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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吹落了窗外的绿叶,仿佛一个小小的误会。无人打理的池塘上满是浮萍,已不见了游鱼,化作一潭死水。

    “对不起……”她叨念着,“对不起……是母亲连累了你们……”

    房中弥漫着幽幽的芳香,萧瑶华面容安详地躺在床榻上,衣着齐整,精致的妆容和满头金玉首饰丝毫不乱。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仿佛这姿态的细枝末节都经过认真的安排。

    “肃亲王妃,薨。”

    初月晚急忙擦着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不能再保不住其他的人了。

    是自己……是自己让萧家走上了这一步。

    敲门无人应答,婢女连忙推门进去。

    以至于那时候萧瑶华都错以为他终于爱自己了,可她仍是错。有了康儿以后,初永年更甚于往日地浪荡,他越发地不回府,为数不多回府的日子,依旧那么客客气气地对他们好。

    圣旨从皇宫走到王府也才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啊。

    可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见见他。

    白纸黑字令人触目惊心,合上信笺的时候初月晚的手都在颤抖。

    初月晚眼里全是泪水,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却满脸笃定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初月晚来不及感伤太久,就又要去接手王府其他家眷的安置事宜。她想再见初佑康一面,可是实在不知如何同他说明眼下发生的事。

    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却已是不在自己这里了。

    她已经死了。

    许是萧家的叛乱已经解决,父皇不想继续扩大事态,于是让肃亲王府摆脱了谋逆的罪名。可是这并不代表肃亲王府就可以全身而退,朝堂上依旧攒了不少罪名,将府上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刺配凉州。

    二皇嫂已经不在了,二皇兄那边如何还根本得不到消息。

    萧家人无论男女,皆有着心怀戎马的刚强。纵使一生挣扎糊涂,她仍以肃亲王妃端庄明丽的样子离去。

    那两个孩子又做了什么?初永年已经在牢里尽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咬死不曾参与谋反,没有给皇上一点定罪的机会。

    即便自己再如何深知自己内心的阴暗,她也不曾让自己的孩子们走上自己的老路。

    忍辱关在牢里的初佑康,和远在异国的初素菁,得知这个消息该有多么难过。

    ……

    争了这一辈子,萧瑶华第一次打心里愿意将命运交付出去,她忽然发觉自己没有失去对世间全部的信任,至少对那个人……

    初佑康也在其列。

    只盼着那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地成长起来,干干净净无需任何勾心斗角,成为那样幸福的人。

    连她一辈子的野心,也开始倾斜向他们的未来。

    唯有在这一点上,她与初永年心意相合。

    今晨起来便觉得头晕不适,若没有心存一丝犹豫留在摩天塔,而是立即亲身去了王府,或许不会如此了!

    初月晚不知如何向他们解释,自己怎能只保住了他们,却没有保住他们的母亲。

    她越想越心痛,咬住了牙齿却收不住眼里的泪。

    “嗯……谢谢公主殿下。”关宪莫名有点感动。

    这是她为自己和这府上剩下的人准备的最后一条路,以防整个王府崩塌,所有的女眷将被像牲口一样卖掉的时候,要留的那份尊严。

    他们一定还想着再见自己的母亲一眼,可他们如今甚至见不到灵柩下葬。

    王妃的贴身婢女匆匆打前院跑来,一面没规矩地嚷着:“王妃!王妃!皇上打回了给王爷定罪的奏疏!王府有救了!”

    床边手可以触及的地方摆着一只小碗,薄薄余下一层带着药渣的汤底,碗下垫着扁扁的刺绣小荷包,里面仿佛是空的。

    为什么不等一等呢?

    那本是给予王府女人们最后的尊严,终究只给了她自己。

    “初月晚。”她轻轻对着镜子说,“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萧瑶华捧着荷包,漠然看着铜镜。

    关宪见她忍着抽泣声发抖,心里慌慌地安慰:“公主殿下,生死有命,还请节哀……”

    可是没有机会了。

    若是自己没有侥幸让他们搏一搏叛乱,若是自己想到皇上早已排兵布阵等待着、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萧家,若是自己多犹豫一下,就不会把肃亲王府送上绝路。

    这间房总是她一个人睡,初永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年轻的时候她也做过痴情的女人,彻夜彻夜地等待夫君到来。初永年并非始终这样无情,他本就是个多情种,对所有的女人一样好,对有了孩子的她十分关照。

    她拭去泪痕,将妆奁打开,从富丽的漆金箱子最下层小抽屉里面取出一枚小荷包。

    初月晚说不出话,张开口便哽咽难忍。

    送走菁儿之前她在初永年面前崩溃,大哭了一场,却没说出一句阻拦的话。

    哪怕他怪自己,也不可推卸。

    初月晚定了定心,让身边人备马关宪随同,决定先去大理寺了。

    该死的是自己啊。

    她恨啊,恨这残忍的造化。www.linghunshuxuan.com

    “关将军……”初月晚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关宪一愣,发觉她握住了自己的护腕。

    萧瑶华看向镜中的自己,她的眼睛红得可怕,泪水遍布面庞,脂粉凝成一条条丑陋的栏杆。

    无尽的自责盘踞在她的心底,让她堵得无法呼吸。

    她撒过娇也撒过泼,耍过心眼也耍过无赖,可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留住初永年的夜晚,也留不住初永年的心。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法子,至少可以让自己的两个孩子保住其中一个。

    下朝后已向父皇禀明对待女眷的宽恕,父皇也已经同意了,可偏偏只晚了那么一步……

    可是萧瑶华不想要他这样的好。

    “可是……”初月晚泪流满面,“可是菁儿和阿康没有母亲了……”

    萧瑶华并不是一个好女人,不知多少次她甚至想要杀掉自己谋害太子哥哥和母后,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绝地反攻,她是一个危险又疯狂的女人这都没错。

    可她也慢慢地不在乎了,一儿一女,一片野心,替代了那虚无缥缈的情,成为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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