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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升继续在学校里飞奔。

    他深呼吸一口气,理了理衣领径直走进去。

    月升乖乖坐下。打完比赛又在整理球场,整到一半就跑出来。之前心急的时候还没有留意,等一静下来便感觉到嗓子在冒烟,三两下就把水喝光。

    “总感觉很难受啊。”同样被安排在今天值日的金田凑过来,瞄了眼其他人又转过脸,“前几场比赛都还没这么沉重。”

    克里斯的位置不算难找,沿着前台接待指的方向,没拐几个弯就能看到。越是靠近,心跳越是不自觉地加快,在路上想好的说辞也搅成一团浆糊,在月升见到父子俩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他的喉咙。

    像是凭空安上一副耳塞,队友的声音一下子听不进去,脑子里开始倒带,克里斯站在牛棚边望着丹波的眼神不停地重复播放。

    克里斯手上一顿,随后淡淡应了声,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阿尼曼鲁抢过话题。他的父亲看起来像头怒气冲冲的野牛,赤红着眼瞪着陌生来客。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优……”

    “这不是优秀不优秀的问题……”

    “……是你啊,”他刚想发作,就记起对方是比赛时阻止克里斯上场的学生,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抱歉前辈,”月升靠在墙边直喘气,“你知道克里斯前辈的电话吗?”

    “如果你是来劝他留下的话,那就请回吧。我作为棒球选手虽然很失败,但不至于一点人脉都没有。优在那边会收到更好的教育。”

    听到这番话的阿尼曼鲁有些惊讶,怒气一下消了大半,转过头看向克里斯。她的儿子抿着嘴唇,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听同寝室的丹波前辈说啊——你可别跟其他人说——阿尼曼鲁先生是打算让克里斯前辈高中毕业就去美国的。”

    赛后的气氛安静得出奇,明明是个艳阳天,却压得人喘不过气。www.qinghuai.me东条有些担心泽村,想要安慰几句却被对方躲掉。

    月升摇摇头。“不,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在父子俩惊讶的目光中站起来,向克里斯鞠躬。

    金田一阵猛点头。“是吧,超可怕的。”

    月升坐在车子后排,闭上眼慢慢平复呼吸。克里斯做康复训练的地方离青道差不多有十公里,又是在傍晚,车子走走停停,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是的,我想。”他回答道,“我非常想。如果能在赛场上并肩作战,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难道不想和我搭档吗?”他抬高了声音问道。

    “只要是还在打棒球就还会再见面的。就算见不了面,美国那边会有比我更优秀的投手来和前辈搭档。”

    他说着,把头压得更低一点。

    又闲聊了一阵有的没的,月升突然从金田那里听到一条令他震惊的消息,手里的球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爸……”

    “我是来为之前的武断道歉。”

    “前辈……你还好吗?”又犹豫了一阵,月升横下心开口,“我听说了你要去美国的事情。”

    “但不论怎么说前辈的身体都是第一位的。”

    克里斯低低叹了口气。“我高中毕业就要去美国了,这个夏天一过我就要引退。”

    在路上的时候只感觉到心急,但当自己真的站在康复中心的大门面前时,月升却莫名感到一阵紧张。

    克里斯已经先行和阿尼曼鲁离开。月升望着两个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坂道后边,这才转过头,拿起球筐开始捡飞到球场外的棒球。

    “大老远跑过来渴了吧。”

    “啊?”突然拔高的声音把金田也吓了一跳,月升急忙捂住嘴,避开四周投过来的视线继续干活。等过了两分钟,他扒拉着金田继续刚才的话题。

    “抱歉今天值日先帮我一次,下次你的份我替你全做了。”他将球筐往今天那边一塞,头也不回地朝宿舍奔去。一路绕过脸色各异的队友。不知是谁喊了他一声,他没去理会,踹开门的声音把还在换衣服的川上吓了一跳。

    月升赞同地点点头。“是阿尼曼鲁先生的缘故吧。”

    前辈所说的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是说他毕业就要远渡重洋,以后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www.xianqing.me那些就算上了大学还能找机会聚一聚的想法完全是他一厢情愿,离开这个校门后,他们大概只能通过网络来维持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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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一下。”

    川上看起来还没从惊吓里回过神,楞楞地点头。

    “嘿,你刚才说的那件事,克里斯前辈同意了?”

    月升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在克里斯印象里是第一回。他一时语塞,愣愣看着自己的后辈再次弯下腰。

    月升突然感到一阵依依不舍,开学还不到三个月,他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像沙子一样散掉了。

    双脚像灌了水泥一样沉重,杵在原地迈出不脚步。身边陌生过客来来往往,只有他一个像块石头一样定在门外,各种好奇视线上下打量着他。月升晃晃脑袋,把多余的情绪甩出去,暗自下定决心。

    “呃,是挺可怕的。”回想起阿尼曼鲁先生怒气冲冲的脸,月升一阵心有余悸。“像头野牛一样,感觉谁敢拦立刻就会被撞飞。”

    克里斯这个时候也停下动作,朝这边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又递过来一瓶水。

    他再也坐不住,“腾”地站起来。

    月升点点头。“我知道。”

    “不用道歉,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也确实是想上场。”

    月升悄悄松了口气,在克里斯的注视下抬起头,坦然地对上视线。

    他从御幸那里得知克里斯可能会去的地点——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说大概率——但是管他呢,他的信条里没有知难而退这几个字。迎着队友的目光一路狂奔出校门,刚好拦下一辆空出租车。

    “月升?”

    阿尼曼鲁看起来有些烦躁,在器械堆里来回踱步,好几次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旁边正在努力康复的克里斯后又咽下去,掉过头在原地打圈。当他再次转过头,看到月升呆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连续拨了五次却一直被挂断,那头的克里斯父子大概没有心思管一个陌生来电。往常这个时候月升会选择直接留言,但这一次,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不能当面说出来,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不行,都到这里了,一定要说出来。

    听到声音月升突然回过神,立刻弯下腰,脊背挺得笔直。“抱歉不请自来,有些话我想当面告诉克里斯前辈,所以就从其他人那里问到了地址。”

    克里斯的眉毛舒展开,但阿尼曼鲁的脸色开始黑起来。

    阿尼曼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沉,鹰钩一样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投手。即使没有抬起头,月升也能感觉到骤然凝重的气氛。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大脑里疯狂回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我本来以为前辈是太久没上场忍不住,但是听说这件事之后,我才知道前辈不是忍耐不住,只是想在高中最后的时光尽自己可能去指导后辈。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金田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丹波前辈也没给我讲,不过去美国的话不会好一点吗,还能挑战大联盟什么的……”

    “阿尼曼鲁先生刚刚冲过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个表情我以为他要揍人。”

    “去国立康复中心。”

    “当家长的不想让儿子受伤倒是很能理解,哪怕是有可能受伤都不想。”

    他小心观察着克里斯的表情。对方脸上阴云密布,好像又回到初见的时候。月升咯噔一下,在心里暗自叫声不好。

    他不常看综艺,阿尼曼鲁先生大概离开球场已经很久了,月升对他没什么特别印象。今天经历这么一遭,对方那道可怕的伤疤倒是深深刻在他脑袋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回想起在医院时缩在自己怀里的母亲。

    “前辈已经为这支队伍付出太多了,现在请先好好照顾自己吧。

    “但是那一切都建立在前辈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的基础上。如果是前辈拖着伤病来勉强自己完成我的愿望,那我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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