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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狱卒睨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早死了。”

    东边的地方被张横已经翻个遍,他将不小心挖出来的骨头小心翼翼地埋好,满头大汗地直起身,呲牙咧嘴地呸了几下,嘴里沙土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狱卒以为她不信,连忙补充道:“昨夜郡守可是破天荒得亲自来了牢狱,走时满身血腥气,隔日谢枯就死了,说人不是他杀的,谁信啊……”

    她无法想象,谢枯究竟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虐待。

    文微末迈动步子,拿了一把铁锹,仔细观察着脚下每一寸土地,看着哪片土层更加湿润,再开始动手挖土。

    蓦然,她忽然直起身,扭过头看着他们,眼睛亮得惊人:“他没死。”

    她似乎跌进了冰冷的海里,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几近窒息。

    文微末条理清晰,言之凿凿道:“所以,谢枯根本没有死,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何原因。”

    她抬眼看到地上干涸的血迹,心脏瞬间攥成一团,疼得呼吸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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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知道?”狱卒似乎太无聊,瞅着她长得漂亮,也就跟她多说了几句话。

    圆润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文微末强行平稳声线:“可否让小女看眼曾关押他的牢狱?”

    出了地牢,刺目的阳光让文微末清醒了几分。

    杨崇飞闻声跑进来,瞧见文微末醒了过来,惊喜道:“老大,你终于醒了!”

    杨崇飞已然累得不行,灰头土脸地挑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对张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找到。

    “帮我个忙,行吗?”

    文微末慢半拍地抬头,蓦然出声。

    狱卒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走吧……”

    屋里床榻上,文微末面色苍白如纸,眼眸紧闭,似是被梦魇住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

    灼烧感在喉咙堆积,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淌,划过脸颊,掉落在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土路坎坷,牛车颠簸得厉害,文微末安静地坐在角落,唇色苍白,眼神空洞。

    杨

    张横在路上正急切地找人,远远看见她单薄的身影,连忙跑过来,拽住她的衣袖,气喘吁吁道:“终于找到你了,你的伤病还未痊愈,快回家吧。”

    文微末闻言,转头便走。

    到了地方,张横跳下车,拿着铁锹,对杨崇飞说:“你去东边,我去西边。”

    将银子尽数塞进怀里,狱卒将人带进了牢里。

    这一切明明应该是她来承受。

    “这我就不知道了,”狱卒虽见惯了她这般的人,但看在刚刚的银子上,还是想了想,迟疑出声道,“有可能被扔去乱葬岗了?”

    话还没说完,他手里便被塞进几块碎银子。

    除却急促的呼吸外,她面色如常,对守在门口的狱卒弯腰笑道:“大哥,敢问谢枯在哪个牢里,他是小女的朋友,小女想前去看望。”

    她神情认真严肃,动作迅速,仿佛在做一件无比虔诚的事情。

    从前她拖累娘亲,如今又害了谢枯……

    杨崇飞悄悄看了眼文微末,便沉默着接过铁锹,闷头去找。

    她蜡染的麻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额间的汗将发丝打湿,贴在脸颊上,脸颊微红,终于有了些许人气。

    二人看着文微末的背影,谁都没有出声。

    “虽然明面上说是恶疾突发,暴毙而亡,但谢枯可是杀了郡守唯一的宝贝儿子,罪大恶极,郡守将他生生活剐都是轻的。www.menghua.me”

    文微末祈求道:“麻烦了。”

    漆黑的牢狱阴暗潮湿,带着腐朽的血腥气,充斥鼻尖,引人作呕。

    杨崇飞急忙追上去,在后面喊道:“老大,你别去了,谢哥他,他已经去了。”

    文微末只是低头,一语未发。

    余光一瞥,文微末注意到旁边草床上一抹白色。

    她将帕子牢牢攥在手里,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灭顶般的窒息感,声音抖得厉害。

    狱卒见文微末咳得要死的模样,连忙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出牢房。

    张横一愣,随即没犹豫地点头。

    杨崇飞脸色一白,低头不敢看她,嗫嚅着说不出话。

    文微末面色平淡,每走一步心就跟着沉下一寸,跟着狱卒东拐西绕,终于来到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他们判谢枯犯了杀人罪,按法应处以斩首之刑,但是照那狱卒的说法,是郡守亲自进入牢狱,杀了谢枯,可他为何要多此一举,这对他的声名百害而无一利。”

    张横闻言一愣,犹豫道:“可是……”

    文微末眼前阵阵发黑,头疼欲裂,她强撑着下床,声音沙哑:“谢枯呢,他怎么样了?”

    “请问他的尸首在何处?”

    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她弯腰拿起那帕子,却陡然失了力气,一下跌在地上。

    乱葬岗在城外的不远处,没钱下葬的百姓往往在这草草一埋,敷衍了事,也有不知多少死不暝目的尸首腐烂成枯骨。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文微末掩面低咳两声,心下愈发冰凉。

    见他这副样子,文微末脑中一片空白,她推开杨崇飞,拼命向外跑。

    城中的牢狱在永邱巷的东边,似是隔了万年那般久,文微末终于跑到牢狱。

    狱卒拿着钥匙打开门,冲她一扬下巴,催促道:“看两眼就出来。”

    街上人群喧闹,小贩的叫卖声,牛车的吱呀声,影影绰绰地传进文微末的耳边,似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遥远又渺茫。

    她愣愣走过去,发现那竟是一方白色帕子,歪歪扭扭的线组成两只雨燕,干净洁白得与整个牢房格格不入。

    文微末充耳不闻,几乎是用尽全力往前跑,肺腑渐渐漫上痛意,血气充斥口腔。

    阴云掩日,天色昏沉,雨燕低飞,空气沉闷潮湿,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www.cuijun.me

    沙土飞扬,吹过的风带着燥热的温度,不知不觉,日落西头。

    文微末颤了下,良久,才沉沉开口:“他……怎么死的?”

    张横皱了皱眉,看向了远处的文微末。

    一辆摇摇晃晃的牛车驶出城池,张横坐在前面,拿着鞭子控制着方向,杨崇飞抱着腿坐在角落,一脸担忧地看着文微末。

    肺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文微末低头不停咳嗽,喉间漫上阵阵血气,眼前一阵模糊,娘亲冰冷僵硬的面容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那样清晰,那样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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