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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月晚愣住。

    “你已经知道父皇的打算了吧。”初永望说,“他把初永年的孩子给我,肃亲王府就必须消失。”

    初月晚听着她的话出神,良久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初月晚也落座洗耳恭听。

    “走了多长时间呀,我怎么都没有一点消息?上次收到你的信还是一个月前呢。”

    初月晚踏出车门,抬眼看了看公府高挑的门楣,缓缓踩着脚垫走下来。她的举止都已不似往昔那般轻快,仪容装束也都愈加端庄昳丽。清秋明媚的晨光洒在肌肤上,犹如温润的羊脂玉。

    “锦书啊。”云勤忽然叫道。

    初永望的心慢慢平静了。

    初永望攥着栏杆的手被他握住,冰冷的触感简直不像活人,初永年靠近他,语带遗憾:“九儿……你我至此,算是了了孽缘罢。”

    “小殿下您慢点!”应顺跟着一溜小跑。

    “初永年也必须死。”初永望坚定。

    初永望走来:“去了天牢一趟。”

    “太子哥哥去哪里了?”初月晚早差人问过宸极殿的情形,初永望根本不在那里,只有人说太子请安毕,走了许久了,问去哪里,也没人透露。

    “辅国公府许久没差人来了,今次或是好消息。”芰荷笑着替她把便服取来。

    “外公前阵子为着朝堂上的事避嫌,总也不答应本座去拜访,现在……”初月晚边伸开手让左右人摆弄,边想着,“大抵是前朝的事也定下来了。”

    初永望对着她摇了摇手指:“裕宁不必多说,我心已决。还有另外一件事,我要在动手之前和裕宁交代清楚,但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唯他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即便打心里想做一个无用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如今再分辨这些,已是没有意义了,初永年已是废了,肃亲王府彻底成为了过去。

    初月晚挥一挥袖,香炉上的青烟飘散。

    初永望想了想,坐下来看着她说:“我有一个主意。”

    初月晚眼睛一亮,开始报菜名:“佛跳墙!粉蒸肉!松鼠桂鱼!桃酥!烧……”

    初月晚咬住嘴唇,暂不予追问。

    “不好。”初永望直截了当地回答,“为问出谋反的事,他们对他用了很重的刑。恐怕这辈子是站不起来了……而且眼睛也看不见了。”

    “那边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听说真颂国最会做酱了,可是蔬果极少,不知道小舅舅吃得

    皇族,兄弟,扭曲到变态的情,永远不能见光。m.bofanwenxuan.com他们从始至终离不开这个牢笼,无论谁做了皇帝,不过都是以保全为由,把对方关在一个安稳的囚牢里罢了。

    她这口茶到底没喝进去,放下杯子就跑到门口迎接。初永望刚刚下轿,面色如常,看见初月晚还笑了笑。

    “禀大国师,辅国公府有请。”

    这一年她仿佛忽然长大了许多,眉眼愈渐舒展,青丝细密如瀑。珠圆玉润的身姿始加修长,皓腕纤细,秀颈亭亭,粉桃子似的面庞也清减成鹅蛋,却还是无有一分棱角。

    初永望点头。

    他也甘心做一个依附于情的无用之人吗?

    云锦书点点头,向二老简单示意,便握着她的指尖牵住,引向园中去了。

    初月晚不知自己是否来晚了,捧茶一口也喝不进去。

    初月晚笑不出来。

    她来到的时候,东宫的人告诉她初永望出去面圣了,不过太子殿下提前交代过,公主殿下来了的话,就先请进来坐一坐,他很快就会回来。

    初永望很满意她的反应,缓缓说道:“只是为难裕宁,必须舍得父皇。”

    芰荷跟她也有时日了,知道她惦记什么:“肃亲王夫妻葬仪已毕,他的子嗣也都刺配,永无再起之能,老国公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国公府前堂里,云勤和郎氏已经在等着她了,云勤远远望见,脸上带着笑。

    ……

    如今,那似乎总也长不大的稚嫩团子,终于出落成惊世绝伦的美人。

    “不过他的信里也常常提起你,晚晚也就放心了。”

    ……

    初月晚怕他会出下策,重蹈前世覆辙,一定得把话说清楚才行。

    于是初月晚焦急地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传来初永望返回的通报。

    初永望低头,不假思索:“父皇一日还在,他便一日不可能放出来。”

    ……

    “休想。”初永望眼底起了凶光,“父皇如今,什么也要不得了。”

    彼在深宫大院,我在幽幽王府。有什么区别?

    “知道了,芰荷,更衣。”

    “不急。”初月晚脸颊微红。

    初月晚吃惊:“父皇准许探视了?”

    “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还是有可能放出来的?”初月晚问。

    可他和自己……是一样的吗?

    初永望脑海中的妄想逐渐清晰起来,他越来越兴奋,捂住脸隐忍着战栗,终于疯了似的失笑出声。

    “外公外婆!”初月晚喜上眉梢,头上的步摇叮叮当当地晃着。

    “晚晚。”云锦书轻声呼唤。

    “小舅舅怎么又悄悄地回来了?”初月晚仰起头朝他眨眼睛。

    “应顺,我们快些。”初月晚不禁心急了起来。

    那熟悉的预感再次出现。

    应顺将马车停在门前,将门扉轻启,府上的人立即来拿了脚垫,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扶着门框探出来。

    初永年整个人一顿:“你要干什么?”

    初月晚呆住。

    “太子哥哥,裕宁没有猜错吧?”初月晚连忙问。

    ……

    “皇兄。”初永望突然望向他,眼神充斥着离奇的喜悦,“终于……终于还是我赢了!你等着,父皇再也不能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才不需要保全!如今——只有我——来掌控你们!”

    初月晚悬着的心“噗通”落下,纵步扑向他怀里。

    所有自己努力去做的事,不过是为了得到父皇的认可,保母后和裕宁的安稳,背负国计民生,全是这些目的的附加。

    “小舅舅,你这次路上辛苦吗?”

    “小殿下,您慢点。”应顺搀扶。

    “裕宁已经听闻风声了。”初月晚点头,“可……”

    “南宫小王爷的信都比你来得勤快,晚晚都怕你是不是累坏了,没有时间写信。”

    太傅和辅臣说自己有做一个明君的能力,可没有人在乎自己是否愿意。

    成为一只无忧无虑的笼中鸟,便是皇位所能给予的唯一自由。

    云锦书明白了他的意思,浅浅地挽住初月晚的手,眉眼低垂:“等佛跳墙粉蒸肉还有一阵子,晚晚不急罢?”

    云锦书被她闹得进退两难,如今待晚晚可不能像小时候那么随意了,他看看屋里一脸慈祥的二老,忽然回过神来,低头问:“晚晚想吃什么?”

    “你从前喜欢,才修得这么大个园子,可你走,总也没几个人来,都要荒了。”云勤感慨着,“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逛逛吧。”

    “快,裕宁快来。”郎氏起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过了穿堂,“你看看谁回来了?”

    听罢这话初永望竟笑了:“这便了了?初永年,你休想死得那么痛快。”

    “真是太久没见裕宁了。”云勤感慨。

    他这样说话让初月晚害怕,仿佛将事情的前提与结果倒置,反作出极其可怕的推论来。

    点点光斑在初月晚的眸子里闪烁,即将踏进门槛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悬了起来。

    “父皇如今有所宽恕,也未必不会放的。”初月晚劝道。

    渺渺烟波笼罩着穿城而过的洛河,待清晨的阳光洗去迷蒙的时候,往昔的恩怨也将被遗忘。

    云锦书给她扶了扶差点颠掉的步摇,笑道:“大张旗鼓的话,可就不算惊喜了。”

    初永望不像是在说谎,他的目光十分镇定:“不过本宫已经和天牢的人交代,既然确定要杀,那就没必要再动刑了。”

    “还活着便足矣。”初永望并不在乎。

    初月晚看着他,怎么瞧怎么都好,赖住不肯松开。

    “父亲。”云锦书应道。

    难道身为太子,便不应该有风花雪月的妄想,不能软弱贪图现世的欢愉?

    “那就去看看再说吧。”初月晚轻笑。

    “父皇要我死,我死了才能保全你。”初永年道,“父皇心里到底是有你的,你身边也有合适的人辅佐,该放下我这个废人了。”

    入冬时节,萧氏谋反的余音彻底落定。肃亲王府的男丁也随着押送犯人的车队前往边塞,有些人还来得及道别,有些人则不愿再见故人,默默地离开了。

    只有初永年在乎。

    “好好好,今儿都让裕宁吃上。”郎氏合掌笑说。

    初永望说罢将手探进栅栏,不顾初永年惊愕的神情,抚上他的侧脸,轻柔喃语:“现在,你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了。”

    父皇一日还在……若父皇不在了呢?

    她提着裙子几步就跑进了门,灿烂的笑容还没落下。

    东宫里肃杀的景色令人不安。

    辅国公府门外清清静静,唯有几个仆从在扫落叶。

    是的,自己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不图什么千古留名。

    她落地站直身子,已是和应顺比肩高了。

    “二皇兄可还好么?”初月晚着急地问。

    初月晚笑着转头望向院里,枫树下挺拔的身影白衣如雪,一双久违的桃花眼含着柔情,与她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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