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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母亲是菟丝花一般的女人。

    “雨野?”他语气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打电话,声音微低,“发生什么事了?”

    “嗯。”我放下手指,转过身道:“已经安排好了吗?”

    母亲亲热的拉着父亲的手,面上怀春般神色娇俏,那是犹如花朵迎接春天一般自然的喜悦,笑着与他说着什么,渐行渐远。

    内心涌上的情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痛苦,或者只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洞。

    既不悲伤,也不痛苦,只是不知道该思考些什么的茫然。

    “小绫……”

    “我马上给您准备。”

    这是小学后的第一次见面。

    “是的,一早就通知下去了。”他弯下腰,犹豫的说道:“您的衣服……”

    大概是拿钱包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您……”我咬着吸管,视线从她带着戒指的手指上扫过,语气平静地问:“您再婚了吗?”

    我没想太多,直接问:“你知道

    “要喝什么?”

    我和父亲踏入花园的一瞬间,母亲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父亲身上。

    熟悉的名字引起了我的反应,我回过头看她,伏黑美奈一愣,狼狈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回来了,阿娜达。”

    她说了很多很多,我听了很多很多。

    “祝您今后幸福。”

    “津美纪是你的妹妹,今年七岁。家里还有一个男孩,是现在丈夫带过来的孩子,叫做伏黑惠,这个名字很像女孩子吧,他们两个都是非常体贴乖巧的好孩子。”伏黑美奈低低笑着,话音又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真的……我所拥有的,都是非常体贴的孩子呢。”

    她踩过那朵落花,拎着飘飞的裙角,如同归巢的小鸟般扑进父亲的怀抱。

    喉中还有很多话想问,例如‘这些年您有想过我吗?’、‘是否曾在哪个我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窥见我的身影?’但这些话到了唇间,又被吞了下去。

    “小绫。”她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琢磨着这人的资料是否过分详细,然后就看到了他在港|黑名下地下赌|场的丰功伟绩——我是指输钱的丰功伟绩,这金额……

    不会是被牛郎骗了吧?

    “小绫,我……”

    “嗯。”

    我也体贴的别开眼神,看向窗外,小小的铁质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牌,对比强烈的就像是从灰色沙漠中开出的雪之花。

    “嗯。”

    我捡起地上的山茶花,红色的花瓣沾了泥水,完全失去了花朵应有的形状,只剩下一抹残败的艳色,还未枯萎就已凋零的不幸。

    “小绫……”她唤着我的名字,似乎将眼神落在了我的身上,“我……”

    伏黑美奈离开后,我以为我会很伤心,然而当我伸出手指碰触眼眶的时候,却只摸到了干燥温暖的皮肤。淡蓝色玻璃中倒印出来我平静的、毫无泪意的面容。

    不要说。

    “……不。”我看着天空,笑着道:“我不恨你,妈妈。”

    “雨野川呢?他不是你的父亲吗?他在哪里?”

    再后来,我被[留下]了。

    我童年时光一直没有得到过的眼神,如今终于清晰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嗯,辛苦了。”

    “每天保持开心,悲伤的话也不要忍着。”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天空如同大海般清透清澈,初春冰凉的湿气打落了开的正艳的山茶,沾着水珠的落花在明媚阳光下显得格外凄楚动人。

    这种看起来就是咒术师那边的常用术语,我想了想,给夏油杰打了个电话。

    “这是你的学生证。”伏黑美奈将学生证放在桌面上,推向我。

    “雨野代理。”田中推开门,小声询问:“关于这一带的店铺……”

    我低下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剥离,将她推开。

    在那样绝望的情境下分别,又在这般情况下重新相见,到底应该说什么比较好?两个人内心都不清楚。

    出身于咒术御三家之一的禅院世家,天与咒缚,早些年离开家族,有一个儿子名为伏黑惠。

    “我不后悔成为您的孩子,只是不能为您带来幸福,我感到很抱歉。今后,请您忘了我,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也不要试图接触这边的世界。”

    嗯?为什么这么问。

    明明曾经那样亲密,现在却如同陌生人。

    “不要说。”我竭尽全力地保持声音的平稳,如同哄小孩一般:“不要因为冲动而说出让我期待的话语。”

    等等,天与咒缚什么意思?

    “嗯。”

    “喂,夏油吗?”

    我从一堆包装的花里胡哨的奶茶杯里挑出柠檬红茶,用吸管扎了个洞。

    那件事之后,父亲疯了一般逃离东京,留下我和母亲。

    这是无可奈何的结局。

    “在新宿西口站附近,一开始开店的时候非常的慌张,不知道应该怎么装修店铺,也不清楚从哪里才能进到便宜又质好的衣服,闹了好多笑话,还要津美纪来担心我。”

    将所有的爱意给了父亲,将所有期待留给了我。

    “我回来了,妈妈。”

    “时间不早,您该回去了。”我平静的下逐客令,起身背对着她道:“我还有工作,就不奉陪了。”

    我浅浅的呼吸着,阖上眼,“您不再痛苦了就好。”

    果然是很极道主义的说法。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挑食。”

    啊……

    “伏黑女士!”我提高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我看着母亲面上精致的妆容,薄薄的粉底之下难掩细密的眼纹,似乎有些疲惫。

    妈妈你到底看上对方什么?脸吗?

    最后她问。

    “小绫——”沙发脚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那对我来说,并不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因此我记得格外清楚。

    她从背后抓住我,不再是印象中柔软而细腻的手指,而是冰凉的,带着微微的粗糙感。伏黑美奈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

    “啊……”伏黑美奈低下头,将散落在肩膀的长发挽到耳后,盯着桌面道:“我已经不太明白幸福的定义了,只是十分平静的接受了生活。”

    伏黑美奈显得有些紧张,不住地四下张望,听到我的问话也只是摇头,“不用了。”

    明明知道是无法达成的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伸出去的手指在快要碰到对方手指之时顿了一顿,伏黑美奈像是惊醒一般,迅速移开手,我见状拿走学生证,顺手放进口袋。

    “我现在开了一家服装店。”伏黑美奈的声线微微颤抖着,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

    无料案内事务所。

    然后将自己的生命寄生在这摇摇欲坠的幸福假象上,用尽全力的伸展着,展示自己的美丽,在某一天骤然坠落。

    田中说准备了上好的货,指的就是这些看起来甜份就超标的奶茶和羊羹?

    空旷的办公室,光影如同刀切般划入室内。四周都是铁质的家具,铁质的柜子,铁质的办公桌与铁质的会客桌,冰冷的金属在空间散发着微末的锈的味道,仔细看还能看见桌子中间密密麻麻的刀划痕迹。

    “嗯。”

    半晌,伏黑美奈子颤抖的手伸了过来,从背后抱住我,像是我小时候经常对她做的那般,轻轻的靠在我的肩上。

    伏黑美奈下意识地握住带着戒指的手,“啊……这个,被你发现了,抱歉。”

    开春之后,母亲的身体好像随着父亲的回归而短暂恢复,一大早便在庭院中整理灌草丛。

    如果细究内心的情绪的话,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无。

    纸膜发出“啵”的一声。

    “夏天风扇不能对着头部吹,冬天要注意保暖多穿衣服。”

    伏黑甚尔。

    “是需要钱吗?钱的话我有,小绫,和妈妈一起——”

    “小绫,你恨我吗?”

    “交很多很多的朋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母亲因为无法接受父亲的离婚协议,精神打击过大而进了疗养院,我则被法院判给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父亲。

    过了一会,我看着手机图片上的黑衣型男,手指往下一拉——

    不知道是不是柠檬泡的久了,饮料喝起来的口感又酸又涩。

    “您并不需要向我道歉。”饮料太酸了,实在是让人无法入口,我干脆放到一边,声音轻了下去,“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是吗?”我说。

    “您现在幸福吗?”我问。

    她攥紧双手,语调越来越顺畅。

    伏黑美奈温柔的面容上,有了轻微的愧疚和挣扎。分别已久,在她印象中还只有大腿般高的女儿,骤然以少女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不适。

    我放在膝上的手一紧。

    她仿佛不敢看我,垂下的眼帘让人看不清情绪,“是的。”

    时光将我和她都塑造成了对彼此陌生的人。

    我摸摸肩膀上濡湿的泪渍,脱下衣服,“这件帮我收起来吧,有新的外套吗?”

    我掏出手机,给中原前辈发了一份今日计划,顺便借公司情报网查了下伏黑美奈的现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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