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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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我还未试过拿活人炼生死子母蛊。”卫修珩可惜道，“以往只能用药人炼……”

    卫修珩堪堪松了口气，终于敢正视司锦，恢复寻常状态，不像她穿舞服那会不知所措。他状似不经意道：“为何想到来这里？”

    药人？是她想的那个药人？

    司锦理所当然道：“那就去见呗，都千辛万苦找到他了。”

    司锦咽下小圆子才开口：“银子我会快些还你的，咱俩一年之约，还剩下大半年……你放心，我一向信守承诺。”

    卫修珩缓缓转动眼珠，一字一顿古怪道：“我没有毛毛尾巴。”

    她所谓的夜宵，就是两碗甜稠的圆子汤。他抿了勺，眉毛隐隐皱起，像是太甜了。

    他好像认得它，取出纸卷先一步阅读，目光触及第一行字时微微意外，半晌才将纸丢给她，意味深长：“这下，你确实该考虑考虑我的生死子母蛊了。”

    在他们分别没两个月，卫修珩便知晓了她的新名字，她晚上闲着没事干就对着玉简嘀嘀咕咕，一天说不满定量的话不行似的。而她本人还浑然未觉，就算不摁动玉简上的空洞，离得太近的声音也是一样会被传过去的。

    可惜原身没有在世的家人，否则日子能多个盼头了。

    别的辟谷修士不会被饿死，她这辟谷修士会被吃食噎死。

    生理性泪水逼红了她的眼睛，卫修珩神色微怔，恍惚了一瞬，似乎连自己都不知晓自己在想什么，低喃道：“那便死后再说。”

    “长居的话，你家乡的牙牌能用吗？”卫修珩放下勺子，“舆图上未作记载的地区，约莫是没法用的。”

    她的反应和他的期待相差甚远，他顿时皱眉：“你知道了？”

    可是美人卫老板的庇护还是得求的，她眉眼弯弯，接着轻踢他：“我死了怎么办，我死了怎么办……”

    第六感告诉司锦，她对面这个变态又在盘算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她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他：“倘若我明天死了呢？你能保证我不莫名其妙地死了吗？”

    一碗圆子汤被她光速解决，卫修珩还有满满一碗。她只是眼神多停留了几秒，他立刻心领神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汤匙放在一边。

    她吐字清晰，说话说得又快又稳。他耳朵泛疼，加之他素来听不得太吵的声音，陡然想找个东西堵住她叭叭个不停的小嘴。

    “噗——”她忽然掐住自己脖子，惊惧交加，眼珠瞪得死大，涨红着脸。卫修珩眸光一紧，近乎立刻起身拍她后背，司锦噎得眼泪汪汪，吐出一个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的糯米丸子。

    说她是辟谷修士，根本没人会信。

    谁说银子丢给她啥都听不见？他已经快被吵到聋了。

    他抬手，打断她的未尽之语，话锋一转：“既然你如此担心，那干脆种个蛊吧，我允许你死你才死得了。”

    司锦她真的不知道，她还在给他显摆她的牌牌，絮絮叨叨地：“白玉做的，我家那儿用的应该是复合材料......不过会不会碎啊？我怕它磕磕碰碰就碎了。你有没有带你的牌？带了能否让我瞅瞅？”

    但到了大陵，人靠衣装的事实愈发分明，尤其是挚月楼这个看脸的地方。

    平白无故说自己死了死了，貌似有点晦气，但司锦死过一回了，不怕再死一回。

    “你不会死。”他避开她的腿，心不在焉道。

    他本就令她捉摸不透，体表冷得出奇，怎会有人有如此重的阴气。

    再说了，妖修有何可怕的？设若卫修珩也是狐妖就好了，她可以撸他的尾巴……

    她的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卫修珩脸上。

    “怎么办呀卫修珩。”司锦很激动，她急需他一句聊胜于无的保证，保证情急之刻能酌情助她，“我死了，你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银子丢水里还能听个响，丢我这你啥都听不见了！”

    她擦掉涎液，重整一番，哑着声儿道：“我死了也没还清怎么办。”

    “刚刚知道的。”不去管他略显失落的样子，司锦喜笑颜开，“你是哪族的呀？你也有毛毛尾巴吗？”

    司锦嘿嘿一笑，她嗜甜如命，那么一大碗不吃浪费实在可惜，边吃还不忘鼓励他：“你不是很想见你兄长的嘛，优柔寡断作甚？直接去，不要给他反应的机会。”

    “我现在这么弱，碰到个厉害的就凉了呀。刚刚白疏那个死人……一封我脉门，我就差些栽他手里。”

    王瑜不在大陵，雪见水青忙于应付工作，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无，常常独来独往，仅可与修炼为伴，日夜修习着仿佛完全没有结束的清阳经。

    他声音愈低，如同耳语一般擦过她耳廓，语意低沉，夹杂着丝幽暗：“我是妖修啊。”

    东土是她杜撰的地名，别提能不能用了，连个牙牌的影儿都无，合计她这么久都在蒙混过关。

    “什么？”司锦愣住。

    换去露肤度极高的舞服，穿上绣裙，凉飕飕的肚皮总算有了块布盖着。

    司锦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牌牌，不顾忌他，直接给他看：“王班主帮我做的，大陵人身份。”

    司锦却不满他的回答，柳眉紧皱：“虽然我有修为，但万一碰上比我更强的呢？我这么弱，连打架都速战速决不了。”

    原身“司锦”在巅峰期的时候可以做到一剑劈一人，跟切白菜似的。她失了仙根，损失的能力不是一点半点。单单一个极品灵根，甚至都够不到她巅峰时期的零头。

    卫修珩表情有些奇怪，她有几下没踢到他，温热的小腿贴着裙边蹭在他腿上。亦或许练过火功的人身体都热，像火炉，一贴过来便是一阵怪异的感觉。

    卫修珩再抿一口汤，乳白色的汤汁倒映着他的脸，眸色幽暗。他伸勺搅乱汤水，说：“知道了大概方位，我尚在犹豫要不要去见他。”

    他指着她青紫的手腕，像是在存心唬她，冰冷指尖抚过腕上的肿块，点了点，笑得和煦：“在这里种进一只蛊虫，它便会听命于我，在我允许之前，它死不了，你也死不了。”

    司锦眨眨眼，她亦算见惯了妖。整栋挚月楼修道的妖不多，混吃混喝的妖多的是，像雪见她们就有毛茸茸手感绝佳的大尾巴撸。

    要是有其他可行的法子，她也不会来。司锦喝了口汤，说道：“我不是找不到家人了吗？王姐姐她......就是咱们三人同过车的那个女子，她知道我无处可去，便允我长居于此了。”

    真好看……

    想想也是，他身上那么冷，怎么会长毛毛呢？

    她思忖着他估计太久未看见亲属，多少会紧张，要相见了，没必要的心思亦变得活络。卫修珩沉默着，唇角的笑却愈发明显，缓缓点头赞同：“说得对，不要给他反应的时间。”

    凉拌！

    她对他知之甚少，按说只有毒修才会炼蛊，但他的身法又不似毒修。她还未被剔除仙根之前倒还可以一眼看出他修为几何，现在这身体堪称为羸弱，比不得仙体万分之一的好用，只得全靠揣测。

    他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时犹如精细的陶瓷人偶，凄邪阴冷，讲话时带着淡淡的乌沉香：“不急，在你死之前还清即可，即使逾期了，不还利息也没关系。”

    司锦一瘪嘴，她只是在想，将这两块玉石牙牌拿到现代去卖，能卖到多少呢......

    她也决意换换风格，做个讲究人，炕桌上自此多出了水粉胭脂，重拾起在现实世界里对打扮的热衷。而那些惹人侧目的粗布衣尽数成了寝衣，亦算物尽其用。

    她被卫修珩如钩的目光盯得森然，生怕自己问到他的禁忌了，可依旧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刨根问底的良好精神发挥得尽致。

    “看着好玩罢了，器质温润，正适合玩。”她把他的牙牌还给他，撑着头，“你找到你兄长了没？”

    司锦被他点得倒吸一口冷气，抽回手：“你少吓唬我。”

    种了去不掉的蛊毒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才不要跟他莫名其妙地绑在一起。

    卫修珩饶有兴致地观察她，想从她脸上读出些讶异或是惊恐。可是司锦面无表情，反而像一项猜测被证实一样，淡淡地“哦”了声。

    司锦还在大快朵颐，被踢下人界后她格外爱吃甜食，一碰到甜的，身子都舒展了。

    楼下大厅里飘来歌舞声，看来新一轮的表演开始了。此刻已明月高悬，在挚月楼，夜晚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她在厉风崖待过，浑身划得破破烂烂，何谈有干干净净的衣裳。南涡村渔民占多数，大家皆穿得随意，司锦便入乡随俗。

    去之前，司锦先换了身衣服。被熊孩子看人下菜碟后她裁了几身新衣裳，就防备着出门在外被人当成一贫如洗的穷苦女。

    妖见多了，妖修却见得少，她想再多问他几句。而就在此时，半开放的围栏外飞来一只鹘鸠，停在他俩面前，脚爪上拴着一卷纸，瞅瞅司锦又瞅瞅卫修珩。

    人嘛，还是得对自己好一点，与其省吃俭用，不如想法子挣钱。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权当奖励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吧。

    混沌大陆不少稀罕玩意，把它们拿到现代，卖给不识货的人，必定大赚一笔。

    司锦没意识到她的思维越来越偏，重点完全偏移。

    司锦疑惑问道：“你究竟是哪门宗派？”

    卫修珩满足她，瞧她新奇的模样，低笑一声：“司姑娘倒是把物件全玩成玩具了。”

    可是不长毛毛，他发量还那么多……

    结合种种证据，她敢肯定：他就是个冷血动物。

    生活特别苦，就该加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