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遇见神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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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侍女还是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不想回去……

    少主的存在引来了众多窥忌，就在半个月前，他才被一个诅咒师团伙花大代价抓走，族里的长老们用了足足三天才把人救出来。

    “以前？”撑伞者抬手摸摸下巴，似是在沉思。

    墙外是山林，附近没有人的踪迹。

    五条家的“神子”，有着一双数百年一遇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哪怕隔着厚厚的障壁。

    他很累了，坐在一阶台阶上，靠在红色的柱子上歇息。

    “？”五条悟抬起头。

    屋外淋淋淅淅下着小雨，朦胧的雾笼罩着整个庭院。www.suruo.me

    “不。”五条悟拒绝了。

    他来到一座山的山腰，这里有石制的阶梯，看起来年代很久了。

    “是，少主大人。”侍女如释重负，直起腰，跪着挪出去，拉上和室的门。

    雾气将林中的一切都染上距离，什么都看不清。

    头又开始痛了……

    在日本的传说里，鸟居内是神的领域，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会被神看见。

    门合上后，孩童又垂下眼睑，视线放空。

    榻榻米上的孩童终于睁开了眼睛。

    神明收起伞，红色的和伞如灰烬般消散在空中。

    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跪在门口，垂着头，向室内的人举起手中端着的食盘。

    应该走了很远吧……

    他穿着黑色的和服，宽大的衣服掩盖了孩子瘦小的身躯，黑色头发勉强过耳，眼睛好似是眯着的，估摸是太小了睁开不明显吧。

    上面至少挂了三个药袋，如果自信看，还能见到袋子上写的小字，不过那都是普通人看不懂的医学术语。

    樱花已经谢了，枝头新生的嫩芽还未长成茂盛的树冠。

    家族和咒术界会怎样，和侍女没有太大关系，她只是害怕着，同时尊敬着自己服侍的少主。

    雨停了。

    很甜……他没有特别喜欢的味道，也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神社在山路的终点。

    “是走丢了吗？吃点东西吧。”

    “别一次吃太多，会噎着。”撑伞的小孩说，“这里没有可以喝的水，噎到的话会很难受。”

    “少主大人，该用餐了。”她说。

    “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不回去。”

    一盏，两盏，三盏。

    突然，他拔掉了手背的血管，按照记忆中医生用酒精棉的方式，用干净的袖子将针孔压住。

    “嗒”，“嗒”，“嗒”……

    金属吊瓶架立在榻榻米旁边，和古典风格的和室显得格格不入。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说：“那不如去我的神社住一晚吧，一直在这里淋雨的话，会生病的。”

    家族的人称他为“神子”，但他不认为神是真实存在的。

    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五条悟袖中的手覆盖上一层蓝黑色的咒力。

    五条悟眯起眼睛。

    雨一直下。

    …………

    如果忽略他手背上扎的点滴的话。

    “是新鲜的哦，红豆沙馅的，不喜欢甜的吗？”

    柔和的光打在山神稚嫩的脸庞，黑色的发丝被勾勒出金色的边。

    “……”五条悟咽下一口和果子，看向他。

    四下无人。

    果然，今天的少主也拒绝用餐。

    “嗯。”山神点头，“还走得动吗？没力气的话，我可以背你。”

    ……

    “不吃吗？”看着眼前的孩童迟迟没有动作，撑伞的孩子疑惑。

    小小的孩童就这样靠着柱子，双眼微阖，不说话。

    和室寂静，只能听见屋外规律的雨声。

    待伤口结痂，他站起身，推开了和室的门，无视朦胧的小雨，走到庭院的樱花树下。

    春末的天气不算寒冷，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室外睡觉，肯定会出事的。

    石灯在他们身后熄灭，又在他们前方亮起，仿佛只为他们而燃起。

    “……你不是山神。”五条悟却是说。

    六眼告诉他，眼前的人，不是人类。

    “……”五条悟没有说话。

    山神：“……”

    《六眼神子遇见心软的神》最快更新 [lw77]

    因为六眼的副作用，他需要的营养和休息比别人更多，身.体也比同龄的咒术师更脆弱一些，是不是就会头痛发烧。

    刹那间，阶梯边生了青苔的石灯，亮了起来。

    “你不是附近村子的孩子，是和家人走散了吗？”山神柔声问，“他们可曾来过这里？或许，我能帮你找到回去的路。”

    但即便如此，他的体力也比普通小孩要强的多。

    五条悟这才发现，自己靠着的红柱子是鸟居。

    不过他很诚实地接过和果子，啃了起来。

    “……在山上吗？”五条悟问。

    孩童就这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宛若漠视一切的神明。

    这时，房门打开的推拉声打破了寂静。

    红色的柱子有点掉漆，黑

    五条悟没有多想，径直跳到了地上，穿过在他眼中额外显眼的结界，步入林中。

    橘红色的灯光照亮了黑夜中的山路，也照亮了空气中朦胧的水雾。

    幼崽没有分给他们哪怕一个眼神，只是朝自己选定的路走着。

    有白兔蹦到山道旁，看了看两个孩童——又或许在它眼中只是一个孩童——又蹦走了。

    “……这样么，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啊……”山神呢喃。

    他会成为最强的咒术师，成为所有人畏惧的人，也会是带领五条家走向巅峰的人。

    这是对强者的畏惧，是刻在生物本能中的畏惧。

    “……”

    是什么东西……

    自那以后，少主就不肯吃饭，据说是因为他当时是被下了毒的食物放倒的。

    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树，然后，顺着树枝跳到围墙上。

    “小孩子？”和五条悟一般大的孩童弯下腰，打量着他。

    五条悟在山林中走着，杂草与灌木没有阻拦他的步伐，山中的大型动物也早已被盘踞此地的家族清理干净，只偶尔冒出松树和兔子，好奇地看着这个人类幼崽。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吃了。

    “……哦。”五条悟回答。

    要是永远不用回去就好了……

    双腿没有力气了，是体力用完了吧？

    对他来说，睁眼闭眼都没有区别，附近的一切，地面木板的每一寸花纹，室外飘洒的每一根雨丝，庭院里被雨打弯的每一根嫩草，都随“六眼”的效果自动映入他的脑海。

    哪怕附近的院子都清空了，哪怕身处最偏僻安静的和室，还是很烦。

    “但我不是在你面前吗？”山神并没有为他的无礼而生气，“而且，如果不相信，为什么要倚靠在鸟居下？”

    这时，一把红色的雨伞，支到他头顶，遮挡住朦胧的雨。

    于是，两个不高的孩子，一黑一白，一前一后地向山顶走去。

    很烦，他想。

    五条悟手上的咒力又散开了。

    “世界上没有神。”五条悟平静地说，“我从未见过神。”

    无色透明的液体从细长的塑料管落入静脉滴壶，在水面上漂动一会儿，便融入水中。

    没有理由，不管是向那里走的理由，还是必须过去的理由。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也没有人该有的心跳和呼吸。

    “天黑了，路会模糊。”他说，“走吧，我为你带路。”

    啊，很久没见过这么不敬神明的孩子了……

    “神的外貌会因为信徒的观念而变化，外表不等于真实的模样。”山神一挥手。

    唯一能看懂的，或许只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来人也是孩童模样。

    偌大的和室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男孩，安安静静地盘坐在榻榻米上，雪白的短发在并不刺眼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长长的白色睫毛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颤动。

    “嗯？”山神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在哪里呢？

    年仅六岁的五条悟，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

    “画像？”

    家族的结界不会阻拦已登记的族人，没有发出警报。所以，这个传承千年的大家族，完全没有发现自家的神子已经跑了。

    五条悟走了很久，直到天空的阴云逐渐变深，夜幕降临。

    片刻后，他回答：“或许你见过我的画像。”

    撑伞的人突然拿出一个小纸包，油纸里散发出和果子的香气。

    “出去。”孩童的声音十分稚嫩，却异常平静，哪怕是已在社会上走过一遭的成年人也很难有这种冷淡的语气。

    他目光平静，湛蓝的眼眸中好似有万千破碎的琉璃，又好像有无尽延伸的天空。

    这世上只有人，和咒灵，没有神。

    “……”

    “不用。”五条悟站起身，“你比我还矮。”

    “我是这里的山神。”撑伞者说，“山下的村子会供奉我，过往的游客也会来我的神社，或许，是他们把画像传出去了。”

    每一天都一样，上课，发呆，睡觉。www.cuira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