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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里站在他们跟前,只觉得阳光有些大,穿堂风有些冷,而她有些尴尬。

    现在正是“不通水”的时候。

    “堂、堂叔……”

    她明智地闭了嘴。

    ***

    “分队长……”

    “抱歉……什么也没有。”

    “你父母走的早,这些年到底是缺乏管教,简直无法无天!你看看自己,任务也不出,家族集会也不去,年纪轻轻,靠着父母的抚恤金混日子,也不怕饿死!”

    ——止水是不可能自杀的。

    杏里抠着衣角,知道自己是撞枪口上了。

    虽然寥寥数语的“遗书”中提及这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斗争”,所以他亲自销毁了眼睛。但这么蹩脚的借口,没有人会相信。

    他们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疲惫的脸绷着,额纹深邃,写满了不知所措的苦闷。

    但实际上,她身后并没有人,而站在她对面的三位前辈也并无任何反应。

    火棱的说教还在继续:“如果你父母还在,见到你这副样子,能被活活气死!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下忍!宇智波怎么出了你这种人?”

    “还有一个是谁?”火棱眼睛微眯。

    门铃响的更急了。

    火棱似乎早有所料,一字一顿道:“宇智波鼬?”

    但四舍五入一下,八点一刻,也是八点,不算太晚。

    与止水不同,杏里缺席会议,不是有多大本事,而是太没本事了,所以才会被忽略。

    勘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层出不穷的疑点仿佛飘在河面的垃圾,能看见,却又摸不着出处。

    火棱咬着烟头,胸膛起伏,像是缺氧的鱼。烟灰一节节从他的嘴边掉落。他抓着物证袋,顾不上弹一弹。

    “看来对方很谨慎。”火棱叹口气。

    “有大事发生,”火棱道,“你缺席会议,也算嫌疑人之一,按流程,需要跟我们做个笔录。”

    所以她勾的心安理得。

    “睡过头?好,很好!”

    火棱几乎要把“孺子不可教也”七个大字拍在杏里的脸上。

    院子里的阳光明媚的有些过分。

    这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不过,这份零工对于一名手脚健全的忍者而言,实在上不得台面,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

    门铃孜孜不倦地响着,愈发急促。

    火棱忍了忍,没忍住,咬牙切齿地瞪着杏里——如果他穿了拖鞋,这会儿估计得拎在手里了。

    杏里低着头,也不敢抹落在脸上的唾沫星子。

    夏天嘛,这也正常,但对于杏里而言,这并不是她愿意出门的时候。

    此话一出,就像往热油里撒了一把冷水,瞬间炸了锅!

    火棱掐灭了手中的烟。

    又有一个人来了。

    有人在喊他。

    很显然,火棱骂上头了,再这么放任不管,他能一口气骂到中午。

    身后那个看不见的幽灵笑的更放肆了。

    她这副窝囊样,放在看热闹的人眼里,可谓十足十的滑稽。

    “……”

    天色雾蒙蒙的,止水的尸体搁浅在南贺川的浅滩上,灰藜和白茅一片郁郁苍苍,紧挨着水源,静谧而荒芜。

    “化验结果出来了,”白大褂道,“‘遗书’检测不出其他人的指纹。”

    火棱丢掉烟头,看向匆匆赶来的忍者。

    经验告诉她,这样能少挨两句骂。

    “杀的了什么?”她

    “昨晚的集会你为什么没来?”火棱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一些。

    ——除去无故缺席的止水,以及很早就与他们割席断交的鼬,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因此被议论了。

    门铃还在急切地响着。从卧室到大门,还得下个楼梯。

    来者单膝跪地,汇报道:“……尸体推测的死亡时间,是今晨三点左右,正好是我们集会的时候,同族忍者中,除去止水,缺席会议的,还有两人。”

    她就像浴室地漏里的头发,只有不通水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来捞一捞。

    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杏里是他堂弟的女儿,算算年纪,与止水还是同期,但论起实力和成就,两人可谓云泥之别。

    若不是有人提起,他还真忘了有这么一个侄女。

    说话的人犹豫片刻,解释道:“分队长,是您的侄女——宇智波杏里。”

    她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刚从床上摔下来。

    “分队长——”

    ——她刚睡起,没有打理,及腰的黑色天然卷乱糟糟地搭在肩头,像是扛了两块黑绒布枕头。

    “来啦——”

    这栋楼一共有两层,她住在二楼。以她的音量,一楼应该听不到。

    此话一出,三名中年人都沉默了。

    门外乌泱泱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是她的堂叔——宇智波火棱。

    大勇和羽尾面面相觑,赶忙充当和事佬,一人按着一边肩膀,劝他消消气。

    那具尸体上还有尚未处理的外伤,与此同时,能左右局势的万花筒写轮眼也不见踪迹。

    她提着睡裙,大踏步跨过书堆,扑向砰砰作响的大门,千钧一发之际,打开了——

    宇智波火棱点了一支烟,绕过被泥巴和青草覆盖的石头台阶,对着无人的小树林,吞云吐雾。

    火棱接过物证袋,视线一瞥,再次看到了那个让人血压飙高的“遗书”。

    火棱说完,吐出一口烟圈,像是要吐出郁结于心的烦闷。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

    杏里低下头,瑟缩着肩膀,直言道,“我睡过头了,抱歉。”

    参与这次调查的全是警务部队的精英——讽刺的是,他们忙活了一上午,烟抽了几麻袋,至今毫无收获。

    床头柜紧挨着的书桌上放了一张便签条,那是她前几日做的计划,条条框框列了十来条,只有第一行的“八点起床”打了半个勾。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勾,那是因为她那天起晚了。

    “我……”

    羽尾也道:“是啊,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事有轻重缓急,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老实说,她现在的打扮并不得体。

    对面的三人也愣了愣,随即露出了长辈常有的说教神色。

    “你还好意思睡觉?”

    “分队长——”

    她往外看了一眼。

    他显然是挣扎了片刻,这才压下说教的冲动,直接切入主题。

    “说。”

    虫鸣和鸟啼,一浪接着一浪,而热气也仿佛翻涌的潮水,扫上杏里的脚面,蚂蟥似的咬上来,甩都甩不掉。

    “是同族干的,对吧?还是他熟悉的人。”

    “算了火棱,”大勇道,“别浪费太多时间,我们就是走个流程。”

    火棱叼着烟,回头,烟雾随之抖动,像是撕扯的情绪。

    门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

    楼梯两侧堆满了书,五颜六色,散发出一股缺乏光照的霉味,中间有一沓倒了,磕磕绊绊地横在转角处,碍手碍脚。

    “对不起,我已经厌倦了任务,我不能再背叛‘道’了……”

    “笔、笔录?”

    说话的人穿着白大褂,手指焦黄,捏着个透明物证袋,里头装了张写满字的纸。

    她很想反驳一句,自己没有“靠父母的抚恤金混日子”,而是在族地的药铺打了一份零工。

    遗书的第一行写着——

    真是个恶趣味的凶手,他想。

    她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

    她没有回头,推开门,朝下楼奔去。

    头顶的电扇发出吱吱呀呀的运作声,像个唉声叹气的老妪,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彰显它的价值。

    这呵斥声如雷震耳!

    “就是走个程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有本事杀得了——”

    她有种预感,若是再迟一分钟,这门就得换新的了。

    现场,勘察人员来来往往,尸体已经被拖走,装进灰色的裹尸袋。河边杂草倒伏,泥土湿透,散发出一股墓穴的气味。

    宇智波杏里醒来的时候,对面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九点。

    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火棱的肝火一下又烧起来了。

    白大褂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很怕被迁怒,“伪造遗书的家伙模仿了止水的笔迹,分毫不差,我们怀疑……”

    她大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他们目前都在警务部队任职。

    跟在火棱身后的,是两名面相严肃的中年宇智波,其中一名是族长家的堂亲——宇智波羽尾,另一名则是长老一派的嫡系长孙——宇智波大勇。

    火棱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罢了……杏里,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务部队。”

    “那个……能问一下,到底出什么事了吗?”她终于问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

    离开卧室前,她听见书桌附近,凭空冒出一声轻叹,不大,如幽灵般,嘲讽味十足。

    “是,他是其中之一。”

    宇智波止水死了。

    这栋房子很大,是杏里双亲的遗产。她一个人住,显得过分空旷。

    火棱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仿佛秋日的雨丝,从身后蔓延过来,冰冰凉凉的气息落在了她的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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