

    莱欧斯利侧脸注视着她，没多久，她的脸就红了起来，不，应该说全身都因为过度发力而红了起来。细密的汗珠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白芷汐的指头在有限的范围内又滑动了几下，等到药膏彻底融化，才对眉间染上黑气的莱欧斯利道：“虽然你的疤时间太久了，无法完全去掉，不过我可以帮你淡化它。www.nianxiang.me”

    她艰难地举起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她的胳膊被人拉住了。

    白芷汐回以一个挑不出瑕疵的笑容，“巧了，同路。”

    “走这条路当然是去拳力斗技场。”黛西撇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她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遮得一干二净。迪卢克挺起胸膛，在人群中开辟出一块相对宽松的区域，轻轻一拽，就将她带了过去。

    莱欧斯利本想大声斥责她的不专业，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张嘴，否则发出的声音足以让他在医务室里的其他三人面前颜面扫地。

    莱欧斯利的手掌上满是茧子，为了更好地刺激穴位，她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穿透茧子的阻隔，揉弄着大掌上的穴位。

    “公爵，我还没完事呢。”白芷汐保持着推拿的手势，愣在了原地。她没能达成目标，是按得不够到位吗？她怀疑地看了看从无差评的双手。难道是太过功利，以至于失了本心，用力过猛？

    外头三人凝神听着隔间内的动静，轻微的噔噔声不断传来，不是人声，像是铁片弯折的声音，三人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黛西在希格雯的安排下，带着白芷汐在医务室附近的区域转了转，简单介绍了下药品的存放处和梅洛彼得堡犯人常见的病症。

    迪卢克周围的空气清新了许多，甚至还有淡淡的葡萄香味。白芷汐深深地吐出了几口浊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莱欧斯利不似钟离那般落落大方，犹豫了许久才将上衣脱下。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对希格雯道：“护士长，你先出去吧。”

    仗着平底鞋的天然优势，白芷汐将黛西甩在了身后，抢先来到了斗技场。

    莱欧斯利并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没有听从她的要求。

    介绍完毕后，黛西道：“还有问题吗？没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谁不知道梅洛彼得堡最擅长的拳击的就是典狱长莱欧斯利，举办者纯纯的夹带私货，白芷汐腹诽道。

    莱欧斯利胸膛下的青筋绷到凸起，呼吸声微不可查地加重了，“你就是这么推拿的？”

    白芷汐并不介意黛西的态度，她在各类任务中遇到过比黛西更难相处的同事，只要不在工作上给她下绊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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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汐看了过去，惊诧地问道：“迪卢克老爷，你怎么也在这？”

    一阵酸爽直冲莱欧斯利的天灵盖，震得他的经脉发麻，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力量控制了他的下颌，逼迫着他张开嘴唇，放出潜藏喉间的哼声。

    白芷汐猛然想起要论梅洛彼得堡赚特许券最快的地方，非拳力斗技场莫属。在这里，强者可以上场PK拼实力拿特许券，弱者也可以靠赌比赛结果赚得盆满钵满。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莱欧斯利哑着嗓子道。他的声音很干，像是一天没喝水了似的。

    “你可以先留在这实习。”莱欧斯利撩起帘子，大跨步离开了医务室，连招呼也没跟外头三人打就匆匆走了。

    “那我工作的事怎么办？”白芷汐眼巴巴地望着他。

    白芷汐嫣然一笑，“当然不是。只是看到这么丑的疤，觉得有些碍眼罢了。”

    “你跟着我干吗？”见她脚步不停，黛西冷着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