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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乐说:“陈淑娜我真佩服你,就你摊上的这些事,放在一个男人身上都搁不住,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贾勇跟着陈淑娜、于建学逐一走访了兰天磊确定的几家皮衣加工厂,检查了加工进度,了解了发货日期。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厂里面要留饭,于建学坚决不吃,拉着陈淑娜就走。

    于建学说:“自古道,‘圣人出,黄河清’。能把污染这件事解决的人,就是圣人。”

    于建学说:“你不买,别人买。别人买了,把你的生意抢了。你怎么办?”

    于建学想了想,追问陈淑娜说:“就是地方政府确认这个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你买不买?”

    后来,王晗当了科长,陈淑娜成为王晗手下的业务骨干。陈淑娜还是做工艺品的进出口业务,还从康乐的厂子拿货。王晗被市属外贸公司派到深圳办事处当主任以后,陈淑娜接他的班当了市属外贸公司工艺品科科长。

    贾勇嘿嘿笑了一声,也不说话,躲到一边去听他们聊天。

    于建学说:“就是。你也别埋怨地方政府。就是地方政府认定这个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照样有人买,便宜呀。”

    于建学说:“兰天磊一直让咱们往俄罗斯发货,这边的厂子是兰天磊指定的,交易价格也是厂子和兰天磊直接谈的,货发过去卖的怎么样咱们不知道,反正货款没见到回来,利润也体现不出来,咱们在这边忙乎个什么劲儿呢?”

    于建学说:“可你买了污染企业生产的产品。”

    于建学跟陈淑娜抱怨道:“我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啊,您还不领我的情!?”

    王晗说:“这你想多了。他也是话赶话说到那里了。他那个身份不说些场面上的话不行啊。我先跟老板聊聊,然后找机会咱们一起吃顿饭,把事情说开就完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广交会了吗?大家就在广州聚齐,我做东道,好不好?”

    贾勇怕的是于建学这种反应,让他摸不到于建学的脾气,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反倒是让人看着有几分蛮横的陈淑娜,不排斥贾勇这种拉近关系的努力。得到陈淑娜的正面回应后,贾勇下决心要坚持做下去,用这种低成本的方式去赢得陈淑娜和于建学的认可。

    陈淑娜叹了口气说:“现在的人啊,为了挣钱,良心都坏了。也不怕遭报应。那些开污染厂子的人,怎么就不想想,要是自己的老人、孩子喝了被污染的水,得了病,得多难受,该怎么办?”

    陈淑娜说:“哪是我调教的,还得说贾勇家教好。”

    于建学说:“地方政府盯着gdp,盯着就业,盯着税收,对污染排放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康乐笑着说:“陈淑娜,你这个徒弟调教的有规矩。”

    到了辛集,下车之前,于建学递给陈淑娜和贾勇一人一瓶瓶装水,嘱咐道:“这儿的水不能随便喝,喝这个。”

    于建学说:“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加工的皮夹克为什么这么便宜吗?皮革加工厂根本没有污水处理设备,烧皮子用的化学制剂都是剧毒,有毒废液没有经过处理就排放出去了。饮用水都被污染了。周围有的村子里整村的人得癌症。咱们还是小心点儿好。”

    陈淑娜说:“我做的哪一件事没请示过他?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不知道吗?他结交各方面的关系,我给他填补了多少?有人出来说事情,你当一把手的解释一下不就过去了吗?他翻脸不认人,要拿我做反面典型。”

    王晗是个复员军人,上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当过班长,还是战斗英雄。复员以后,王晗进了bj市属的一家外贸公司,做工艺品进出口业务。康乐的乡镇企业从那时起就给王晗的外贸订单供货。

    就在贾勇进公司前不久,季总的顶头上司,公司总经理王一腾,还在俄罗斯考察。听季总说,王总在俄罗斯期间,兰天磊照顾得很周到,王总很高兴,让季总大力支持兰天磊在俄罗斯开展业务,争取建立正式的法人公司。

    贾勇赶紧把洗干净的玻璃烟灰缸递过去,然后又端上来两杯茶。

    于建学说:“也别说人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咱们还不是帮凶吗?”

    于建学说:“等到了bj地界再说。”

    陈淑娜有些含糊地说:“不买。”

    陈淑娜和于建学一落坐,贾勇就给他们端来两杯茶。

    于建学说:“那些人早就把自己的老人、孩子送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自己在这里也不喝本地的水,他们喝的都是从外地买的桶装水。”

    于建学说:“普通老百姓就是明知道水不干净,被污染了,也得喝啊。”

    陈淑娜说:“人家厂子请你吃饭你说什么不吃,非得饿着肚子硬扛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于建学一边接过茶,一边说:“别这么客气,我喝白开水就行。”

    于建学开车拉着一直没有吃饭的陈淑娜和贾勇往bj走。

    陈淑娜说:“这届广交会我赶不上了。我这边还得给俄罗斯发货,现在就我们三个人,忙不过来。等下届广交会再说吧。端着人家华艺公司的饭碗呢,得把活儿给人家干好。

    陈淑娜说:“看来,还是得向现实低头!”

    陈淑娜胖,还不能挨饿。她抱怨道:“一会儿找一个您认为干净的地方,咱们吃个饭行吗?”

    陈淑娜说:“我本来就没事儿。我干嘛自己吓唬自己呀。他们不就是压着我档案吗,压着呗,又不耽误我挣钱。”

    康乐跟贾勇说:“你这么做就对了,你师傅吃这一套。”

    随着陈淑娜的业务做得越来越大,公司里就有了很多传言,说陈淑娜从外贸工厂拿回扣,公司声言要对陈淑娜展开调查。陈淑娜一怒之下辞职来到华艺公司,可是市属外贸公司的总经理不放陈淑娜,一说要留住人才,一说是历史问题还没有结论。

    陈淑娜笑着数落于建学道:“你真是,贾勇是拿你当师傅敬着你,你还不领情。我觉得挺好,我刚工作的时候,也每天给我师傅泡茶。不过,时间长了,我就坚持不住了。咱们看看贾勇能坚持多长时间。”

    一路上,贾勇听陈淑娜和于建学聊了一些公司的事。按照兰天磊的意思,陈淑娜和于建学算他俄罗斯分公司的人,跟他一起核算。于建学建议,还是应该和兰天磊分开核算。陈淑娜来华艺公司之前就是市属外贸公司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了,手里握着科室的人事、财务大权,独立核算,自负盈亏。来华艺公司的时候,季总承诺过,让陈淑娜在业务上享有和在原来公司一样的自主权。

    陈淑娜沉默了一下说:“不能这么说。咱们是企业。虽然咱们也是国家的企业,但咱们不是政府,咱们没有执法权。”

    陈淑娜说:“这地方的普通老百姓哪儿喝得起桶装水啊?!”

    陈淑娜问:“那你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还能解决吗?有能解决的那一天吗?”

    贾勇在办公室里坐了几天以后,陈淑娜和于建学带着贾勇去河北辛集出了一趟差。

    于建学皱着眉劝道:“你就听我的吧。”

    陈淑娜辩解说:“我不能确认我买的产品是污染企业生产的。产品是不是污染企业生产的,应该由地方政府确认。”

    陈淑娜有两位朋友:康乐和王晗。他们经常来访。康乐年纪比于建学还要小两岁,是hd区一个村办乡镇企业的负责人。王晗人高马大,年龄比较大,他是陈淑娜在原来公司的师傅。他们两个再到陈淑娜办公室的时候,也都吃了一惊。

    陈淑娜到华艺公司工作,是经过一个叫兰天磊的人介绍的。兰天磊原来也在市属外贸公司工作,是陈淑娜的同事。他到华艺公司工作的时间也不长,主要做俄罗斯方面的贸易,在俄罗斯常驻。兰天磊的业务在国内这边需要有人配合,季总让他自己找人,他就把陈淑娜介绍给了季总。

    贾勇从他们聊天中得知,陈淑娜和于建学是外贸中专的同学。毕业以后,他们俩被分配到外贸公司的仓库一起工作了好多年。后来,陈淑娜得到一个机会进了市属外贸公司做外贸员,跟着王晗学业务,是王晗的徒弟。于建学一直没有等到进外贸公司做外贸员的机会,就调动到一家展览公司工作。

    陈淑娜说:“也是,咱们应该去俄罗斯看看,别兰天磊把货款卷跑了,咱俩还蒙在鼓里呢。我回去就跟季总说。”

    陈淑娜嘟囔了一句:“你也太小心了吧。”

    王晗故意大声问陈淑娜:“打扫得这么干净,我们还能抽烟吗?”

    陈淑娜说:“是啊。这不是别的东西。要是别的东西,不用也就不用了,可这是饮用水啊!人一时一刻都离不开的东西。”

    王晗还是老辣一些,说:“你也别太不当回事儿。陈淑娜你这两年于公于私都没少为老板出力,你得给老板一个台阶下,老这么锵锵着不是个事情。咱们很多业务上的关系也是老板帮着建立起来的,都在这个行业里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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