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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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片刻后，门打开了，瘦小却很有精神的老太太看向门外，“哎呀，弗雷姆，”玛莎和诺德打着招呼，很高兴地问，“我晚上做了些奶酪卷，你想要些吗？”

    动物在有所倚仗时更有攻击性。比如说——被信任的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在场两个没养过宠物的人对此一无所知。蓝眼睛的布偶猫盯着人类的一举一动，在咒术师伸手时弓起背、威胁地哈气。

    “怎么说呢……总之，还是很抱歉。”诺德不好意思地对他笑。

    “是啊，很可爱，还没认识几天就愿意亲近我了，”诺德点头，“不过想养的话也可以养吧？听说猫是不需要费心的宠物。”

    被那样注视，颇有些被拿走了主导权的无措感。

    诺德给烤箱设置好时间，转过身，接着就看到他趴在沙发靠背上，正看着这里。咒术师把墨镜放到了一边，于是苍蓝色的眼睛不受遮掩地展现在他人面前，他把脑袋耷拉在沙发的软皮面上，白发十分随意地散着。在诺德转身时一下对上年长者的视线，嘴角翘起来。

    五条悟看了看他，“我不受这种小动物欢迎啦。”咒术师无所谓地说。

    看到二楼的门虚掩着，诺德停了一下。那是房东的家，但那位老太太养着猫，应该不会让门就那么开着。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可能性让他有些担心。

    “可以……当然，如果猫咪同意的话。”诺德回答。

    诺德对上那道视线。

    “啊，这么说也不对。”五条悟抓了抓头发，“只是和前几天比啦。是因为反差吗？就是……哇哦，感觉非常开心。”他又发出感叹。

    “——看吧！”好像验证了什么一样，五条悟寻求认同地看向他。

    ……在想着什么吧？？

    挑眉说完那个词，咒术师就没有再说话，仿佛等待着诺德

    也许是和咒术师方面有些什么关系，诺德分心地想。

    “所以可以摸吗？”五条悟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那间隙里，房东玛莎拿着装了奶酪卷的餐盒走了回来，“哎呀，”她看向五条悟，又转向诺德，“朋友吗？”

    诺德不自在地转身。

    快十点了。

    年轻的咒术师用着有些孩子气的措词，语调也像是没作多想。

    “你想要一些奶酪卷吗？”诺德出声问。

    那些话让人听起来很不好意思。诺德抿了抿唇。

    居家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听起来很响，他把卧室的空调开在睡眠模式，再把遥控器放在床头，那个塑料制品和木质的床头柜碰撞的声音也大得让他觉得不自在。当然一切都与之前相同，与只有他自己在时相同。但却像是有什么令人在意的无形之物满涨起来，正不声不响地彰显自己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其实没有养过猫，但对付小动物的规则都一样。如果它希望被抱起，就别让它觉得难受，用手掌托着它的体重，再让它能四足落在人的手臂上，被安安稳稳地拘起。那样它就会高兴。

    诺德花了点时间理解话语的意思。

    格蕾斯没有走，它停在访客的身边，又“喵——”地叫了一声。听说这样的发声是猫和人类交流的特有声音。猫咪总是会索要很多注意力——至少在它们希望得到关注的时候，诺德好笑地想，俯身，把讨要关注的猫咪抱起来。

    总觉得好像会被看透。

    那边，初次造访这处住所的五条悟，显然也不觉得拘谨，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晃了晃，好像在评估着过夜场所的舒适程度。

    就像这样，格蕾斯被他抱起来，脑袋往外探了探，枕在诺德的手上。

    五条悟点头。

    于是空气一下显得好安静。

    但那句话有些……指代不清。一般想来，说的当然是格蕾斯，当然是。但五条悟说出那句话时认真地看着他，以至于诺德感到了些许的茫然。

    “是吗？”白发的青年拿起盘子里的奶酪卷，一边咬了一口，视线短暂地因此移开，很快又看向他——明亮的浅蓝，“那是说我可以睡床吗？”

    “好羡慕啊。”五条悟忽然开口。

    格蕾斯跳下了椅子。

    魔法师也尝了一个。

    那让五条悟顿了顿，他看上去甚至有些讶异。一会儿像是想起来手里还拿着甜点，也许是才分心想要品尝奶酪卷的味道，好像还算喜欢，舌尖舔了舔快要掉下来的碎屑，“哇哦。”咒术师意味不明地感叹。

    “羡慕的是猫哦。”年轻的咒术师说。

    五条悟几乎把怀疑写在了脸上，时不时狐疑地瞥向他，好像要从诺德的举动中寻找任何不对劲的踪迹。

    “可以吗？”白发的青年一下回过头来，声音很明快。

    “笑了呢。”咒术师也轻笑了一下，说。

    他的客人坐在客厅里，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异常安静地看着诺德的一举一动。

    那句话不知道哪里让五条悟觉得有趣，他的嘴角勾起来。

    还不错，虽然说不上惊艳。

    叮——

    “也不需要我一遍遍地回答吧？”诺德忍不住抱怨。

    “在说什么呢……五条先生的学生会做这样的恶作剧吗？”诺德一边打开楼道门。

    诺德走在前面。五条悟的个子很高，在这样的楼道里走着对他来说还要更逼仄一点。

    “好的。我是说，谢谢。”诺德点头致意，又想起来，试图在购物袋中找些什么回礼。牛奶会合适吗？玛莎已经回到厨房了，他把瓶装牛奶放在桌上，接着才想起来对五条悟说明，“抱歉，请等我一会。”

    但猫咪并不同意。

    “是的。谢谢。我拿了些牛奶，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收下……”诺德想了想，补充说，“也许给格蕾斯。”

    “为什么？”

    “但是——？”五条悟说。

    “你对我好好哦。”五条悟开口。

    门上当然不会有恶作剧的水盆，诺德好笑地看着五条悟故作谨慎地踏进房间里的样子。结果视线引来了另一个人的注意，五条悟看向诺德。

    猫咪跟在她后边查看来客，好像没有要擅自跑出门的意思，看到诺德，那只叫格蕾斯的布偶猫叫了一声。

    那双的眼睛看起来很不可思议。虽然稍微有些失礼，但简直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呈现在那之中的并不是浅蓝或深蓝一类单纯的颜色，更像是过去航海者使用的风暴瓶，碎冰和霜雪在其中描绘出漂亮的纹理。

    “不会啦，因为对我没有用。”五条悟回答着，他有些骄傲，又因为扬起脑袋在转角处也许会碰到楼底板而缩了缩脖子，“最多往喜久福里加辣椒酱什么的。”

    在他靠近时，五条悟十分大方地为他腾出空间，拍了拍身侧。

    有些太安静了，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

    “不会是门上放着一盆水这种恶作剧吧？”五条悟不太认真地问。

    “嗯……因为我很可怕？”五条悟做了个不知是什么的手势，手指扣在一起，看向一边椅子上的猫，“动物的本能——之类的？”

    嗯，是烤箱好了。

    后面那句话他竟然也说得挺骄傲的。

    玛莎点点头，又和五条悟打招呼，“是来玩吗？玩得开心啊——”

    “当然，也许稍微烤一下。”

    也没有必要在现在故作冷漠，但脸上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还是让诺德觉得不好意思。年长者走向厨房，把需要冷藏的物品放进冰箱，再打开刚得到的餐盒。

    他推开房门。

    这栋公寓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楼梯也有些狭窄，一层的灯会时不时因为接触不良而闪烁，没有人想过要维修。

    “——格蕾斯、”诺德的手拦在炸了毛的猫面前，打断了猫和五条悟的对视，“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他匆匆地说，来到房间的另一边，拉开了距离，把不高兴的猫咪放在椅子上，确定眼前的猫咪没有更多敌意，才回到五条悟身边，“我很抱歉。”他又说。

    ……他其实，并不经常使用沙发，有时候这件家具甚至不会被添进他的新家里。而这会儿咒术师反客为主在上面安了窝，十分理所当然，还有些赖着不走的意思。

    五条悟似乎乐于继续这样的对视，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漂亮的蓝眼睛显得专注，视线不时轻微闪动，让人在意目光的落点。

    “不会真的让你睡沙发的……也不用这么在意吧？”诺德转移话题地说。

    他稍微推了推盘子，示意自己已经没有再要的打算，“如果你还想要的话。”

    “好哦。”五条悟答。

    乖巧又柔软得让人想要赞叹。

    老太太说着意大利语，五条悟眨了眨眼，大概是完全没听懂，但是还是十分积极点头比着手势：“ok，ok！”

    连下了车都要谨慎地打量面前的公寓楼，说不定是在确认魔法师有没有把房子掉包。

    “真的？”五条悟没太相信地眨眨眼。

    ……啊。

    既然是赠礼，他会想要好好接受他人的馈赠。

    “……嗯。”

    “没关系哦。没有被抓，也没有被吓到。”五条悟晃了晃手指，看上去确实一点也不在意，又笑起来，“倒是你——完全不是你的错吧？别道歉啊。”

    于是诺德起身。招待一名客人总是多少要做些准备，他从衣柜里找出新的浴巾，放在挂架上，“浴室在这里，”他开口向咒术师说明，“钥匙我放在门后面——如果你夜里需要出门的话。”

    他那么说，五条悟嗯嗯地应了两声。

    日语不是诺德的母语，但他在语言上稍微有些天赋，所以也能体会语句之间微妙的区别。明明是成年人极少会说出口的话，从五条悟口中说出来像是一句既单纯又诚恳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