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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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如蕙并不到纪明达身边侍奉 , 甚至连早晚请安都无 。

    她问不出来 。

    孩子 。

    孩子还小 。

    何夫人也不要她服侍 , 每早请安后 , 便叫她自去歇息 。

    “ 便是我带了孩子回家 , 不再成婚 , 只守着他过 , 可他到底是温家的血脉 1 “

    谁能想到 , 大妹妹虽已没了 , 却留下一个孩子 , 便是既有菩萨心肠 、

    现今 , 扬州人人称颂纪淑人为母复仇 , 夸赞老二老三不畏艰辛 、 不怕送命 , 奔波入京寻找姐姐 , 还把这事编成了戏文一一戏里骂的头一个是理国公府 , 第二个就是他们沈家 !

    治 , 别吓着了太太 …... 和孩子 。“

    纪明达却更坚定了留下的决心 。

    大爷又撂下话就回书房去了 , 连陪大夫给奶奶诊治都不肯 !

    温息劝她和离回家 。 孩子留下也好 , 带走也好 , 都随她 , 不必留在温家吃苦 。

    可这些场景只如流水清风一般 , 从她眼前划过 , 并不停留 。

    骂他 , 赚回万贯家财 , 却丧了良心 , 只顾用亲妹妹的卖身钱享乐 , 却把亲妹妹的死活全抛在后头 !

    她想看清 , 她想听见 !

    王嬉嬉忙叫奶娘把哥儿抱来给她看 。

    她的孩子 。

    纪明达缓缓抚向自己胸口 。

    温从阳竟情愿不要这个孩子 。 但 , 无妨 。 孩子是她的 。 她不会不要他 。

    温息上路流放之前 , 纪明达随温从阳去见了一次舅舅 。

    为什么 …...

    王嬉嫁顾不得别的 , 冲进来搂住纪明达 :“ 奶奶 、 奶奶 , 你怎么了 1 “

    温从淑已被何夫人送回广川侯府上学 , 由荣老夫人和广川子夫人抚养 , 仍让她以侯府小姐的身份对外见人 、 交际 。

    她眼前又闪过很多陌生的场景 。

    为什么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 却会对她说出如此相仿的话 。

    刑部大牢两人同入探视不易 。 李如蕙每次随温从阳出门 , 都只在牢外车内等待 。 纪明达去过一次 , 便没再等到机会 。

    上月 , 郑家提了退亲 , 不娶沈家女儿了 。

    孩子一切安好 , 睡得正香 。

    温从阳每日只歇在书房 , 从不踏入纪明达院门 。

    纪明达额头刺痛 。 她眼前也开始模糊 。 温从阳嘲讽的神情与崔珏冷漠的双眸似乎重合 , 连两个人的声音也合为了一道 。

    这可院子里人留人去 , 只是太太的主意 , 还是有李姨娘的意思 ?

    “ 也别以为满天下都是由你糊弄的傻子 !1 “

    她这就逃回家里 , 又岂非只让四妹妹 、 徐三妹妹和各家亲友看笑话 !

    还有纪明遥与温从阳身在边关军帐内 , 围炉夜话一一温从阳凑近纪明

    有她和崔珏身着婚服 , 在回廊下对峙 。

    这是温从阳现在讽刺她的话 。

    谁能想到 , 老二竟真带老三寻到了大妹妹的踪选 ?

    可她说不出话 。

    奶奶在这是无依无靠 , 只能在这小院里守着哥儿 。 我从小儿看了奶奶十九年 , 便不说拿大的话 , 只说奶奶好 , 就是我好 , 奶奶不好 , 我也不好 , 我便要问奶奶一句 : 为什么不干脆和离 , 再一一 “

    遥 , 似乎是想亲近 , 却竟被纪明遥巧妙躲了过去 。

    她想说 , 她没什么 , 只是头晕 、 头疼 、 四肢乏力 , 应是被气的 , 躺下歇歇

    何夫人便紧阈家门 , 减少人员出入 , 专等儿子回家 。

    若奶奶还在安国府 , 又哪里愁请不来好太医 ?

    “ 奶奶 、 大奶奶 1 “

    “, 又有什么意思 ? 我看这里 , 太太是不会再向着奶奶了 , 大爷又是那个样 ,

    只看这房舍 , 奶奶就已经够委屈了 !

    待纪明达身体好转 , 温从阳与她一同去祭拜了祖母 。

    太太当家 , 要怎么处置下人都应该 , 奶奶是小辈 , 应当听命 。 奶奶陪嫁来的二十来个人都还在 , 也够服侍 。

    他先施针 , 又留下一副药方 , 让按方先吃三日 , 不见效再换方 。 又说 , 吃药调养还在其次 , 最要紧的是静心安养 , 不能再大喜大悲 , 否则 , 吃多少药下去 , 也是白填而已 。

    「 奶奶 ! “ 王嫁嬉欲言又止 。

    她到底让所有人出去 , 独自劝奶奶说 :“ 可奶奶就做一辈子 「 温家大奶奶

    纪明达眼前一黑 。

    又有雷霆手段的纪淑人 ?

    纪明达亲了亲儿子软绵娇嫩的脸蛋 。

    温从阳带上数个家仆 , 一路同行侍奉 。

    这日子 , 就且过着看 !

    就好 。

    谁能想到 , 崔御史竟能上奏弹勋国公府 , 惹得天子龙颜震怒 , 当朝就让一个国公府夺爵下狱 ?

    王嬉嫁看向前院书房 , 又扫视奶奶的新院子 。

    温家没了爵位 , 大爷只是捐的干户 , 也没实职 , 是不好再有个小疙候就请太医来家了 , 这位已是现下能请到的最好的大夫 。

    纪明达浑身忽然没了力气 。

    她也只能暂且忍下 。

    她气坏了自己 , 岂不只叫温从阳和李如蕙高兴 。

    「 幸亏赔得还不算太多 …...“ 沈老大之妻算完账又抹泪 ,“ 咱们把铺子盘出去 , 回乡下住吧 ! 也不缺衣少食 , 还省了见天受人白眼 ! “

    王嬉嬉守一时奶奶 , 又看一会哥儿 , 又亲自去茶炉子上看药 , 把全院子人都支使起来 。

    一更 , 纪明达转醒 。

    扬州七月的风依然灼热 。

    她振住额头 , 缓缓蹭身 。

    王嫁嬉慌了神 , 忙说 :“ 是我一时糊涂了 , 没想周全 ! 奶奶快别管我的胡话了一一吃药吧 ? 身子最要紧 ! “

    昏厥 。

    这是梦里 , 崔珏指责她的言语 。

    一一就算把自己当傻子 , 也别以为满天下都是由你糊弄的傻子 !

    也好 , 也好 , 就让她们亲近去 。

    谁能想到一一

    城东沈家 , 沈老大夫妻头上的汗 、 眼中的泪 , 更快聚成新的运河 , 只恨不能载着他们快去京里 、 去河南 , 给纪淑人路下赔罪 !

    她又气得面色红涨 。

    是 , 身子最要紧 。



    她这就走 , 不但对不起孩子 , 更是对不起舅舅 , 也对不起去了的外祖母 !

    但她站不起来 。

    “ 也别把别人全当成傻子 。“

    王嬉嬉忍泪送走大夫 。

    原来在理国公府服侍奶奶的人 , 有一半都不见了 , 说是叫太太放走了几个 , 卖了几个 , 还有打发去庄子上的 。

    为什么 。

    王嬉嫁不敢说 。

    纪明达很想回答乳母 。

    “ 只要我一日还是温从阳的原配嫡妻 , 是这温宅的大奶奶 “ 她深深呼吸 , 对乳母说 , “ 这孩子就一日是温家的长子 , 谁也夺不去他的身份 。“

    她怎么了 ?

    纪明达无有疑议 。

    两人没再争执 。 甚至没有交谈 。

    这样太不体面了 , 太不体面了 …... 她不当在温从阳面前如此 , 他们还在争执 。

    他当年卖了大妹妹逃到扬州 , 又在扬州做起生意发家的事 , 竟已传遗了全江南 !

    失去意识前 , 她听见温从阳不耐而随意的声音 :“ 快去请个大夫 , 好生诊

    她第一句话就是找孩子 。

    这个月 , 铺子也要开不下去 , 站只能停业关门 。

    纪明达深深记得这句话 , 铭心刻骨 , 不曾有一日忘记 。

    三伏天气 , 正午 , 连河边柳旁都少见游人 。

    待温家能重新开门 , 与各家往来那一日 , 能撑住温家仅存颜面的 , 还是只有她纪明达 !

    纪明达一手拍向枕头 :“ 我让开位置 , 不正是成全了温从阳 , 让他能再娶一房正妻 , 夺去孩子的名分 ! “

    六月未 , 温息被押送上路 。

    第 93 章 “ 苦果

    纪明达想 , 孩子 。

    李如蕙已提早三日 , 搬到正院陪伴 。

    大夫诊断 , 纪明达是产后尚未恢复完全 , 便怒则气上 , 气恼过度 , 所以

    “ 和离之后又怎么样 ?2“ 纪明达反问 , “ 我是带着孩子再嫁 , 还是真把孩子留在这 , 留给湿从阳和李如蕙 ?“

    这原是理国公府还在时 , 纪明达为自己清净 , 特地开恩准的 , 现今却被反过来给她添堵 。

    一一你自恩聪明 , 也别把别人全当成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