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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茵顿时语塞,想要反驳,却被宁枝枝紧张地止住了。

    宁枝枝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般。

    然后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又打了个冷战。

    宁枝枝垂下了眸子。

    她没急着敲谢府的大门,而是在谢府门前当了好几天的小乞丐,蹲守了许多天,才蹲到宁婉芝出门。

    王老板在一旁,神情古怪。

    她身上的料子确实是好料子,但旧了也是真的。

    绿茵懒散地对宁枝枝做了个请的动作。

    宁婉芝继续道:“你穿这个哪里像是谢家的姑娘,旁人瞧去,还当是谢家亏待了你。”



    谢家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谢老爷最初不过是个小商贩,一路从最底层打拼,才成了如今的皇商。

    绿茵十分受用他这般奉承的态度,舒心了不少。

    标致吗?

    这边没有讨厌的人,风景更好呢。

    随即掀开了另一边的帘子。

    而宁枝枝?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做出那副小家子气的分明是宁枝枝,怎么到头来成了她坏了谢府的名声?

    只可惜,她到底也没等到那个天底下最好看的糖人。

    她指了指一旁的宁枝枝。

    说着,她伸手要捻宁枝枝的衣服料子,犹豫了片刻却又嫌弃地收了回去。

    谢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王老板自然是什么贵就拿出什么来。

    绿茵的话哽在了喉咙,憋了半天,想到宁婉芝对下人的手段,到底没再说什么。

    宁枝枝不知这个‘旁人’说的是谁,但下意识的,她想到了谢怀清。

    “是了,我不过是玩笑罢了,我……都可以的,绿茵挑便好了。”

    宁枝枝没在意她的态度,她此刻也有些新奇。

    娇子晃晃悠悠地被抬了起来,宁枝枝偷偷掀开车帘看了看。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

    “绿茵,带表小姐去王掌柜那儿挑些好看的料子。”

    谢家的表姑娘,开口就是问干活的衣服,如今还要看一个下人的脸色。

    尤其是看到了捏糖人的,她恨不得将脑袋伸出去,仔仔细细看上一看。

    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二人,穷得叮当响,母亲又身子弱,时不时要抓药来维持。

    “表小姐,喜欢什么料子?这是最新来的蜀锦,最是光滑。这是流光锦,穿上之后,像是批了晚霞一般,还有这个……”

    一直到母亲去世的前一日,她说今日多赚了两个铜板,明日要给我们枝枝买天底下最好看的糖人。

    “你这孩子,自小便不爱说话,我和你姨父也不知你要什么缺什么,瞧瞧你身上这身,还是前几年的料子吧。”

    一路热闹,是她鲜少见过的景色。

    她幼时最喜欢糖人了。

    这话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王老板都愣了愣。

    不知是不是劣根性,这般摸爬滚打过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名声。

    布庄不算远,没再摇晃多久,娇子便停了下来。

    宁枝枝甩了甩头,把自己从褐色旋涡救出来。

    宁枝枝自然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叫谢家声誉如何受损,不过即便微弱,她也想在旁人心中埋些种子。

    宁枝枝自然看到了,她想,绿茵和宁婉芝才像是一家人,眉宇间的嫌弃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眼见王老板神情不自在,宁枝枝掩下了眼中神色。

    又不是只有一边才能看风景。

    人人都夸宁婉芝心好,等旁人夸不出什么花来了,她便以宁枝枝身体不适为由,再没叫她出现在旁人视线中。

    “表小姐,咱们走吧。”

    这会儿太阳正足,绿茵跟在马车外,本就心中不快,再见宁枝枝偷偷张望的模样,更觉得烦躁。

    宁枝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端端正正坐了回去,不再看外头的景色。

    “莫要再说啦,万一被姨母知道你坏了谢家的名声,我也保不住你的。”

    看准时机,在最是繁华的街市,她扑了过去。

    “表小姐又在说笑了。”

    随后,宁婉芝便叫来了自己的婢女。

    这便是宁婉芝只派了小轿子的原因了。www.linfeng.me

    “还请坐好,被旁人见我们谢家的姑娘这般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丢人。”

    绿茵倒是有些趾高气昂,好像不是宁枝枝要来挑选,而是她要做新衣一般。

    宁婉芝点了点头,勉强从神色中挤出几分慈爱。

    她的这番纠结宁枝枝自然是不在意。

    不过宁枝枝却不知,原来宁婉芝在外是这般解释的。

    绿茵的胳膊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看来还她的力气还是小了些呀。

    她买不起糖人,便整日在镇上的糖人摊子窝着,一看就是一整天。

    谢府来了位表小姐的消息不胫而走,宁婉芝将她当个战利品一般,打扮得光鲜亮丽,带出去几回。

    出了宁府,她走在宁枝枝侧面,却是眼睛鼻子都写着不情愿。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又要生病了。

    可能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最好看的糖人吧。

    绿茵顺从地从来到了宁枝枝面前,宁枝枝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她的胳膊,随后又自然地移开。

    绿茵有些不情愿,毕竟她在夫人面前得宠,虽是丫鬟,却也只比少爷小姐低一头。

    她的哭喊引来了许多人,众目睽睽之下,宁婉芝脸色一僵,迅速红了眼眶。

    王老板兴致勃勃介绍。

    “表小姐。”她的语气很冲,十分不耐烦。

    宁枝枝愣了愣。

    宁枝枝小声道,随后掩住脸,遗憾地左右张望。

    “裁制新衣?”

    宁枝枝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又在心里磨了磨牙。

    宁枝枝幼时过得并不好。

    她看着出了神,冷不防视线被一张不耐烦的脸占据。

    而绿茵则是倒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今这王老板还记着她,也是难得。

    那老板虽喜欢这面团子一样的小女娃,但若今日他送了宁枝枝一个,明日旁的孩子也来要,他也要养家糊口,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价钱在这儿,料子自然是极好的。

    “这不是绿茵嘛,来给夫人挑料子?”

    “有没有方便干活的料子呀?”

    她将绿茵那侧的车帘放下,微微挪了挪身子。

    “你!”

    上一次出府还是三年前,三年足以叫京城变了模样。

    宁枝枝也乖巧,从来只眼巴巴看着,没提出过任何要求。

    宁枝枝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枯瘦的手腕,心想这王老板当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仓皇地看着绿茵,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

    哄小孩的把戏。

    宁枝枝慢吞吞地应下了,随后道:“我和姨母都这样努力地隐藏身份,绿茵你怎么一下子就告诉别人了。”

    “不是给夫人,给这个……表小姐。”

    她嘴上说着要对宁枝枝好些,但心里也知道宁枝枝没学过什么规矩,她可不愿被人知道是谢家的人。

    “姨母,枝枝可算找到您了,您是枝枝唯一的亲人了……”

    只可惜……

    那时的宁枝枝已经在宁婉芝眼里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故此每每尺码都报得大上一分,这才叫自己直到今日还有衣服穿。

    ‘表小姐’三个字被她着重说了,是在提醒宁枝枝的身份。

    “嘘。”

    王老板疑惑地看着她,随后,只见宁枝枝抿唇笑了一下。

    她长得娇小,这会儿显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惊慌来,更是欲盖弥彰。

    当年她一路北上,磨破了鞋子,褴褛了衣裳,到京城时不知有多狼狈。

    原来,这才是谢家表姑娘三年闭门不出的真实缘由。

    她神情诚恳,好像真的为绿茵担忧一般。

    “哦。”

    一路上其实没什么好看,无非是商贩在叫卖,宁枝枝却看得目不转睛。

    宁枝枝本以为谢家夫妇不过是碍于情面短暂地关心一番,酒足饭饱就忘在了脑后,不成想第二日,他们就将宁枝枝叫到了身前。www.huanying.me

    绿茵语气冲,说话的声音也大,旁边已经有了些若有似无的目光过来了。

    王掌柜长年给谢家供衣,她认得绿茵,脸上的笑意浓重了一些。

    她脚步的轻快骗不了人,绿茵见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原来是我的枝枝……你怎么受了这般苦,叫姨母好生心疼。”

    她便是这样进了谢家的大门。

    又是怕旁人瞧去。

    宁枝枝伸手摸上去,刚刚触到,却又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

    宁婉芝并没有给她派宁家的马车,只是支了个小娇子出来。

    “原来是表小姐,夫人说您身体不好,不便出门,一晃也好几年不曾见过了,如今表小姐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王老板也是人精,看到宁枝枝身上穿着的还是有些不合身的三年前款式也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

    等到哪一天,这些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再长成茂密丛林,将谢家围困其中。

    初到府上时,宁婉芝为了搏个好名声,每年定做新衣时都会高调地带上她,再听旁人夸赞几句‘夫人真是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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