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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伟说话,“诶,你是燕大的,老刘也是,中文系。”

    

    “社会人。”

    “给我,给我。”李乐把富姐盘子里的东西都划拉到自己这儿,冲卢伟笑道,“我就是来蹭饭的。”

    当刘振开始讲述这个关于手机的故事,讲到里面的结构,人物,事件,李乐听了一半就知道这玩意儿最后是个什么成品。

    

    长得像批判的东西,却成了扭曲真实自我媚俗。

    “不培养作家,但都想成为作家。”刘振笑道,“你是哪个专业的?”

    “什么是大院子弟?最近听到好多次。”大小姐忽然问了句。

    

    

    “能说?”

    

    看着人端正盘子,仄着身子,用胯部带动小腿,慢悠悠离开的刘振,李乐歪头,冲大小姐做了个鬼脸,得了一个白眼。

    

    

    

    

    “好故事。值得拍。”李乐也从兜里翻出头套,盖在脸上。可那眉毛,落在一旁的大小姐眼里,就知道这秃子又开始了。

    

    “这人,拉着我让我给他看看剧本,我就看了一眼,就觉得这玩意儿拍出来,赚钱一定,但之后,得罪人。不想理他了,今天见到又找来,想让帮着再改改。”

    

    李乐便和刘振从中文系的那些老教授王力、王瑶、游国恩聊到孙玉石、严家炎、吴组缃。聊校园过往和现在的异同,聊湖水、三角地、柿子林,聊哪栋建筑鬼多,哪处美女出没,哪里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典故,聊“吁~~~~”,笑声不断。

    想到姜小军略带口吃,节奏重音都有些别扭的骂声,两人,“哈哈哈哈~~~~”

    “那是哦。哪像有个人拍电影总是缺钱。”

    

    

    

    

    

    “那个本子?”刘振笑道。

    

    对面这刘大作家,穿件肥大的深色西装,扣子发亮,慢条斯理的扒拉着盘子里的吃食,语气轻缓绵柔,表情却是凝重,下垂的法令纹带动着下垂的嘴角。

    抬头时,双眼一凝,印堂里挤出一道深深的悬针纹来。坐在那,像个旧日的乡绅,在秋末冬初不冷不热的阳光里。可如果不谨慎,很快就会抓不住他的眼神,你去寻,便要等下一个机会。

    “那他怨谁。他那脾气。我听我妈说,前段时间在拍戏,替导演喊过开机,摔过导演的椅子,指手画脚改剧本改情节,手把手监制,搞得导演去跟投资人哭鼻子。后来我妈问他,他说,有帮人找钱、又当演员、又当监制,这样欺负的吗?听听。”

    “孙玉石先生,或许是世界上最懂鲁先生的人之一,他曾经比较过鲁先生和树理先生的区别,他说赵先生是从一个村的角度看世界,但是鲁先生则是从世界来看这个村,”

    

    其实并非更高一层的思想体现科技发展来衬托人际隔阂,手机只是一个线索,最终落脚点还是一个不怎么坦荡的流氓如何焦头烂额的周旋在生活、家庭,以及女人之中。

    “袁行霈先生的板书非常好。讲白居易,讲到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眼中充满了泪光。”

    “嗯,有冯导,确实不怕没投资。”李乐点点头。

    重厚少文,矞宇嵬琐,好像,这刘大作家的观感和面相,可以用这八个字。

    

    “问你爸不更清楚?”

    

    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臆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会对老婆好,但情还是要偷的,而且老婆最好不知道。可以跟不同女人玩儿,但娶回家的一定还是贤妻良母。情人最好明白分寸,不要想着上位。而手机这个科技时代的产物,剥夺了这个机会。

    “咋不能。这就是个关于手机的故事。”

    

    “所以您就拉侄子我,出来当挡箭牌?”

    “所以,那哥俩和老姜自从上次那部片子之后,也就没了来往了啊。都是大院子弟,私底下关系再好,到了钱上面,也得计较不是?”

    

    “我还真以为您让我掏钱呢。”

    

    转头看到大小姐在扒拉几块牛肉,“咋?饱了?”

    “这话,逗号放哪?”

    “哦,是,是王董,我先过去,失陪失陪。”

    

    “你啊,其实你要是能投电影,也是不错的。关系人脉,样样不缺。就像王家哥俩。”

    

    

    

    

    “诶,你妈没来,这边有好些熟人呢,带你认识认识?”

    

    “老刘,那边叫你了。”卢伟指向一边。

    

    “嘿,你这意思,我多余帮你问?”

    

    既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燕大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燕大人,那就是,瞎几把扯。

    “也没啥。”

    

    “昂。”

    当李乐问出“啥片子”的时候,卢伟很隐晦的在桌底,膝盖碰膝盖。

    

    

    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多面狡猾。这一面,是爱扎势,那一面,却带着亲近的真挚。

    “是吧,一个小故事,我和老冯说起的时候,他的想法也一样,不过,还得打磨。”

    “老卢说笑了,现在还只是个剧本,还在筹划。”一头很艺术的长发,表情有些忧郁,口音带着浓重豫省味道的刘振,用一种不温不火的语气说道,“真要拍,其实倒也不缺钱。”

    

    

    

    卢伟想了想,“也对,你爸论说,属于另一类,大军官,小院儿的。不过,大院啊,我也就说我知道的,当初,燕京城里,军队、国家机关、高校以及大型国营工厂四块儿.....”

    

    

    “刘叔,我倒是好奇了。”

    “提什么大院儿情怀,那就是个回忆,而且那里面也都是掺杂着阶层衍生出来的一些关系利益,衣食无忧才能胸怀天下,姜小军都说,这些年一部分文青从鞋壳子里掏出来的一双臭袜子,满世界的嚷嚷,好多都是造谣加想象。现在,都不如钞票来的实在,有钱就有人围着你玩儿,吹你,捧你,各种高帽子戴上。尤其这圈子。”卢伟手一指身后的觥筹交错,人来人往,“更是这样,看不清的就陷了进去。瞧瞧!”

    “偶尔有姜叔那样缺钱的,走个单项搭把手帮个忙还成,真拉门立户搞产业,不干。这里面的道道,您不比我清楚?”李乐嘴里塞着东西,嘟囔着。

    “那等上映的时候,他不得骂街?”

    

    

    

    “那得是学长。不过,中文系有个名言,不培养作家。”

    “你个儿大。”

    “多情人啊。”李乐叹口气。

    

    

    

    

    “姜叔干嘛呢?最近。”

    “啊,这个啊,我不了解,大爷,您给讲讲?”

    

    

    

    

    卢伟笑了笑,“不过,老刘肯定不缺钱,他身后有冯导和王家哥俩。”

    

    李乐琢磨琢磨这片子里的人还有明显的隐喻指向,又想起之后因为第二部引发的八亿案,明显这就是源头。

    

    

    “吃饱了,晚上吃的都是肉,不好消化。”

    “家务事,焦头烂额呢。”

    

    “额贼,这人终于走了。”卢伟则是长舒一口气。

    “算了吧,我又不是曾老师,叫声叔叔阿姨的,人家也是一笑而过,出门就忘。”

    

    “噫~~~知道哥哥好心,小弟还得多谢不是。”

    “嘿嘿嘿。”

    

    

    商业片,背后人关注点在投入产出比,什么人文关怀,思想激辩,意识升华,教育意义,都会在票房和成本之间的差额中显得毫无意义。

    客观呈现社会现实不等于批判现实,立意于批判却成了迎合市场、追求社会热点讨好市场,想表达对社会对现象的看法,却因为害怕或者思想的浅薄变成了隔靴搔痒。

    

    李乐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几个坐在桌前的人,弯腰,低头,排队敬酒。眼瞅着里面还有不少外人眼里光彩

    

    

    “卢大爷,咋?”

    

    

    “他又不是。”

    “谢冕先生有一半时间,并不生活在我们这个现实世界里,他生活在诗的世界.....”

    

    

    

    

    

    刘振说,李乐听,只不过到了半截,就开始观察这个人来,或许是看了姥爷给的那本面书,李乐越来越喜欢观察人,长相气质,言谈举止,动作眼神,没修炼到家,只能斟酌着,到显出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真诚来。

    

    “所以他一走,人家赶紧找了个替身,重新把他改的戏又拍了一遍。”

    和编剧关系不大,挣钱么,不寒碜,和谁导演的关系也不大,和思维、拍摄技巧有关。

    富姐点点头,想说又闭上嘴,自己一个嫁过来的外国人,对这种,还是不言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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