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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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观昭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道：“不知母亲喊从嘉来有何事？”

    一想到吃完饭又要和她老娘交流，十有八九就是要训斥自己的，卢观昭就很想现在找借口跑路。

    真懊悔假懊悔？

    卢母神色微变，想到了圣人称赞的目的，内心开始发苦，她最优秀的大女儿如今可能会被赐婚一个莽夫，她又无法跟人说，恨自己女儿太优秀，又骄傲女儿太优秀。

    “主君，少主君已经离开了。”

    真是无语，大早上喊她来书房就是为了骂她一顿，搞不懂到底什么脑回路。

    卢母虽然总是告诫卢观昭不要参与皇权之争，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大女儿碌碌无为，当个袭爵的纨绔，英国公府的未来可是交到了大女儿手里的。www.cuiliu.me

    用完膳，和父亲告辞，卢观昭就被老母亲带到了前院。

    卢母面子有些挂不住，又不想表现得很在意给别人看，但看着贴身侍从的不赞同的表情，心里那团气便泄了。

    她知道云缨话里的意思，但大约也不知道她看重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国公府世女的位置，如果可以，她愿意放弃一切，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家，回到那个爱她的母亲与父亲身边。

    云缨内心叹了口气，要知道能让卢观昭生气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能让素来温和亲切的少主君都生气了，主君也是挺厉害的。

    卢观昭忍了半天决定不忍了，她道：“既然母亲如此厌恶于我，认为我担不起英国公府的重任，那倒不如让母亲心尖尖上的二妹妹当这个世女罢！”

    明明都有这么优秀的女儿了，为何主君总是这样苛责呢？

    “云姨，您怎么来了？”

    卢观昭自然也听说过这件事，六皇女也已经跟她打好招呼当伴读的事。

    卢母其实也知道卢观昭定然是伴读板上钉钉的人选，但她最为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放肆！”卢母被卢观昭的话气得差点仰倒，“这是你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卢观昭内心十分不恭敬地进行一番畅所欲言，随之她笑容稍稍收起：“母亲的心思，从嘉并不知晓。”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知云姨来有什么事？”

    卢观昭心道就现在这个她才说完一句就被顶一句的样子，她才讨厌和现在的母亲说话。

    “既然如此，母亲做下决定对谁都好。”她只觉得再待不下去，行礼道：“若母亲没有什么事了，从嘉便告退了。”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磕头的碰撞声响起，卢观昭和其余二人面面相觑，随后起身，还没走到门口，便看见了一位胖硕的女子横眉震怒，而一位小黄门则磕头求饶。

    初一十五才去正院，平日大多待在兰芳阁，和她亲亲苏侧侍一起，仿佛他们才是一家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孟灼在，这顿早膳吃得很平和，按照卢观昭以往的经验，她老娘老爹碰在一起不吵架也会互相针对几句，但今天非常和谐。www.yundan.me

    “……我也不知为何总是如此，只是……唉……”卢母也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但她看着大女儿疏离的神色，总是会不知道如何开口，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就连爱说笑的纪温仪都不敢再上书房划水松懈。

    纪温仪第一个答应，“好啊！这几日天天吃宫里的饭菜，虽然都不差，但未免中规中矩，前些日子和庆坊新开了食店，不若我们看看去！”

    这日上书房培训结束，卢观昭都忍不住瘫在书桌上不愿意动了。

    卢母看到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火，她想到卢观昭面对她父亲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又爱笑温和，对待旁人也都是和颜悦色，唯有面对她的时候低垂着眼，疏离又恭顺。

    卢母的话就这样被噎在喉咙里，看到卢观昭这种死样的态度心里莫名就来了气。

    卢观昭受了一肚子回自己院子了，青竹等人看到卢观昭神色就知道她又和主君吵架了，都上前安慰。

    上书房和国子监相比更为肃然，老师们都少了国子监里的亲和与放水，更多的是一种森严等级的庄重。

    云缨看着卢观昭恭敬有礼，面色并未因为刚才的事而迁怒的模样，只觉得少主君怎么看怎么好，声音都更轻柔了些：“我知道少主君心中委屈，主君内心也多有懊悔，还请少主君切莫因此怨恨主君。”

    在晋朝，皇女出入上书府并非是读书学写字之类去上学，国子监才是她们上学的地方。

    卢母叹了口气，拿起早就写好的部分朝中大臣信息以及一些不用避讳的朝中大事：“你去拿给她吧，想来她现在也不想看见我。”

    一般挑选伴读，实际上也是在挑选未来的助力。

    随后听见院落外云缨来了，青竹便请人赶紧迎来。

    “既然知晓你会是伴读，为何这段时日却总是安于享乐，不懂得进取读书？”

    上书房是指皇女们进入朝堂前的最后培训，也是皇帝以及朝中大臣评估皇女是否有能力开始接触朝中事务的地方，因此对于皇女们来说十分重要，关系着皇帝以及大臣们对自己的评价。

    卢母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单刀直入地说道：“六殿下如今也到了出入上书房的年龄，前些日子陛下表示要为六殿下挑选伴读，此事你可知晓？”

    卢观昭只觉得头都开始大了，她紧抿着嘴，在卢母严厉地训斥中最终只得低头称是。

    送走了云缨，卢观昭内心也叹了口气。

    然而现实并没有机会给她跑路。

    卢母听到卢观昭说完话便铁青着脸，然而却只眼睁睁地看着卢观昭离开，随后面上划过一丝懊悔。

    大约只有她心里不太和谐。

    正如和卢母所说，卢观昭成了六皇女的伴读，另外一位则是好伙伴纪温仪。

    侍从的腹诽卢观昭听不到，她在卢母越发冷肃的声音中内心也不由得升腾起一团火气。

    云缨将卢母的东西以及一些安排都告诉了卢观昭，并对卢观昭进行了十分关心地安抚，还暗示卢观昭，无论如何，国公府都会是她的，实至名归。

    卢观昭表示自己没有，并十分熟练地道歉。

    “我会帮您去跟少主君说的，少主君宽和，不会怨您的。”云缨笑道，“主君可有什么话要带？”

    贴身侍从云缨从门外进来，见到卢母的模样便又知道这母女俩又吵架了。

    卢观昭虽然对卢母意见很大，但是对从小都十分照顾自己的云缨却很尊敬。

    她最终摆摆手：“云缨，此事我知晓了，你……”

    书房环境很好，但是内部安静而显得有些严肃，母女二人刚进入的时候，还略有些尴尬。

    要知道当今圣人对世家、侯爵看得都十分紧，犯了什么错被削爵都是常有的事。

    和上辈子对比太过于极端明显，卢观昭只觉得内心酸涩，一波波委屈与愤慨涌上全身，但是一股气劲让她不愿意表现出来。

    但她也知道卢观昭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她一看到卢观昭这种万分不舒服想要赶紧离开的态度就很不爽。

    因为年龄差距摆在面前，因此关于太女之位的纷争也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六皇女。

    卢观昭也同意，脑子太累了想吃点好的放松一下，暗道不愧是狐朋狗友，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都说六皇妹天资聪颖，刻苦辛勤，现在看来却安于享口舌之乐……”来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茶盏崩碎的声音，以及另外一道紧张恐惧的道歉声——

    卢观昭看到了裕王脚边破碎的茶盏，大约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卢观昭发现她和母亲总是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总是会被各种训斥，有的时候卢观昭都想质问母亲，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

    “连从嘉都如此，可以见得上书房真不是寻常人待的。”纪温仪也七横八竖地倒在一旁，唯有六皇女最开始还坚持着仪态，但见二人都如此，也放松下来瘫倒。

    云缨也是自小跟着卢母，因此非常了解卢母的心里想法，她道：“主君，明明您是想和少主君好好说话，给她讲讲朝中事的，怎么又闹成这样？”

    她只是保持着恭敬的模样，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平静道：“从嘉自认为虽非超世之才，但也不是那些庸懦无能之辈，不知为何母亲总是不满从嘉，思来想去，大约也只有母亲厌恶于我才如此。”

    卢母不由得声音渐大了起来，就连书房外候侍的侍从们都听见，面面相觑，怜悯起世女殿下。

    如今圣人正值壮年，三个女儿有两个已经进入朝堂领职了，唯有年纪小的六皇女还未曾进入上书房。

    卢母一屁股坐下，只觉得胸口一团火，面色难看至极。

    国公府的书房卢观昭来得不少，但几乎都没有什么愉快的回忆。

    换个方向想，到底是亲生母女，少主君在意才会如此。

    卢观昭冷笑一声，她也想到了过去很多事，比如卢母总是对她疾言厉色，对卢明雁温和慈爱，对她事事严苛，对卢明雁事事顺从。

    六皇女喃喃道：“到点了，不如今日我们到宫外吃晚膳如何？”

    “没事就不能叫你吗？”卢母的声音略带着严肃，似乎还有着几分不满。

    卢观昭道：“是，女儿知晓。”

    “少主君才貌双全，就连圣人都多有称赞，主君您对少主君未免也太过苛责了一些。”

    卢母知道卢观昭在外名声响亮，也足够优秀，但仍然时时喊她来训诫一番，以防她过于骄傲。

    是三皇女裕王。

    卢观昭看着愤怒的裕王骂人时身上的肉在颤抖，衬得惶恐

    三人的侍从见她们这样，在一旁想笑不敢笑，十分迅速地帮她们装好了各种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