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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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闪发光的银针逼近助理的脸孔,针尖就悬在他眼前。那只鬼手只需稍稍一用力，银针就会扎进他的眼珠里。

    “坏孩子，不准说话……”怪物沙哑的呢喃声在耳边想起，“你不乖，我要惩罚你……把你的嘴缝起来……”

    “又是谁在说话……坏孩子，坏孩子……”

    圣水瓶不偏不倚砸中怪物的脸，“嘶”的一声，像是一块烙铁贴在了血肉之躯上。

    助理恍然大悟。原来那怪物看不见，只会盲目地追逐人声。谁开口说话，它就袭击谁。

    文森佐睁大眼睛，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旋即对助理做出噤声的手势。

    文森佐摸出圣水瓶，却发现刚才已经将所有圣水都用完了。他咒骂一声，干脆将圣水瓶掷向怪物。瓶子外镀了一层白银，而白银可以用来驱魔。

    金发驱魔师神情凝重，用眼神示意小罗安静下来。

    走廊上冷风呼啸。助理缩紧肩膀,牙齿打战。脚步声回荡在四周，越发显得旧校舍寂静到可怕。

    “谁在说话？”它自言自语，“坏孩子，都说了不准说话，是哪个坏孩子不服从我的命令……”

    文森佐将直播设备小心翼翼地放在原地，朝旁边退了几步。

    他立刻返回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枯瘦的四肢攀住了他的身躯。

    怪物苍白的皮肤落下了一记灼烧似的的红痕。它捂着脸发出吱吱吱的叫声。文森佐趁机一把拉住助理，飞快地奔向楼梯。

    “啊，逆位的太阳和逆位的隐者。”文森佐若有所思，“结合那张毕业照，我认为那个班级里可能有人被……”

    小罗和乐祈年一马当先。双胞胎带着她们的女助理谨慎地跟在后方。

    “要是设备损坏了，我要赔钱的！”助理家境贫寒，可赔不起那昂贵的设备。怪物固然可怕，但贫穷也不遑多让。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发出叫喊，他立马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惊慌的小眼睛。

    ——是这个意思吗？

    然而眼神和手势能传递的信息实在太少了。他们中又没有一个懂得哑语。

    “这是什么？”他盯着手上的水珠。

    “呜呜呜！”小罗瞪圆眼睛，发现黑影原来是一身黑衣的文森佐。

    助理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逆位的太阳和逆位的隐者。结合那张毕业照……”

    “救……唔……文森……救……我……”助理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助理小说嘀咕：“文森佐,你该不会打不过那个怪物吧？”

    文森佐远远地对助理打手势，让他跟上自己。助理哪敢耽误，飞奔到金发驱魔师身边。两个人抛下喃喃自语的怪物，奔向楼梯，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文森佐绝望地捂住脸。

    小罗的呻#吟顿时化为惊恐万状的尖叫。

    同时，一双枯瘦的手臂划过空气——如果小罗刚才没有被踹飞，现在他就已经被怪物抱了个结结实实了。

    怪物好像对他丝毫不感兴趣，直奔直播设备爬去。

    乐祈年看看助理，又看看被捂住嘴的小罗，明白了文森佐的意思。

    它从助理身上跳下来，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爬上墙壁。

    惊魂未定的恐惧和死里逃生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助理在不到一分钟内经历了一生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都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了。

    “看情况吧。没有累赘的时候应该打得过。有累赘就不一定了。”

    设备开始播放之前录下的他和助理的对话。

    文森佐放开他，拿起不远处的直播设备，接着跑到走廊尽头，将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把设备扔进一间空教室中。

    ——不要说话！

    “坏孩子！给我过来！”怪物怒道。

    一只怪物趴天花板上，它徒具人形，身体却极为扭曲。四肢瘦长，好似倒悬的水黾。它没有眼睛，双眼所在的位置蒙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嘴里叼着一根银针，针尾垂下细线，正好落在助理的脸上。

    文森佐死死盯着助理背上的怪物，同时蹑手蹑脚地接近地上的直播设备。

    他的话被头顶传来沙沙的响声打断了。那响声窸窸窣窣，听起来像是某种东西贴着天花板爬行。

    ——孺子可教。

    乐祈年不假思索地拔出桃木剑，左手食指与中指拂过剑身，平平无奇的桃木剑上骤然浮现出一行金色的符箓。

    “乐哥，文森佐他们遇到怪物了！”小罗中气十足地喊道。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一楼的时候，上方传来了说话声。

    鬼手惨叫一声,缩了回去，化作一团黑影蹿出教室，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只手捂住助理的嘴，另一只手捏着银针，逼近他眼前。

    他觉得自己的问题问错了。难道不是该问“世界上竟然真有怪物”吗？

    “就……不管那个怪物了吗？”助理瞪大眼睛。

    助理吓得连“呜呜”声都不敢发出了，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这时，一道黑影疾风般欺近小罗身前。小罗不明所以，以为又来了一只怪物，惊慌失措地挥舞手臂，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怪物突然抬起脑袋，转向文森佐的方向，一双耳朵微微抖动着。

    好家伙，牛顿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乐祈年心说。

    文森佐将毕业照当作扇子轻轻扇了两下：“既然东西已经到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霎时间,文森佐突然暴起,指尖出现一只银色小瓶。他用牙齿拔掉瓶盖，将瓶中的清水尽数泼向助理和那只鬼手。

    “不然呢？”文森佐奇怪地看着他。

    而清水一碰到鬼手,便发出剧烈的“嘶嘶”声,同时冒起一股浓重的烟雾，就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足以腐蚀血肉的硫酸。

    胖小伙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叽里咕噜地滚下楼，重重撞在走廊扶手上。

    助理紧抿着嘴唇，瞳孔骤然缩小。他可以感觉到针尖戳在皮肤上的刺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助理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去。文森佐将银瓶揣回怀里，搀起助理的胳膊。

    助理虚弱地点点头，胡乱擦掉脸上的水珠。

    他给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朝文森佐抬起眉毛。

    他和助理的对话声从教室里传来，成了吸引怪物的绝佳诱饵。

    只要保持沉默就安全了。

    “那到底……到底是什么……？”助理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文森佐手中的毕业照上。他本能地感觉到，怪物的出现和那张毕业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坏孩子，坏孩子，我要给你一个教训！”怪物的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别管了！”文森佐大喊。

    他的助理站在楼梯下方，拼命朝乐祈年打手势，又是“嘘”又是在嘴巴前比出“×”。

    听到他的声音，怪物的脑袋180度扭转，蒙着一层皮肤的眼眶直勾勾地“注视”着胖小伙。

    “文森佐，你算出来的塔罗牌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问。

    “圣水。”文森佐回答,“没想到对东方妖怪也管用。”

    小罗完全不知道二楼走廊发生的一切，气喘吁吁地招呼乐祈年：“快啊乐哥！他们就在二楼！”

    “学校不是各种怪谈的高发地吗？”文森佐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无人再开口说话后，怪物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

    他挥剑斩向怪物。但怪物的行动竟好似不受重力的束缚，以违法物理学原理的姿态避开剑刃，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

    “为什么学校里会有那种东西……”助理望着怪物逃走的方向，有些怀疑人生。

    “不知道！”文森佐咬牙切齿。他以为地处闹市区的学校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没怎么带驱魔道具，只带了一瓶圣水。没想到这小小的学校竟然卧虎藏龙。

    被踹下楼的小罗呻#吟着爬起来。

    “闭嘴！”黑影一边咒骂，一边捂住小罗的嘴。

    助理被泼了一脸水,本就涕泗横流的面颊现在更是湿成一片。

    现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所有人只能缄口不语，彼此交换眼神。

    他沮丧地撇撇嘴,扶着文森佐的胳膊走出教室。

    他将设备调成录像回放模式，同时打开扬声器，按下“播放”键。

    怪物闻声飞速地爬向那间空教室，身影消失在门后。

    助理一个趔趄，直播设备脱手了，骨碌碌地滚出去，撞在墙角。

    话音未落，乐祈年突然飞起一脚，将小罗踹下了楼梯。

    小罗急忙点头，表示自己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文森佐仰起头，正对上了一张惨白而干枯的脸。

    这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乐祈年灵光一闪，指了指附近的一间教室。

    它如壁虎般沿着墙壁游动，不断转动脑袋，像是在收集四面八方传来的声波。它几次经过乐祈年身侧，距离近到乐祈年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但因为乐祈年一言不发，它就好像没注意到他似的，径直爬走了。

    文森佐对小罗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要松开手。

    被直播设备吸引了注意力的怪物惊讶地抬起头，仿佛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它丢下那个怎么缝也缝不起来的怪东西，四肢着地，爬向楼梯。

    “你还能走路吗？”

    助理品了品这句话。好嘛，敢情他是累赘,有他在文森佐施展不开伸手。

    金发驱魔师舒了口气，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