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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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实摆放在自己面前，是尝不到喜悦的滋味的。

    一个男孩能以漂亮来形容，足以证明他出色的外貌。

    正是在这样极端愤怒下，几次询问未得到回答的男孩伸手掀开了那件漆黑的羽绒外套，蓦然露出内里——

    男孩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恰逢这时院长召唤孩子们来吃饭了，男孩被几个一直簇拥在他身侧的孩子拉着坐到座位上，热腾腾的饺子摆在桌面上，各自面前都放着一盘醋碟。

    某一年寒假，春节前夕，院长和闻女士出门采办年货，等到傍晚他们满载而归，透过漫天雪色，一个朦胧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挺着腰板，站得笔直。

    他是个怪人。

    然而，男孩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大家不是都坐在这儿了吗？”

    福利院里不常看电视，孩子太多，光是抢着要看的频道就有十几个，无法统一喜好，而孩子一多，也容易起争执，或者摩擦，为了避免这些矛盾的产生，大厅里的电视机久而久之就成了摆设。

    男孩皱巴着脸，开始从早到晚巡视四周的每个角落，再从中寻觅到一个小小的，不怎么显眼的存在，平日里这个孩子会穿着深色的衣服，或是纯黑，或是褐色，在阳光笼罩不到的角落里，显得更加隐晦。

    男孩微微一笑：“去趟洗手间。”

    男孩挑选了播放的电视，是一部外国诙谐默片，全篇色调灰暗，故事情节却引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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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没说话。

    没有那个孩子的身影。

    刚刚过完年，天气还是寒冷，他裹着好心人捐赠的棉衣棉裤蜷缩在沙发上，安心得当缩头乌龟。

    男孩直到那时才明白，其实是自己的在意，导致这份好奇演变成执着，再从执着变成偏执。

    男孩疑心他装作没听见，心头不知冒出火气，“我和你讲话，你听见没有？”

    他的话并未说完，原本躲在角落里的小孩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下巴的主人刚刚可能在睡觉，因为男孩确实看见一道水光挂在那人唇角。

    男孩顺着动静的源头望去，看见角落的沙发上，平铺着一件深黑的外套。

    刚刚睡醒，他的脑子不太清楚，有些迷糊地将手中捧着的清水打在自己脸上，想要醒醒神。

    “喂，你怎么不去帮忙？”男孩好奇得问，“大家都在前面包饺子，你怎么躲在这儿偷懒？”

    “哑巴。”

    男孩拉着身边人的衣袖，迟疑得询问：“我刚刚看见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说得好听是走丢，说得不好听，又是一个可怜的孤儿。

    男孩提取到关键词，问身边人：“小愿是谁？”

    “不知道，”小孩实诚得摇头，“他总是留着长长的刘海，闻阿姨说了他很多次，也不改，胆子可大了，总是一个人呆着，也不和别人说话，就像一个——”

    “还有人吗？还有谁没来？”

    一身雪白的棉服，像只冬季馈赠的雪娃娃。

    男孩觉得好奇，福利院里除了他外所有人都在忙着干活，即便是睡着了，在这份喧闹里也早该醒了，怎么会没人在意到这种程度，连一个相熟的伙伴也没来叫他？

    除了男孩。

    灰暗的身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垂着脑袋，一动不动望着手中的画本。

    角落里的人一动未动，似乎重新又进入了睡眠，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

    于男孩而言，簇拥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他无法也不能理解有人居然不喜欢他，不围着他转，看见他就如同撞见鬼，跑得飞快。

    该是个男孩，尽管他眼前的碎发过于密布，完全遮挡住一双眼睛，但他依旧拥有男孩清澈的声线，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他终于改变了神色，发出一声惊呼：“啊。”

    男孩干不来这样的事儿，在他父母还未离世前，他什么活也没做过，不会，也不想，毕竟他生得好看，只要挥一挥手，多的是人来替他分解忧愁，就算是与人起了冲突，也没挨过骂。

    他自然也认为所有人都乐意捧着他，并未思考过这世上还会有什么变故。

    非心所愿，就是不甘。

    依旧没有回音。

    除了小愿。

    然而新来的男孩不清楚，这个众星捧月的孩子拥有璀璨到耀眼的容貌，也理所当然被所有人放在心上。

    那孩子咽下口中饺子，想了想，含糊道：“可能在睡觉，我也和他不怎么熟悉。”

    后来，上学读到新词汇，讲台上老师敲着黑板，板正面容：“这个，念不甘。”

    他无聊得拖着下巴观察这群蚂蚁一样勤劳的人，体会到闲暇之余的困意。

    男孩第一次怀疑自己。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窜入地，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也因由这份美貌，所有孩子都会让着他，偷看他，甚至在他面前争着表现自己。

    当然，这份怪福利院中的其他人早已习惯，也明白角落里除了蘑菇外还会生出来一个小孩，一个透明人一样的孩子。

    隐晦的孩子身上并未有什么娱乐设备，大多数时候，他会捧着一本薄薄的图画本，目光停留在画本的其中一页上，久久没有动弹。

    男孩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那个无人在意的角落。www.chunlu.me

    福利院的小愿秉持这样奇特的想法渐渐长大。www.jingting.me

    漂亮的孩子从未尝试过被忽略的滋味，他心中涌起一股恼羞，紧接着又转化为滔天的怒火。

    一声极轻微的呼叫，似乎是对于猛然出现在灯光下的恐慌，夹杂着微微颤抖。

    男孩头一次体会到茫然，就像是一场戏剧演到最后发觉竟是自己一人的独角戏。

    他在不知不觉成为孩童中的领头羊，不论男孩女孩都喜欢他，大概是源于他的长相，漂亮，极端的漂亮，人总是对美好的事物充满着怜惜，以及，仰慕。

    福利院过年时，院长和闻女士为大家包饺子，小孩们各自操持各自的工作，有的捏馅儿，有的揉面团，大多数都在忙碌，除了男孩。

    美貌暂且不提，客套确实是主观的。

    下巴小，又尖，消瘦地像只流浪猫。

    被他抓住衣袖的孩子歪了歪头，“谁？”

    接着，又慢悠悠得打了个哈欠。

    没人怀疑他会寻到富裕的领养家庭，这个漂亮得像个雪娃娃的孩子，拥有傲人的资本，在这些朴实简单的孩子群里，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只白鹤掉入了鸭子群，是肉眼可见不合群的。

    身旁狼吞虎咽的小孩想了想，含糊不清道：“是哥哥。”

    一个小孩以蜷缩的姿势团成一团，就像母体种未长大的婴孩。

    福利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孤儿，这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真正令人觉得困惑的是，这个孩子生得极为漂亮。

    ……

    又是一个男孩。

    男孩的执着源于自负，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单单和这个小透明过不去。

    男孩吸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情感，他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否则为什么大家都没看见，只有自己看见了？

    一个不起眼的存在，确确实实会叫人逐渐遗忘。

    然而这份忧虑并未持续太久，餐桌上，闻女士站起身，对着一众狼吞虎咽的孩子们笑道：“我去给小愿送去，你们慢慢吃，吃完放桌上，我来收拾。”

    及至他走到了那人面前，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刚刚睡醒，还未回过神来，静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孩补充。

    福利院门口又走丢了一个小孩。

    冰冷的水滴顺着侧

    男孩满意得望着他惊吓后的反应，心中得意：“早点让你出来，你不出来，躲在这儿偷懒，快点，院长叫你过去呢，你……”

    这是他的行为处事，贯彻着神秘和透明。

    外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先是一只纤细的手指露出半截，接着，随着手指掀起衣服边缘，漆黑的外套下，露出一个洁白的下巴。

    他理所当然获得了众人的喜爱，出于对美貌的眷恋，以及，对客人的客套，福利院自上而下都对他报以宽和。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他食之无味地望着银屏上的剧集，余光却不断扫向角落，等到看见那道身影总算动弹一瞬，悄悄起身时，他也跟着起身，身侧有孩子发觉，询问：“你要去哪儿？”

    男孩起了坏心，清了清嗓子指责：“院长叫我来找你，你却躲在这儿睡觉偷懒！我要去告诉院长，让他来教训你！”

    男孩开始有意无意靠近小愿，就像猎手靠近猎物一样，是带有别样目的的接近。

    福利院的厕所面积较大，因由孩子多，光是洗手台就有七八个，小愿站在其中一个最矮的洗手台前，静静打开了龙头洗手。

    小愿在终于察觉到身边有人跟着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而正在这时，角落里某一处，动了一动。

    他抱着手站在人群中央，感受身边人的赞美，心中却难得地沉默，喜悦并未如往常般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望向角落，自己也说不清的急切，想要寻觅那个隐蔽的身影。

    那天院长给小孩们放了假，允许他们进行自由活动，额外附赠电视机的使用权。

    “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小愿的头发遮眼睛，衣服也总皱皱巴巴的，蹲坐在角落里，常常是在发呆。发呆并不稀奇，但在热闹中的独处总会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