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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大逆不道,他曾因爬东宫的墙被带到赵怀释面前,太子正为那西坊的小娘子神魂颠倒,见他不是贼人,便让他回去,“孤这东宫最近严防,小心误伤到你。”

    顾诗年少时也曾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的义兄,直到他露出狼子野心。

    陈华年沉寂许久等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单腿下跪,抱拳道,“臣愿前往。”

    京城局势转瞬变化,太子遇袭失踪,皇帝猛然露出爪子,将这京中世家好好敲打一番,连陈相在御前都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

    “放屁!”陈华年觉得胸腔充盈着一股愤怒,叫嚣着撕碎眼前的一切,他怒喝道,“我母亲才没有,不过仗着外公身死,无法与你争辩,妖言惑众罢了。”

    嬷嬷红着眼将他扶起,“她久病之躯,去时只觉快意,还起身独自在院中走了一圈。”

    顾谭指向一座坟茔,“要让我退后也可以,你只要说出顾家家符在哪,我就让顾诗葬进顾家祖坟。”

    披麻戴孝跪着的陈华年俯下身,像是要将自己的阴私藏起,他问嬷嬷,“娘亲……她去时,还好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陈华年摸着棺椁,对母亲跪下,“娘,孩儿不孝。”

    他手轻抚那青丝,似有还无,“哥哥永远在你身后,护着你。”

    与锦瑟告别,他踏上回临海的路。

    大俞根基坚固,邻国不敢挑战大国权威,但这倭国隔海,难以教化,不时就会登陆洗劫临海,顾家部曲就是为此而生。

    周全完一切,陈华年掏出那块玉佩,这是妹妹送给他的,是她娘亲留给她的一对玉佩,让她遇到心悦之人便送给他。

    陈华年将锦瑟背在身上送她上花轿,终是忍不住捏捏她的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锦瑟回握了他。

    对天家威严不可冒犯、皇室权力至高无上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让陈峦显得不安惶恐,本来无所谓的陈锦瑟也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

    陈峦眉间皱纹愈重,他唤来陈华年,告诉他,“若是太子归来,你的妹妹,怕是要入东宫。”

    陈华年取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听她宣泄自己的恐惧,哭累了,靠着树干昏昏沉沉的睡去,他将人横抱下来放到床上。

    陈华年抬眼看着这个“舅舅”,千里送子只为避祸,而祸乱就出自此人,他讥讽笑道,“母亲说外公只有一女,你这义子也敢在他坟前叫嚷?不怕他老人家爬出来吞了你。”

    陈华年在临海,是顾家正经的血脉,暗中又有太子支持,干掉顾谭只是时间问题,他找到母亲当年藏匿的家符,召集顾家的部曲重塑临海的防卫。

    有人兴冲冲的要进来,被他拦下,“锦瑟睡着了,你们别打扰她。”

    *

    “顾诗,我来寻你,可要好好说说这些年到底谁对                                                谁错。”

    那么多死法,陈锦瑟只要遇到一样,小命就难保。

    他发现大婚时太子竟然有支开这女子的意思,偏不让太子如意,也为妹妹成亲安排一件大礼,他将二娘身边的人引走,又在路上安排匪徒,让她折返,亲眼看到赵怀释成亲。

    他总是不经意喊出锦瑟的名字,“锦瑟,快来,这本书你肯定喜欢。”

    就在盛大的转瞬即逝的烟火里,才能明白身边的人珍贵,他长久的伴在你身旁,在危机时刻永远挡在你面前。

    顾谭讥笑道,“你要不住在顾诗坟茔旁,不然我就将她挖出来,你埋一次我挖一次,让她不得安生。”

    此后,出嫁前的每一夜,陈锦瑟都能看到那棵树上的陈华年,然后睡得安稳些。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母亲从未和我说过。”

    他总是能锁定她的背影,在宫宴、在店铺、在闹市,在每个可能遇见她的街道。

    将母亲葬在他刚买的林地,这里有山有水能眺望临海,陈华年叩首,“娘,你让我别恨,让我远走,我都做到了,望您等着我,我一定会让您堂堂正正回到顾家。”

    赵怀释点头,“不愧是顾将军之后,记得和锦瑟告别。”

    他一握拳,觉得心中升起万丈豪情,若是能一刀一刀砍出他与锦瑟的出路,何不与天争上一争?

    婚嫁隔开了两人的距离,却加深彼此的思念,明确彼此的情意。

    “赵怀释,实非良人,竟然在西坊养了一个外室。”

    小时候,他们一起在这里眺望皇城的烟火,后来陈峦得脸,能进皇宫内赏宴,带着两人进宫。

    陈华年对人群摇摇头,指着更远处的地方让人去寻,自己踱步到树下,“锦瑟,怎么去了树上?”

    太子还朝,皇帝赐亲,一切都来得迅猛,陈家诚惶诚恐的接下圣旨,宫中直接差人来陈府侍候,保证太子妃的礼仪。

    自此他对陈锦瑟的礼仪更加看重,还请来宫中退休的嬷嬷给她培训,让她知道内宅的阴私,在东宫争取活下去。

    顾谭被他赶上船,一辈子不能踏入临海,可他却笑得张狂,大言不惭道,“不愧是我的种,心狠,我死得其所呀!”

    他想,有他在,总能护着妹妹一生喜乐,不至于像嬷嬷口中的妃子,无声无息死在那表面花团锦簇的东宫。

    陈峦叹口气,把他的议亲之事放下,“我就知道你总要回到临海那个地方,欸——”长叹一声,摇摇头离去。

    陈华年脚尖点地,落在她身旁。

    陈华年冷下脸,斥道,“我父亲是我母亲所爱之人,你算什么东西。”

    “要见锦瑟,走正门来,孤欢迎的很,另外,若是想助锦瑟,不如替孤去临海,平一平那倭寇之乱?”

    礼部来人后这种恐惧达到巅峰,故事中的主人公变成自己,会死于池塘、深井、毒杀、杖杀……

    她垂着头,眼泪落在裙摆上,开出一多深色的花,“哥哥,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梦里都是我的死状,我不想死,我一点也不想进东宫,我害怕。”

    顾家今日一片祥和,只在角门处贴幅挽联,昭示顾诗的死讯,陈华年拉着母亲的棺椁,一路往顾家祖坟走,却被人拦下,“她是外嫁女,怎么能入祖坟?”

    陈锦瑟重新爬上那棵树,看着周围急得团团转的找她,却不会抬头看看,可能是她们见过的淑女从未有会爬树的。

    陈华年带着棺椁离去,顾谭狐疑的望着他的背影,让人将顾诗死前居所翻得一干二净,找出顾家家符。

    本是要让她知趣不要心生妄念与妹妹相争,结果她第二日就被封为良娣迎入东宫。

    陈华年手收紧,“若我偏要我母亲葬在里面呢?”

    陈华年心想,正好借此让赵怀释给陈锦瑟赔偿,让锦瑟在东宫更自由一些,能够买自己想要的糕点。

    陈府却不再有锦瑟的回应。

    陈锦瑟拍拍旁边的位置,“哥哥,上来呀。”

    那年少时走过无比慌乱狼狈的路,这次他终于能走的有底气了。

    烟花炸开的刹那,陈锦瑟偷偷说过,“陈华年,我好喜欢你。”

    可叹顾将军已是多年前的荣光,不然怎会被顾谭那等鼠辈占据。

    宫中规矩大,两人都压抑的够呛,只有烟火冲天的那一刻,才有真正值得的感觉。

    言罢,身体坠入海

    顾谭指指他身后,“那就滚,这里不让进。”

    他回想陈锦瑟梳妆后与他说得那些话,“哥哥,若有一日,我出了东宫,你愿意……”

    陈华年心中愕然,太子竟知道他是顾家之后,对京中情报如此掌握,实在可怕,怪不得世家对他多有防备,不惜趁他离京时动手。

    所以在这树上,陈锦瑟看着远方,说道,“陈华年,你不是我亲哥哥,你不用承担让我幸福的义务,以后……一定要幸福呀,哥哥。”

    远处焦急的人群终于遇到了陈华年,他一抬头就与陈锦瑟对视上,锦瑟笑着招手,然后竖起食指立于唇中。

    陈华年看着妹妹对着嬷嬷问,“然后呢,那个宫女怎么样了?那个妃子孩子没了吗?”就知道陈锦瑟只是把这一切当故事听。

    陈华年私自打探赵怀释人品,却跟着东宫侍卫统领程崖找到西坊的小娘子,他差点捏碎给妹妹准备的玉饰。

    他们离得近,烟花炸开后掉下不少碎屑,周围一阵惊呼,陈华年张开衣袖护在她头顶,兜住所有渣滓。

    *

陈华年回顾家奔丧,娘亲随侍的嬷嬷说,“小姐临终留下遗言,让你记得陈相的养育恩情,把他当自己的亲生父亲孝敬,把陈家的锦瑟小姐,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陈华年眯起眼,顾家家符可以命令顾家部曲,顾谭竟然没有拿到家符,当年外公身死,母亲远走,真相定与顾谭脱不了干系。

    回到京城,素服戴孝,他憎恨谋害了外公和母亲的顾谭,也憎恨自己在陈府的身份,对陈锦瑟来说,自己不就是顾谭吗?

    顾谭最恨有人道破他的身份,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顾诗与人私奔,活活将父亲气死,这样的人怎配为人子女?”

    陈华年手轻轻的落在她右肩,打破多年刻意保持的清白距离,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锦瑟,别害怕,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眺望远处的城墙和街市,陈锦瑟突然感悟到自由是什么,以前在陈府,她能出去也能不出去,只是喜欢看书便多待在房间,但是以后在东宫,即使喜欢也不能这么做。

    他在心里无数次祈祷,“神明在上,请让我的妹妹陈锦瑟幸福,我愿意背着无间地狱行走人间,只要她能幸福。”

    顾谭立在船头的栏杆上,身上皮开肉绽之处鲜血直流,和破损的外衣粘在一起,他却视若无睹,只盯着那处山头。

    他的独女,亦被牵扯到这天下逐鹿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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