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年10月8日 血撞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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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回笑得比哭更难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哥哥？谁知道你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是不是为了遗产来的？！”

    周回猩红着眼睛将那一拳还了回去，两人谁也不让着谁，用尽全身力气扭打在一起，任旁人如何劝解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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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消息的周回跌跌撞撞地推开人群，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肉体失去了灵魂一般。

    没有人回答他，山林里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

    面对来村子里扫荡洗劫的流匪，有人出主意——活人都藏在坟墓里，把村子伪装成空村庄。

    两人直打到精疲力尽、泪流满面。

    季书朗坚持将她的骨灰带回乡安葬，这一次周回没有反对。

    “我很快会忘记你。”

    每次危机解除，人们都会扒开季疏缈的坟包，把抱着她骨灰盒、不肯出来的周回拉出来。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她，颤抖着伸出手试探她的鼻息。

    过了几年，季书朗带着癌症晚期的季时谦回乡，与周回冰释前嫌，两人又一起陪着季时谦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尽管谁也不愿意搭理对方，可两人依旧默契地给季疏缈办了葬礼，处理了季疏缈的遗物——她的财产都无偿捐了出去，算是给她积福积德，毕竟下楼梯摔死这种死法，多少有些时运不济。

    季书朗一拳砸在他的腹部，同样双眼猩红：“你又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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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一年，被悔恨苦苦折磨的周回就卖掉了公司，买下她家的老宅，根据老照片复原成从前的模样。

    季振华与秦蓉的合葬墓旁，又多了一个坟包。

    说很快会忘了季疏缈的周回，活成了她的遗物

    人们扛起锄头下地，斗志昂扬要响应政策号召，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生产生活。

    “你怎么能忘了呢？是讨厌我吗？还是真的忘了？”

    长寿，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周回垂下眼，两颗泪珠砸在了土地上，沁进了土壤里。

    “我想在你的碑上刻下我的名字，在你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妻’字，可是又怕你生气。”

    于是年轻人轮流放哨，一旦发现有陌生人靠近村子，所有人就藏进自家先人的坟墓里。

    ——季疏缈的肚子里，有一个四周的胎儿。

    周回站在她的墓碑前轻声说，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周回依然每天上山给她擦墓碑、坐在坟前和她说些可有可无的闲话。

    拿到报告的季书朗转身一拳砸在周回的脸上：“畜牲！”

    世道彻底乱起来时，季家沟空前地团结，互相援助。

    村里谁家的母猪生了十二只小猪崽、他今天撒了豌豆种子在菜地里、一会儿要去镇上买几只小鸡崽回来养……

    华夏将末世组织连根拔起，季家沟的幸存者们听着广播泪流满面，欢庆崭新的世界。

    季家沟的人一开始把周回当饭后谈资，天长日久，也接受了村里有这么一个人，老人们还时常指导周回在屋子旁的空地里种菜。

    周回就那样在季家沟住了下来，每天上山给她和父母擦擦墓碑，说说话。

    在生存危机前，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下，老人们最先扛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去世，周回参加了一场又一场简单的葬礼，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人，其中有生病却无药救治的季书朗。

    两人拼尽全力，都想把痛苦化成怨怼宣泄在对方身上，以求解脱。

    周回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的哀鸣，血撞心头直往上涌，整个人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喘息着、呻吟着，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一向挺括整洁的衬衫。

    村子里不敢再耕种，村民们拿出自己不多的吃食分享，一起嚼树叶摘野果。

    季疏缈感知又变成了第三视角，她看见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颈椎弯折成一个恐怖的角度。

    得到消息的季书朗匆匆赶来，他不相信妹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坚持要做尸检。

    大地震来临时，天崩地裂的时候，周回跌跌撞撞地爬上山，看着被震裂的坟包，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抱着季疏缈的骨灰盒被大地吞噬。

    好好的总裁，活成了村夫，活成了未亡人。

    以往要西装笔挺才能出门的人，鞋上、裤腿永远沾着新鲜的泥土。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末世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